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嘲笑貧窮的時代,就是最好的時代

嘲笑貧窮的時代,就是最好的時代



文:齊亮

來源:風吹花落雪


據說,這是一個粗鄙的時代,人們滿口「逼」啊「屌」啊「婊」啊的,就是明證。分析者還一針見血的指出,那些流行的文章,無論是《致賤人》、《致屌絲》、《致Low逼》……骨子裡其實都是在嘲笑窮人。


這種分析對嗎?當然。


嘲笑窮人,其實就是嘲笑我們自己。因為我們多數人都是窮人。不敢批評權力,沒法提出新思想的時候,文化就會平庸粗俗,就像我們自己。

嘲笑貧窮不是一種優雅的文化,它刻薄,冷漠。在古代就有人以「笑貧不笑娼」反唇相譏。如果楊柳的新綠是春天的象徵,嘲笑貧窮的潮流就是一個時代粗俗的特徵。


但是,這真的很嚴重嗎?


在嘲笑貧窮的時代,寫這類文章的大V作者靠閱讀量帶來的廣告費為生。並不需要我們窮人繳稅來養活他們坐在作協的辦公室里寫憂國憂民的文章。後一種人的存在只會讓我們更貧窮。


嘲笑貧窮的時代,人們漸漸意識到自己的幸福並不是國家的責任。每個人都應該對自己的人生負責。


嘲笑貧窮的時代,社會崇尚個人奮鬥;嘲笑貧窮的時代,流行創業。

嘲笑貧窮的時代,當然是一個粗鄙的時代。但是優雅的時代還不曾到來。也許永遠不會到來。


人們嘲笑貧窮,聽起來像是自嘲。自嘲並不會讓世界變成地獄。但另外的一些方式卻可以。


如果知識分子和媒體人不是整天庸俗的追求閱讀量和廣告費,而是整天去搞「扒糞運動」,去揭露富人的為富不仁,去推動《反壟斷法》和提高稅收,去呼籲政府管制經濟,去撰寫《資本論》和《二十一世紀資本論》這種東西,去批判剝削……


如果一個社會的主流文化是批判富人,你就要知道,經濟危機馬上就要到來,你很快就要失業,里爾克詩中「嚴重的時刻」將要持續很多年。


你就等著通貨膨脹吧,等著國家破門而入,來沒收你的僅有的一點黃金。你當然會看到富人倒霉,覺得大快人心。然後很快你就只能排隊領國家的救濟金了。如果你有幸生活在羅斯福總統的美國而不是蔣經國先生的上海灘的話。

這還不是最可怕的。


如果有一天你一覺醒來,發現主流文化在讚美窮人,那麼你已經生活在共產主義時代——或者說朝鮮。你聽到的都是讚美,你卻填不飽肚子。那個時代沒有粗鄙,但那卻是地獄。那樣的歷史我們每個人都很熟悉,這裡不必多言。


在二十世紀,知識分子們普遍不滿資本主義社會下人們粗鄙的文化和生活。感嘆好端端的國家,流行文化為什麼是脫衣舞和偵探小說。


他們嘗試走出「粗鄙時代」,實驗的結果有兩種,一種是社會主義國家,一種是在資本主義國家建立了和社會主義國家一樣龐大的官僚機構,對經濟實行各種各樣的干涉與管制。

當我們回顧充滿了戰爭與奴役的二十世紀,沒有人會問:「這個世界變得優雅了嗎?」歷史的殘酷讓人只想罵髒話。


活在嘲笑貧窮的粗鄙時代,當然是一件不那麼優雅的事。


嘲笑貧窮也許是一種陋習,在文化上並沒有創新的意義。


它唯一的積極意義也許在於提醒人們貧窮是一個需要自己去解決的問題,不要做一個把自己的幸福依賴於「國家」的賤人。


如果可以選擇,我想我還是要活在這樣的時代。


並且深深的知道:這樣的時代隨時會被下架,這樣的時代也需要珍惜和扞衛。

嘲笑貧窮的時代,就是最好的時代



圖片來自:《紙牌屋》


我們還需要一幫不干擾人民生活的知識分子。


知識分子能抑制他們對那個沒有髒話沒有粗俗的高雅的天堂的追求(他們稱之為追求進步),能抑制他們呼籲權力來干涉民眾生活的衝動(他們稱之為實現平等),就是對人世最大的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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