粵北文化十五名新四軍戰士韶關虎口脫險

不久前，我認識了一位新四軍老戰士。他叫潘偉超，今年93歲，是久經沙場的新四軍戰士。去年8月，他被國家授予「中國人民抗日戰爭勝利70周年紀念章」。

我接觸粵北革命鬥爭史已經十多年了，之前從來沒有聽說過在韶關的土地上出現過新四軍部隊，更沒有聽說過新四軍戰士在這裡進行過武裝暴動。在一位朋友的引薦下，我來到市區西河一個小區，出現在我面前的是一位坐在輪椅上的鮐背老人。在潘老遲緩而又費力的敘述中，一段發生在70年前15位新四軍戰士在韶關虎口脫險的傳奇故事，慢慢地呈現在記者的面前……

新中國成立後潘偉超（前右一）與戰友合影。

蘇中戰場被俘 尋找戰機暴動

1946年，內戰全面爆發，華東解放區的新四軍主力部隊在粟裕、譚震林等的指揮下，歷時一個半月，在蘇中「七戰七捷」中，共殲敵五萬人，粉碎了國民黨軍隊大規模的軍事進攻。新四軍戰士潘偉超所在的十縱隊八十二團一個排在掩護主力部隊撤退時，被強敵包了「餃子」，全排傷亡慘重，潘偉超等幾個戰士被俘。

潘偉超被俘後和其他新四軍戰士一道被關押在徐州敬安鎮一個集中營里。沒過多久，他們被強迫補充到國民黨部隊里充當「炮灰」。一天，潘偉超和一大批被俘人員，在國民黨憲兵的押送下，像被趕鴨子似的擠進了悶罐豬籠火車，隨著一聲汽笛長嘯，他們從徐州來到江蘇浦口，又轉坐輪船到武昌，再乘火車來到廣東英德縣城望阜鎮的國民黨軍295團部駐地。

潘偉超和三十多個被俘的同志一起被編入了步炮連參加新兵集訓。他們在新兵營領到了自己的武器和服裝，並參加了站崗、放哨和執勤。緊張的軍訓使新兵們的體能消耗很大，吃的是穀殼不去皮的老糙米、用開水煮的青菜蘿蔔，沒有一星點油。而當官的卻是另開小灶，吃的是大白米，有魚有肉。雖然生活艱苦、條件惡劣，但身為共產黨員的潘偉超和戰友們逃出虎口的信念一直未變。潘偉超秘密地與從蘇中一齊過來的新四軍被俘戰士陳啟龍、蔣雪霖、費立偉、趙大康、陳希真等人悄悄聯繫，大家互相鼓勵，擰成一股繩，尋找機會打聽共產黨和游擊隊的下落，等待合適時機，利用手中的槍杆子，舉行武裝暴動。

護送物資到韶 天賜良機脫險

機會終於來了。

1947年5月23日，潘偉超所在的步炮連奉命護送一批軍用物資到駐紮在始興縣的國民黨部隊中。連長派了兩個排長帶隊，挑選三十多個士兵，而十五名新四軍被俘戰士因為是老兵也被選中，他們向步兵連借了兩挺機槍便出發了。護送軍用物資的隊伍從英德河頭坐火車到韶關，在韶關火車站住了一個晚上。第二天步行到始興，途經始興江口鎮又住了一夜，25日便到達始興縣城的上圍街。他們將軍用物資移交後，第二天就按計劃起程回英德了。

在回程的路上，隊伍在曲江縣周田一個叫榕樹下的村子裡住了下來。傍晚時分，天上下起了滂沱大雨，趁著下雨之際，潘偉超和陳啟龍、費立偉、蔣雪霖等幾位共產黨員秘密聚集，研究下一步的行動。

深夜十二點左右，行動開始。只聽潘偉超咳嗽一聲，兩個力氣比較大的同志猛虎般地撲向敵人的兩個排長，一刀、兩刀、三刀……然而，敵排長的呼救聲驚動了其他的士兵，一時之間，槍聲、喊聲在寂靜的山村裡迴響。

混亂中，潘偉超、陳啟龍和戰友們扛著兩挺機槍、兩箱子彈和十三支步槍衝上了榕樹下村的後山裡。為了行動方便，潘偉超、陳啟龍把一箱機槍子彈分給大夥，另一箱機槍子彈則掩埋在山溝里的雜草叢中。

逃出虎口的新四軍戰士們翻過了一座大山，已是下午時分了。這時，他們在山腳遇上了一個中年人。這個人姓譚，是來曲江大橋一帶打工謀生的。潘偉超給了老譚幾個銀元，叫他帶路，於是，老譚便把戰士們帶到大山裡一個叫王公背的小山村裡。吃過晚飯後，潘偉超對大家說：「我們從現在起恢復新四軍的身份，以後就叫新四軍小分隊。大家同意嗎?」大夥齊喊一聲：「同意!」

第二天，老譚帶著新四軍小分隊來到了曲江縣的靈溪村。他們找到了一些老百姓，了解這一帶有沒有共產黨和游擊隊。當晚，小分隊在村頭、村尾設下了崗哨，這一晚有驚無險地度過了。

唱紅歌證身份 重回革命隊伍

第二天早上，在老譚的引路下，小分隊向著瑤山深處進發。在半山腰裡，他們看到了幾戶孤零零的瑤民茅屋，瑤民們見小分隊雖然手上有槍，但卻滿懷善意，就派了一個叫小包的年輕人和小分隊接頭。小分隊的同志全部是從江蘇一帶過來的，聽不明白當地語言，只能一邊比劃一邊說，好不容易才弄明白小包是東縱北上部隊受傷後留在瑤區的小戰士。但由於相互間語言不通，無法進行溝通和交流。

怎麼能使瑤民相信小分隊是新四軍的戰士呢?後來潘偉超想出了一個辦法，通過唱革命歌曲來解除對方的疑慮。於是，小分隊的同志就大聲唱《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新四軍軍歌》、《八路軍軍歌》等革命歌曲，讓小包進行判別，讓瑤民相信眼前出現的是一支共產黨領導的隊伍。隨後，幾雙大手緊緊地握在一起，如同久別重逢的老友。小包叫瑤民們給小分隊安排了一餐飯後，又把他們送到更加隱蔽的瑤區田尾坑，而小包則下山去尋找游擊隊。

新四軍小分隊在大瑤山住了六七天之後，終於等到了小包帶來的好消息：和駐紮在始興南山地區的鄧文禮五支隊以及駐紮在北山地區的吳伯仲三支隊同時聯繫上了。

第二天早上，潘偉超和小包化裝出山與游擊隊派來的聯絡員接頭。和潘偉超接頭的是北山三支隊派來的偵察員陳文。他們約定，潘偉超當天趕回瑤山駐地，次日帶小分隊前往北山三支隊。

當潘偉超興高采烈地回到大瑤山駐地一看時，心裡不禁涼了半截：房子空空的，十幾位戰友卻不見蹤影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呢?他冷靜下來後，到瑤民家裡細細打聽，原來戰友們被一支游擊隊接走了。

游擊隊把小分隊的同志接走了?這消息是真是假，一時難以斷定。次日，潘偉超忐忑不安地和小包找到游擊隊的偵察員陳文。陳文聽完了潘偉超的話後，立即帶他倆到北山三支隊的外營駐地，見到了政治部主任陸一清。陸主任一聽便哈哈大笑，告訴潘偉超說：「你們的同志被南山五支隊接走了，放心吧!」這時，潘偉超才將懸著的心放了下來。

第二天清早，陸一清和警衛員就便帶潘偉超急急匆匆地趕往南山頓崗五支隊的駐地。當潘偉超見到那十四位新四軍戰友時，熱淚也湧出來了：他終於將這支飽受苦難的新四軍小分隊帶到共產黨的革命隊伍中，成為了解放粵北的武裝力量!

照片由潘偉超提供

編輯：小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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