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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寫 | 我是這樣從精神分裂症手中搶回了我的哥哥

特寫 | 我是這樣從精神分裂症手中搶回了我的哥哥



我永遠對他敞開懷抱,

也隨時準備卸下重擔。



我打算殺了我哥哥。如果他再靠近父親的房子,我就準備打開背包拿出匕首把八寸長的刀刃插進他的胸口。我一邊數著腳步聲,一邊在腦海中演習。


一,二,三。

那是2011年的秋天,我二十五歲,人生一片黑暗。Joshua發病已有一年,但我們仍然無從得知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只知道這個病完全改變了他對我們一家人的看法。在他眼裡,我們不再是他摯愛的親人而是兇手,怪獸和戀童癖患者。他認為我們的父親是催眠師,對他下了詛咒。他出現在我父親位於穆斯柯卡河邊的別墅前準備復仇,這個地方離多倫多有兩小時車程。


「我只是來聊聊,」Joshua說著向前走了一步,「如果你能讓我進去……」


我把背包扔在地上。心中默數:「一。」這一路走來,我背負著不屬於我的壓力。二。我早已變成了我哥哥的監護人:我曾試圖挽救他的人生,也已經準備好卸下這個重擔。


我們從小接受的是來自母親的家庭教育,未曾走出家門。從小我就知道我的哥哥名字Joshua背後的含義——希伯來語中的耶穌,我的救世主。


16歲的時候,我的哥哥簡直就是我的偶像。一個優秀的跳高健將,他跨越了很多障礙。他成績好,朋友多,他能讓朋友們,尤其是女孩們開懷大笑,這對我來說都是難以想像的事情。我是個安靜而內向的小孩,十三歲時進入公立學校,我的哥哥就是我的保護神。當一個惡霸連續欺負我三個月並威脅要殺了我的時候,我告訴了哥哥。他開車帶我到了那個人的家,讓我在車裡等著,他去和那個人的父母聊了聊。十五分鐘後他離開了,那個惡霸再也沒有找過我的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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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從左至右:新墨西哥州國家公園白沙灘,1993;家中聖誕早晨,1994;猶他州野營,1992。


唯一讓Joshua一蹶不振的事情是2002我們父母的離婚。結婚三十年後爸爸媽媽突然有了無法調和的矛盾。有一段時間,家裡的氣氛令人感覺身處冰窖。爸爸在鎮里買了個房子,媽媽依舊留在鄉下,外婆搬來與她一起生活。Joshua跟我來回換著居住。我變的更加內向而Joshua變的煩躁而刻薄。最讓父母生氣的是,高中畢業後他無所事事了好幾年,當過店員,也去過澳洲。


然後,Joshua的傷口隨著時間癒合了。他搬到了西部英屬哥倫比亞地區的一個小城上大學。他追隨了父親的腳步學習音樂,成為了一個滿心抱負的作曲家。他被選為校學生會主席。他外向而富有冒險精神,曾因在猶他南部山區野營兩個月被國家廣播電台採訪。我去看過他幾次,我們一起去健身房,去泡溫泉,去遠足。那是第一次我們像兩個大人一樣相處,探尋腳下的小小世界。我看著中間藍藍邊緣白白的天空,感覺我們像在一個穹頂下生活,它保護我們遠離一切煩惱,彷彿我們戰無不勝,無所不能。


「發生了點事情,」Joshua在郵件中告訴我,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他覺得有東西或者有人在控制他的生活,處處為難他。「大概會越來越糟。」他總結道。

那是2010年8月6號,Joshua27歲,剛剛搬回位於溫哥華島上的阿姨家,離開了加拿大的西海岸。由於工作,旅行和一些重複的課程,他四年才拿到兩年制的學位。畢業前幾周,他告訴我他為終於離開學校而開心不已。他的朋友來看他,他們很快就要一起組建樂隊。「我覺得這次我肯定能在音樂上搞出些名堂。」這是早前他在一篇名為「做一個搖滾明星」的日誌里寫下的話。


後來一直支持他的父親不再資助他。那兩年經濟不好,爸爸也很吃力。Joshua可以一個人在野外生存很久,但在現實世界對他來說是個可怕而不友好的地方。他只能苟延殘喘地活著。他做過洗碗工,賣過咖啡,但任何工作都無法持續一星期。阿姨最後只得讓他離開。


他告訴朋友:「我覺得自己快瘋了,我覺得我的神經系統出了毛病。我不能清晰地思考,只能不停地哭泣。」後來他告訴我,有一次一個流浪漢向他吹煙圈,從那時開始,從他聞到那個味道開始,一切變的不對勁了。


父母把他接回了家。他回到媽媽的家裡後,我們一起坐在童年的家的樓梯上。我問他發生了什麼。

「我也不知道啊兄弟。」他看起來迷茫而困惑。「肯定跟那陣煙味有關。那個人想要把我帶入毒品和犯罪的世界裡。」


「好吧,」我說,「但那跟父親又有什麼關係呢?」


「你聽著,Alexander。」他的口吻突然變得十分冷漠,他很久沒有直呼我的大名了。「我不直到他有什麼目的,也許他只是嫉妒我的音樂事業。」


我皺著眉點頭,然後換了話題。


後來,我把偏執,妄想,漫走等關鍵詞提供給坐在電腦前的媽媽查詢,當網路顯示是精神分裂症的時候,我們都笑了。精神分裂症簡直就是瘋子的代名詞。我哥哥才不是瘋子,他只是需要回到生活的正軌。


Joshua睡下後,我和媽媽坐在門口,我說:「他大概三十歲才會明白這一切是怎麼回事。」


她緩緩地點頭,沉浸在悲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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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0年十月,Joshua在母親的家門前


我們預約了一個多倫多的著名心理醫生,他會在我們當地的心理診所與我們視頻會議。重點是,兩個月後的十月末,他才見到我哥哥。


在那之前,Joshua和媽媽,外婆以及我一起生活。他選擇住在我們童年玩耍的封閉的樹屋裡。樹屋雖小但有他需要的一切:床,暖氣,插座,海報還有小時候我們塗在牆上的野草。大多數情況下,他很晚才到廚房,很快地吃完然後就回到樹屋。夜晚他會播放奇怪的音樂,陌生的節奏和曲調和我猜不出姓名的女歌手。


有一次,我和媽媽正在廚房聊天,Joshua走了進來說:「你們在討論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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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屋在1994年秋天完工


「親愛的,我們很擔心你。」媽媽回答。


「我允許你們談論我了嗎?我說可以了嗎?」


「沒有。」我回答道。


他轉向我。「你在幫媽媽說話嗎?」


我陷入了沉默。


「親愛的——」媽媽說。


Joshua轉身說:「現在你開始幫他說話了?這算什麼?你們打算聯合起來對付我?他一邊說一邊飛快地走出了房子。」


「這太糟糕了,」我說。母親並沒有回答我。


預約的當天,我的哥哥並沒有讓我們參與進去,甚至拒絕我們帶他前往。他開著媽媽的雪弗蘭自己去了,比估計的時間晚了一小時回到了家,直接去了車庫。為了躲避寒冷的冬天,他把家從樹屋搬到了車庫。直到四年後在他廢棄的公寓里,我才在紙箱里找到醫生的報告。


醫生認為我哥哥沒有嚴重的精神疾病,之前的癥狀是暫時的。「是藥物引起的精神崩潰,能聽到或聽到並不存在的東西。而現在,他明顯已經好了,因此我不建議進行治療。」醫生總結道。


這個精神病醫生錯了,Joshua也許有過精神崩潰,但不是暫時的。現在我才相信,我的哥哥非常痛苦,而且情況會變得更糟。


預約後不久,Joshua回到溫哥華在朋友家借住,靠臨時工作勉強度日。在他朋友眼裡,他古怪的個性源於在音樂事業中的掙扎,在我們的眼裡,音樂讓他打開心結。經過幾個月的拉鋸戰我終於說服他回來再看一次醫生。


我們預約了加拿大最好的治療精神病的公共機構。那是2011年7月一個炎熱的周五,煙圈事件已經一年了。媽媽,Joshua和我驅車前往多倫多。那時候,他甚至拒絕與父親同乘一輛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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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hua的一頁筆記


這個機構的主樓坐落在一家古老的精神病院。我們經過一面很高的石頭圍牆,這面牆是以前的患者修建的,凹凸不平的牆面上有很多他們留下的小小的胡言亂語。現在的病人在院子里散步,看起來對周圍的世界毫不關心。


我和媽媽被邀請進了一個房間與專家會面,Joshua被帶到另一個房間與兩個醫生見面。我買了一個文件夾,裡面有上百頁的郵件,清晰地記錄了我哥哥每況愈下的病情。(Joshua曾對父親說:我恨死你了,我希望你早點死,死得越痛苦越好。對母親說:你是不是同性戀?你知道怎麼做一個成熟女性嗎?)


一個小時後,我們聚集在一個大會議桌前。一個看了Joshua的醫生說:「好消息是,他沒有嚴重的精神疾病。」沒有人說話,她壓低了聲音繼續說,「我們認為這是家庭內部障礙。」


我看向母親,但她沒有看我。


專家繼續補充道:「與另一個訪談了我和媽媽的醫生交流後,我們意識到有些事情Joshua沒有告訴你們,尤其是他吸大麻的事情。」


「這件事和我的問題無關。」我哥哥說。


醫生滿意地點了點頭,結束了會議。


在高速公路上我給父親發了一條簡訊:在回去的路上。Joshua沒有嚴重的精神疾病。父親回復道:他媽的。我們都被震驚了,哥哥吸毒的事實突然讓我們疑惑不已,也許除了大麻,他還吸別的毒品。我們錯的太離譜了。


直到後來,我才對精神分裂症有了更多的了解。它沒有病因也沒有治療手段。哪怕五個癥狀里有兩個,你依然能達到診斷標準。沒有家族病史也可能出現——我們家就沒有人得過這個病。早期階段有些人可以裝作正常。我哥哥看病的前一天剪了頭髮,雖然他穿的越來越不注意,他在見醫生前仍整理了一下。


好景不長,一周後,Joshua油漆工的工作被解僱了,因為他對著牆嚎叫。不久後,他告訴我他覺得我們家和布希總統家有關係。那時候他住在離父母的房子三十里一個叫Bala的療養小鎮,他的病情惡化的十分突然。


他宣稱要用強姦的理由起訴父親。他在媽媽的電話留言說他看到她虐待外婆,如果媽媽不讓他進門他就要舉報她。這些話都是胡說八道,但是我卻從中發現,我哥哥試圖尋找外部虐待,尤其是身體虐待,這就像他內心裡感受到的虐待。


9月的一天晚上,爸爸打電話來說他的車的警報響了,有人用蘋果砸了他的窗戶。幾乎是同一時刻我收到了哥哥的郵件。他說:「選擇就在眼前,你選擇父母還是我?」這太難了,我把爸爸接回了媽媽家。我們坐在我的房間里喝紅酒,試圖忘記無邊無際的痛苦。我把房間讓給了爸爸自己睡在走廊。這是十年來我們三個人第一次睡在同一個屋檐下。


Joshua在facebook上發了一篇三千字的日誌,宣稱父親是個兇手,是催眠師,是戀童癖癮君子,強姦犯和巫師。他跟我說過好幾次父親練習黑暗魔法的事,還說父親和撒旦有聯繫。


父親開始把車停在鄰居家,窗戶也不再打開。他安了一個假的攝像機在門上貼上海報,他恐懼將要到來的厄運。壞事可能就要發生了,只是時間問題。


那是2011年11月,Joshua仍然住在Bala,我仍然住在媽媽家。電話響的時候我正在家辦公。


「他在這,」爸爸說,「現在就來。」


我走到沙發前把墊子抬起來。春天哥哥回來後,我就在這裡藏了一把刀。(我把另一把刀放在了我的床墊下面,還在衣櫃里藏了一把槍。)我拿起刀塞進背包。


「怎麼了?」媽媽問道,他感受到了我的匆忙。


「沒什麼,」我謊稱,「爸爸需要我去幫忙,馬上回來。」


八分鐘後我到達的時候,Joshua正站在父親房子的車道。「你來幹什麼?爸爸打電話給你了嗎?他現在在裡面嗎?」他看著沒開燈的房子叫喊著。


我跑到他面前,站在他和門中間。


「住手,別再動了。」我說。


「你怎麼回事?」他歪著頭,像是突然不認識我。「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好鬥了?」


「你進不去的,」我一邊說一邊抓著背包,準備把刀拿出來。我能感受到包里刀的重量,感受到刀刃抵著我的背。


「我只是來聊聊,如果你能讓我進去……」Joshua說道。


他向前走了一步,我放下包,打開把手伸了進去。


然後門開了。父親就站在那裡,看著我們


「嗨,」Joshua說。他試圖繞過我,但我堅定地站在那裡。


「你想聊聊?」父親問道,走下樓梯。「可以聊。但是要在車裡。」他如此冷靜如此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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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年11月,Joshua,父親和我在英屬哥倫比亞的納爾遜


我看著我的哥哥,他沒有動。


「來吧,」父親說,「我們到車裡去,我們送你回家。」


45分鐘後,我們到了我哥哥位於Bala的公寓。一路上Joshua針對父親問了很多隱晦的問題。(你為什麼和媽媽離婚?你們為什麼現在像朋友一樣交流?)我們下車的時候,父親也跟著下了車伸手去拿錢包。


「我不想要你的錢,」Joshua說,那是他對父親說的最後的話。


我們都備受煎熬。父親精神越來越渙散,經常發獃,甚至不能通順地說出一個句子。但媽媽更讓我擔心。有天早上我醒來發現她躺在沙發上。「早晨五點開始我就驚恐症發作了。」她喃喃地說。


我看了看錶,七點半。


我去衛生間找到了安定。她已經吃了抗抑鬱的葯。她是不是把葯弄混了?我這樣猜測著,把一片白色的藥片放在她手裡。她顫抖的厲害,甚至不能把葯放進嘴裡。然後她眼淚就下來了,大聲地抽泣,甚至無法呼吸。


我很討厭被人問:「你是怎麼堅持下來的?」,家庭教育的經歷和與世隔絕的童年讓我和Joshua親如雙胞胎。我甚至會想,我哥哥可能會去坐牢,或是毫無徵兆地死在街頭。任何一種想法都讓我無比痛苦卻又必須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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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92年新墨西哥州的路邊


這種壓力下幾乎沒有娛樂的可能,連跟朋友出去玩成了天方夜譚,所以我不再與人社交,不再出門。我與女朋友分了手,取消了旅行,好幾天不出門。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最好能幫助到我哥哥,否則就變得毫無意義。我在夜裡發郵件,醒來回復,我有8G的文件,都是收集的資料——每一通電話,每一張facebook照片,我都記錄下來,像日至一樣親密,像法律文書一樣正式。這是我僅有的與他有關的東西,也是我把他救回的唯一可能。


我看了它們那麼多遍,以至於我可以在心裡背誦出來。


媽媽問:「他第一次和那個醫生視頻是什麼時候?」


「10月21號。」我回答道。


媽媽:「他說了什麼?你再提醒我一次。」


「他建議Joshua停止抽大麻,Joshua對刺激物太敏感了。」我說。


一旦涉及到Joshua的問題,我就會設立一個過高的奉獻標準,並且遷怒於不達標的父母。我不相信在這件事上他們會比我做得更好。我連自己的期望值都達不到,我覺得Joshua沒有好轉是我的問題。事情發生之後我才回想起很多奇怪的事情:他看看這裡,評論下那裡什麼的。這是我作為兄弟的責任,我應該注意到這些,但是我沒有,我把哥哥的生命當作自己的看待。他活的不好,我也會活的不好,就是這樣。


在2015年的夏天,我的電話響了。「嗨,Zander,我在想,你是不是有一個叫Joshua的哥哥?如果是這樣,請簡訊我。」發信息的人我認識,是我哥哥前女友的媽媽。原來Joshua回到了Nelson。閑逛了幾天後,他來到前女友家裡尋求幫助,「他走到了我的家人在逼我自殺。」他說。


自從2013年聖誕我出現在他公寓後,Joshua就再也沒有和我說過話。他會當著我的面把門摔上。他31歲生日後就沒有再和媽媽說過話,雖然那天媽媽帶著禮物和生日蛋糕出現,他也會當著她的面把門摔上。而父親則已多年與他沒有交流。家裡與他唯一的交流就是通過我,我與他唯一的交流是通過facebook。他屏蔽我很久也刪掉了大部分好朋友,但是我仍能看到他公開的狀態。他編輯我們的照片,使得照片看上去我們是圍坐在餐桌前,但是媽媽的眼睛被挖掉了,爸爸也沒有頭。


我登上飛機,用半天抵達了英屬哥倫比亞南部,這個有雪山有松樹的地方。8年前我哥哥來到這裡,是為了完成成為搖滾明星的夢想。而現在,他住在帳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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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物引起的精神崩潰後的Joshua


我在這裡待了三天,走遍大街小巷尋找他,看到流浪漢們排著隊領救濟,我去了當地的服務中心,告訴一個社工我覺得我哥哥有自殺的傾向。我給她看了過去五年的資料,足夠證明他不僅自己有危險,對別人也是個威脅。


這個社工了解情況後當即決定去找Joshua,最後在公共圖書館找到了他。她看到他坐在電腦前,往facebook上傳照片。「你是Joshua嗎?」


他眯著眼睛說:「找我有事嗎?」


社工把媽媽寫給他的一封信念給他聽,告訴他我們是多麼愛他,擔心他……


Joshua打斷她說:「你沒經過我的允許。」


「允許?」她問。


「只有經過我的允許你才可以跟我說話,」我哥哥說,「然而我並沒有允許你。」


然後這個社工報了警,我哥哥被送進了醫院。


我打電話告訴父母別再擔心,但毫無疑問這僅僅是擔心的開始。我們對他的治療一無所知:他要在醫院待多久,我們是否可以探望他。我打電話給前台,Joshua卻拒絕和我說話,不久後醫院就站到了他的一邊,不再給我們提供任何信息。只要他允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醫院告訴我除非他死了,否則我們不會知道他的任何消息。


通過仍然與Joshua保持聯繫的一個親戚,我們得知Joshua離開了醫院,住在救助中心的小房間。他被診斷為偏執型精神分裂症。有人一天去兩次並看著他吃掉4mg利培酮,那是一種安定葯。如果他不吃藥就要回到醫院。


這是我所有的希望,但這遠遠不夠。很久以前我就決定,我一定要把哥哥治好。不是需要吃藥的哥哥,是完完整整的曾經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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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可能嗎?」一個朋友問我。


「可能?」我突然非常生氣。「根本毫無希望。」


我父母和我決定我們中應該有個人回到Nelson。我們非常想念Joshua。我們想要見他,告訴他我們為他邁出康復的第一步而驕傲。最重要的是,我們相信他需要我們。藥物只能改善精神分裂症最明顯的癥狀——幻想,偏執。隱藏的其他癥狀需要別的治療手段——教育,學習,適應,這些無疑我們最適合提供。


我去再合適不過了。Joshua非常排斥父親,他在街上看到父親都會躲避。而媽媽需要照顧外婆。


我先去了救助中心,他不在那裡。我打他電話,但是是一個陌生人接的——他換號了。我給他發了郵件:「Joshua,我來看你了,記得回復我。」他沒有回復我,我找了別的地方:圖書館,公園,我給醫院打了電話,依然沒有找到他。我找不到他了。


我走遍我們曾經一起去過的地方:健身房,溫泉。我坐在水池裡把頭沉浸在水流里。又熱又冷,直到我感覺不到自己的皮膚才停下,我想停止接受這世界的一切信息。


夜裡我在黑暗的酒店房間醒來,看著空空的床。我十歲前一直和哥哥一起睡,每天晚上我們都依偎在一起。現在,我躺在床上,思考為什麼那時候為什麼沒有抓住他。


在最後一天,我去山上遠足。我哥哥曾經告訴我他三十分鐘就可以登頂。我用手機計時後就出發了,我彎曲著膝蓋,汗流不止,終於在規定的時間完成。我看著眼前的景色:遠方的山,小小的城市,綠色的水和穹頂一樣的天空。


在機場,因沒找到哥哥而萬分失落之時我接到了媽媽打來的電話。「我剛和Joshua談過,」她說。這是她兩年來第一次聽到Joshua的聲音。


我停住了腳步,幾乎無法呼吸。我試圖把Joshua和家聯繫在一起,然後想著:是偶然嗎?他是不是看到了我的郵件?


「他之前在溫尼伯,」我媽媽解釋說。那是一個距離Nelson一千英里的地方。「他在找工作,但是不太順利。現在他在溫哥華,問我要他阿姨的電話。」她的聲音聽起來非常愉快,「感覺他過得還不錯!」她說,像是一直期待著說出這句話。「他很冷靜也很理智。」


我的哥哥把他的計劃全盤托出:他怎樣計劃自己的生活,找工作,尋求安穩的生活狀態。他32歲了,打算為婚禮攢錢,希望找到一個人安定下來。


我的手機響了,是爸爸的簡訊:「和Sharon聊了聊,好消息!」雖然他知道Joshua不想見他,父親依然迫切地希望出發,這種感覺是如此急切以至於其他的理由都不再重要。


我把手機拿回耳旁,聽到母親說哥哥同意每周打電話回家。「我告訴他我多麼愛他,」媽媽說,「他一直說,我也愛你,我也愛你。」


她把哥哥打來的號碼告訴了我,我掛斷電話就打了過去,但是沒有接通。也許他是用收費電話打的。透過窗戶我看到人們排著隊準備登機,我停留了一會兒,努力平復了自己的情緒。Joshua終於又回到了我們的生活,我不知道這樣的日子能有多久,但我不在乎。因為現在就很好,現在就已經足夠。


作者/Zander Sherman 編譯/仲偉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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