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睡得太晚，別愛得太滿
文|衷曲無聞
01?
「你還記得你第一次愛上一個人的感覺嗎？」?
問完我這個問題的時候，喬伊示意她已經困了。?
?我讀不懂她的話外之音，反而發散了話題，「我讀大學的時候，室友愛上一個人，回到宿舍異常興奮，基本不打掃衛生的他，把宿舍里里外外拖了三遍，上床後翻來覆去還是睡不著，索性打了個地鋪。」?
喬伊說：「我聽人講，想著心裡的人，火車站著一天一夜，也不覺得累。」?
我說：「記得回老家過年，鄉下信號不好，為了和她聊天，我擺出各種姿勢，第二天脖子歪了，腰酸背痛。」?
喬伊說：「但是很快樂，不想錯過任何一條回復，對嗎？」?
我說：「其實也留下了後遺症，當我再遇到別的女孩，明明和對方聊著天，卻不停刷微博，看公眾號。」?
喬伊說：「這個世界就是被我們這樣的人弄壞的。」?
當我追問我們是什麼樣的人的時候，喬伊已經睡得昏昏沉沉，我點了一支煙，愈發清醒。??
02?
人和人撞上是緣分，車和車撞上是禍恨，可惜，車和車總是相撞，人和人總是相讓。??
偏偏就是那一瞬，她的側臉映入我的後視鏡，我的剎車突然失靈，不由自主打開左轉彎燈，卻右轉把她的車強吻。?
我絲毫沒有遲疑，哪怕只是為了多看她一眼，就決定要和她撞上了。?
交警來出現場，我向保險公司報案，想要陪她去修車，她斷然拒絕，「車不用你管了，希望你離我遠點。」??
及腰直發，平劉海，筆直勻稱的長腿，可以說，我後來變成腿控，就是她害的。我使出渾身解數要到她的電話號碼，我知道她叫冷艷。?
故事的開頭總是那麼簡單粗暴。是的，我就是心動了才去撞她的。??
三番五次約她出來賠禮道歉，一來二去知道她剛畢業半年，家境雖然不錯，還是想自己找工作。我試圖依仗自己不多的應試技巧，幫助她。一個接一個電話談心，一個接一個微信開導。?
開始，冷艷找了一份工作，嫌工資低，期望不符身份，一天便離職。?
後來，冷艷去一家媒體實習，只看重招牌響，即便沒有工資，也毅然決然投身其中，幹了一個月，選擇離職。?
?最後，冷艷找了一家工資不菲還有名頭的紙媒。如果她能好好乾，我便可以和她開始一段新的感情。?
?沒有浪漫堅貞的追求過程，也沒有英雄救美的狗血事件。我可以喜歡你嗎？成了我們之間不厭其煩的文字試探。?
03?
我並不會談戀愛，而冷艷，只是個喜歡憂傷句子，充滿負面情緒的情感白痴。我們瘋狂的感動自己，寫下自以為能渲染、左右彼此情緒的句子，內容弱智到無以復加，在別人看來只是兩個無病呻吟的傻逼秀恩愛而已。?
可是我們之間還是存在著很多問題，分開時，我們都能瘋狂地感動自己，見面後，尷尬卻密密麻麻爬滿陌生的牆。?
?後來，我很快找到解決問題的方法，那就是獨處時無休止地接吻和撫摸，那種隨時被激發的刺激感充斥著彼此。?
某一個周末，我約冷艷去看電影，《一代宗師》。?
?宮二小姐走的時候，遞給葉問一顆黑色的棋子，說道：「我在最好的時候遇到你，是我的運氣，可惜我沒時間了。說人生無悔，都是賭氣的話，人生若無悔，那該多無趣啊。葉先生，說句真心話，我心裡有過你，我把這話告訴你也沒什麼，喜歡人不犯法。就讓你我的恩怨像盤棋一樣，保留在那兒。你多保重，人生如棋，落子無悔。」?
?我感覺到冷艷全程焦躁不安，我問她怎麼了，她笑著說沒事。結束時，她突然對我說：「白先生，我不想此生有憾，我不想回家了。」?
吃完宵夜開了房，我的心情異常亢奮，洗完澡趴在床上，我不想讓冷艷看見我身體的表達，腦海里的畫面就跟你們現在想到的一樣。?
?醒來手臂發麻，冷艷枕了一整晚。我當時真的想以後每天睡醒，都能手臂發麻，都能看到她的長髮鋪滿枕頭。因為我知道，那面尷尬的牆，連同昨夜一起破碎了。?
?余後的三個月，我們一起通宵爬山，慶祝彼此的生日，一起四處旅遊，解鎖了很多姿勢。?
我投身一份讓我有機會實現財務自由的事業，因為長期健身，擁有一副健康的體魄。我不抽煙不喝酒，不燙頭不搞大保健，因為生活總是不順，擁有凡事總往好處想的莫名自信。?
我知道會有這麼一個姑娘，總有一天，會因為百分百努力的我，選擇交予她的下半輩子。這一天就在眼前，我下廚炒一道她喜歡吃的土豆牛肉，一本正經告訴她：「真好，我終於等到了你。」?
04?
備受家庭糾紛困擾坐在辦公室迷茫的一個下午，冷艷發來一通微信：「我決定了，我要跟我的男朋友去他的城市。」?
?瞬間，崩塌。?
原來我和她的相撞，並不是緣分當頭一棒，僅僅只是，她和前男友分手未盡，處在空窗。?
回復完「保重」，我刪光了與她能取得聯繫的任何方式：QQ，微信，微博，手機通訊錄……?
我把那些寫滿纏綿悱惻情話的交換日記一頁頁撕下，邊撕邊笑，然後在黑煙滾滾里，點燃人生第一根煙，嗆得我淚花四濺。?
我本想留作一個紀念，等到有一天雲淡風輕，可以笑著看這些紀念品，說：「啊，原來我曾經那麼喜歡過一個人，都是年輕時候的事情了。」?
我想去糾纏，去挽回，卻什麼都沒有做。我的心，每一秒都在哭著挽留，但淺薄的尊嚴，不允許我去找她。我在喝得爛醉的時候打陌生的電話，撥通又掛，撥通又掛。?
?我怕忘了你啊，我在早就熄滅的篝火旁，樹立了一道又一道柵欄，不允許任何人觸碰。我把記憶埋在無法找到的沙海，想要再次出發，卻失去心中跳動的導航。猜不透那些天雷地火驚天動地，擋不了心中悸動微小衰變期，記憶坍縮成一個小小的果核，因為用力過猛，它早已熄滅。?
生活好似衝鋒與撤退之間再喊一聲「我愛你」，我打光所有子彈，再不走就得死了。??
05?
?最初是青澀，付出得不到回應總會自暴自棄；過程有掙扎，為了一個能說服自己的答案不斷以自我傷害確認；到了最後，終於心平氣和擁抱永遠不會再被她愛上的自己。?
大醉一場酩酊，多一次提醒：不愛的人，你的執著只是自作多情。?
我不太確定別的女孩會不會這麼豁達，面對一個對她居心不良的人，依舊伸出友誼的橄欖枝，卻總能時刻讓人覺得，超友誼的發生，是有可能的。?
如果只是曖昧，何必枕著我入睡？?
也許她跟男友的感情時有波瀾，也許女孩們都享受被人擁簇被人愛的感受，也許是我過度解讀她想和我在一起的決心。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
?我知道的，就算我繼續愛她的溫言軟語，夜裡黑色的嘆息終究會成為日積月累抽油煙機上附著的微粒，儲物櫃旁反覆擦拭再也洗不凈的抹桌布。?
所以最後，我才能那麼淡然接受這樣一個事實，換作多年前，我會衝到她面前，質問她。?
我們都太過無能，對於愛與被愛，對於拒愛後的相處，都找不到更好的方式。冷艷是我永遠會感謝的那麼一個人，僅此而已。??
喬伊說：「這個世界就是被我們這樣的人弄壞的。」??
當我追問我們是什麼樣的人的時候，喬伊已經睡得昏昏沉沉，我點了一支煙，愈發清醒。??
半個月前遇到她，及腰直發，平劉海，筆直勻稱的長腿，我使出渾身解數要到她的電話號碼，她說她叫喬伊。?
別睡得太晚，別愛得太滿，外面天高雲淡，已是春意闌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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