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叔放大招，《米開朗基羅傳》白送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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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美]歐文?斯通 譯/張曉意 李慧娟

摘編自《痛苦與狂喜》，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本公眾號獲授權刊登

《聖殤》，雕塑作品

在用畫筆和墨水繪製的《聖殤》草圖中，米開朗基羅在需要鑿掉的地方畫了叉，還註上了需要使用哪種錘法。

他拿起鎚子和鏨子開始打毛坯，可是馬上就變得不耐煩，他已經迫不及待地想要看到隱藏在石頭裡面的形象露出第一絲痕迹，想要石塊趕緊活起來，跟他交流。

他開始按照自己的構思慢慢地從外面進入石塊裡面。等到雕像完成後將由內而外散發出一股強烈的生命力。

可是在創作之初，作用的方向是相反的，是由外而內的：米開朗基羅必須首先傾注全力將他的意念注入雕像體內。他之所以想要這麼大一塊石料，就是想要有足夠的大理石進行雕刻。之前就是因為石料限制，他不得不讓薩梯緊挨著酒神，這次他不希望壓縮形象的任何部分。

米開朗基羅從聖母頭部左側打下第一鏨子。他站在石頭的左邊，光線從身後朝北的窗戶照射進來。阿爾吉安托幫他在橫樑上把石頭轉來轉去，利用投影找出需要鑿掉的地方；因為敲掉的大理石也是雕刻的一部分，也會產生自己的效果。

接下來，他就該大膽地下刀雕刻人物的主要形象了。聖母頭巾的分量壓低了她的頭，使它朝向耶穌橫在她心房前的那隻左手。這便迫使觀眾注意到橫在她膝上的身軀。緊緊地勒在聖貞女胸口的衣帶像一隻手緊緊地抓住悸動的心臟，要把它捏碎了似的。

衣服的褶子一直延伸到耶穌的胳膊底下、聖母緊緊地摟住他的那隻手，延伸到耶穌的肉身和臉龐，緊閉的安睡的雙眼、挺直而飽滿的鼻子、光潔而緊繃的皮膚、柔軟的髭鬚和優雅的捲曲的鬢須，還有痛苦的嘴巴。

因為馬利亞低頭注視著她的兒子，所以觀眾必然要去看她的臉，於是便注意到了她的悲慟，她對世間一切人的兒子的悲天憫人的感情，孱弱、絕望地問：「啊，我能做什麼來拯救他？」她的愛是如此強烈，「若世人不能因此得救，那這一切又是為了什麼？」

觀眾會體會到她膝上的兒子的軀體有多麼沉重，而她心上的負擔又不知道更要沉重多少倍。

在一座塑像里同時雕刻兩個真人大小的形象已是不尋常，將一個完全成年了的男子放在一個女子的膝蓋上更是聞所未聞。

米開朗基羅決心拋開一切傳統《聖殤》的創作理念來表現這個母子離別的時刻。就像費奇諾大膽地認為柏拉圖可能是耶穌最喜愛的門徒，米開朗基羅試圖將古典希臘崇尚人體之美的觀念與基督教追求人的靈魂不朽的理想結合起來。

他不願像以往的《聖殤》那樣總是表現臨終前的痛苦掙扎，而要讓他的兩個形象顯得肅穆安詳。不是只有痛苦才能表現神聖，人體之美同樣能夠清晰有力地表現神聖主題，亦能用來讚美主。

所有這一切，以及更多的言外之意，都必須通過大理石表現出來。若結局註定是悲劇的，那麼兩人必須加倍美麗地走完這一程；他必須用他的愛和熱忱創作出能與這塊潔白無瑕的石頭相匹配的美。他可能會犯錯，但那也是一雙充滿愛的手犯的錯。

想到兩年的辛勤勞動即將展示在世人面前，成為世人議論的焦點，米開朗基羅開心地做著最後幾個月的工作。他開始雕刻大衛的臉，懷著全部的愛和同情，溫柔地雕刻。

大衛像

大衛有著一張高貴、年輕而堅毅的臉龐，再過片刻，這個男孩就要蛻變成為一個男人，但是此時此刻，他仍舊對自己必須做的這件事情感到不情願和猶豫不決。他眉頭緊鎖，眼神猶疑，飽滿的嘴唇充滿期待。

大衛的眉眼口鼻必須與身體渾然一體。他臉上的表情必須表現出：惡人是不堪一擊的，即使他身穿千斤重的鎧甲。總有一個地方是暴露在外面，沒有防備的；一個人如果行得正，坐得直，便能發現那個弱點，並找到擊潰那個弱點的方法。

他與歌利亞的較量不單是一次敵我戰鬥，更是正義與邪惡的較量。

大衛戰勝歌利亞憑藉的是頭腦，因此他的頭顱必須給人一種光芒四射的感覺，這種感覺不僅是由內而外散發出來，還必須通過外在的神韻來營造。為此米開朗基羅在大衛的嘴唇、下巴、鼻孔周圍預留了不少石頭。

他用螺旋鑽雕刻眼睛和鼻孔，用小鏨子雕刻眉毛。為了雕琢耳洞深處和齒縫，他先用小頭的鑽子鑽，等洞開得寬些了後改用大一點的鑽頭。

他把一根細長的針用雙掌夾住，伸進一縷縷的頭髮之間，雙手輕輕地轉動長針，鑽出一連串整齊的、精心設計的小孔。末了，他小心翼翼地雕刻額頭上的皺紋、稍稍收縮的鼻孔和微微張開的雙唇。

隨著最後一處網膜被慢慢地敲掉，米開朗基羅開始打磨石像。《大衛》不需要《聖殤》那樣的光澤，但是要把血管、肌肉、大腦、筋脈、骨骼和組織通通表現出來，逼真如實地、惟妙惟肖地、比例勻稱地展現出來：他的大衛不是一具冷冰冰的石頭，而是一副有體溫的血肉之軀，有一顆心臟在跳動，思想和靈魂呼之欲出；他目不轉睛地望著歌利亞，脖子上的青筋都露了出來，綳得緊緊的。但是他心裡清楚：生存即行動。

摘編自《痛苦與狂喜：米開朗基羅傳》，南京大學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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