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斎初評紅樓夢集錦之十一：曹公只改動一字，就讓襲人現了形兒
可以斎初評紅樓夢集錦之十一：曹公只改動一字，就讓花襲人現了形兒
賈政，王夫人接了這諭，待夏守忠去後，便來回明賈母，遣人進去各處收拾打掃，安設簾幔床帳。別人聽了還自猶可，惟寶玉聽了這諭，喜的無可不可。【可以斎評：紅樓夢末回情榜，寶玉乃情不情也。此處即為寶玉榜名說法也。】正和賈母盤算，【可以斎評：伏下文。】要這個，弄那個，忽見丫鬟來說：「老爺叫寶玉。」【庚側：多大力量寫此句。余亦驚駭，況寶玉乎！回思十二三時，亦曾有是病來。想時不再至，不禁淚下。】【可以斎按：看官們，若離了此境看去，當作何解？余亦驚駭萬狀矣。】
寶玉聽了，【蒙側批：大家風範！】好似打了個焦雷，登時掃去興頭，臉上轉了顏色，便拉著賈母扭的好似扭股兒糖，殺死不敢去。賈母只得安慰他道：「好寶貝，你只管去，有我呢，他不敢委屈了你。【蒙側批：寫盡祖母溺愛，作後文之本！】況且你又作了那篇好文章。想是娘娘叫你進去住，他吩咐你幾句，不過不教你在裡頭淘氣。他說什麼，你只好生答應著就是了。」【可以斎評：賈母高明人也，總不過如此。】一面安慰，一面喚了兩個老嬤嬤來，吩咐：「好生帶了寶玉去，別叫他老子唬著他。」老嬤嬤答應了。
寶玉只得前去，一步挪不了三寸，蹭到這邊來。【庚辰眉批：撐去聲。】【可以斎按：大觀園，諸女子方是正主，寶玉得蹭而入也。】可巧賈政在王夫人房中商議事情，金釧兒、彩雲、彩霞、綉鸞、綉鳳等眾丫鬟都在廊檐底下站著呢，一見寶玉來，都抿著嘴笑。金釧一把拉住寶玉，【庚側：有是事，有是人。】【可以斎按：看官可知脂批所說者誰？一把拉住寶玉的都有誰？呵呵。】悄悄的笑道：「我這嘴上是才擦的香浸胭脂，【庚側：活像活現。】【可以斎按：吃嘴上胭脂的又有誰？】你這會子可吃不吃了？」【可以斎評：金釧膽大，然亦情真可見。惜乎，伏後文事敗也。】彩雲一把推開金釧，笑道：「人家正心裡不自在，你還奚落他。趁這會子喜歡，快進去罷。」寶玉只得挨進門去。
原來賈政和王夫人都在裡間呢。趙姨娘打起帘子，【可以斎評：趙嫗也在，呵呵。】寶玉躬身進去。只見賈政和王夫人對面坐在炕上說話，地下一溜椅子，迎春、探春、惜春、賈環四個人都坐在那裡。一見他進來，惟有探春和惜春、賈環站了起來。【可以斎評：禮也。一筆不亂。另，賈環也在，呵呵。】賈政一舉目，見寶玉站在跟前，神彩飄逸，秀色奪人，【庚側：「消氣散」用的好。】看看賈環，人物委瑣，舉止荒疏，忽又想起賈珠來，【庚側：批至此，幾乎失聲哭出。】【可以斎按：此批幾哭者誰？政老也。脂批代說話而已。然觀脂批者常有一種誤解，即認為脂批乃在訴自己肺腑，非也。要知脂批亦是書中文字部分，只是不是正文，而是以批註形式揭破底里，使人明白可入也。非是脂批其身當下之事也。此點務須明白記下。否則不可解矣。】再看看王夫人只有這一個親生的兒子，素愛如珍，自己的鬍鬚將已蒼白：因這幾件上，把素日嫌惡處分寶玉之心不覺減了八九。【蒙側：為天下年老父母一哭！】【可以斎按：素日嫌惡從何來耶？】半晌說道：「娘娘吩咐說，你日日外頭嬉遊，漸次疏懶，如今叫禁管，【庚眉：寫寶玉可入園，用「禁管」二字，得體理之至。壬午九月。】同你姊妹在園裡讀書寫字。你可好生用心習學，再如不守分安常，你可仔細！」寶玉連連的答應了幾個「是」。王夫人便拉他在身旁坐下。【蒙側：活現！】他姊弟三人依舊坐下。【可以斎評：扶起一筆，至此方落，真天人也。】
王夫人摸挲著寶玉的脖項說道：「前兒的丸藥都吃完了？」【可以斎評：細搜尋前文並無此事，想彼處應已被刪除了。】寶玉答道：「還有一丸。」王夫人道：「明兒再取十丸來，天天臨睡的時候，叫襲人伏侍你吃了再睡。」寶玉道：「只從太太吩咐了，襲人天天晚上想著，打發我吃。」【庚側：大家細細聽去，活似小兒口氣。】【可以斎按：小兒如何吃藥狀？】賈政問道：「襲人是何人？」王夫人道：「是個丫頭。」賈政道：「丫頭不管叫個什麼罷了，是誰這樣刁鑽，起這樣的名字？」王夫人見賈政不自在了，便替寶玉掩飾道：「是老太太起的。」賈政道：「老太太如何知道這話，一定是寶玉。」寶玉見瞞不過，只得起身回道：「因素日讀詩，曾記古人有一句詩云：『花氣襲人知晝暖』。因這個丫頭姓花，便隨口起了這個名字。」【可以斎評：看清！此詩句出自陸遊《村居書喜》，整句詩是「花氣襲人知驟暖，鵲聲穿樹喜新晴。」對比可知，作者於此擅改一字，將「驟」改為「晝」，使得意思大異。然此大異處便是襲人之本義也。原詩句義為春花爛漫，香氣盈人，使人突感溫暖可人。襲人是丫鬟，職責就是為寶玉噓寒問暖。而今曹公一字改過，豈非謂襲人只知問白天的暖處？】王夫人忙又道：「寶玉，你回去改了罷。老爺也不用為這小事動氣。」賈政道：「究竟也無礙，又何用改。【庚辰側：幾乎改去好名。】只是可見寶玉不務正，專在這些濃詞艷賦上作工夫。」【可以斎評：政老幾乎說透矣，驚出一身冷汗否？】說畢，斷喝一聲：【庚辰側：好收拾。】【蒙側：嚴父慈母，其事異，其行則一。】「作業的畜生，還不出去！」王夫人也忙道：「去罷，只怕老太太等你吃飯呢。」寶玉答應了，慢慢的退出去，向金釧兒笑著伸伸舌頭，【可以斎評：一笑會心。】帶著兩個嬤嬤一溜煙去了。
剛至穿堂門前，【庚雙夾：妙！這便是鳳姐掃雪拾玉之處，一絲不亂。】【可以斎按：此八十回後之事也。】只見襲人倚門立在那裡，【蒙側批：何等牽連！】【可以斎按：什麼風吧襲人刮來了？】一見寶玉平安回來，堆下笑來問【庚側：等壞了，愁壞了。所以有「堆下笑來問」之話。】【可以斎按：何以如此媚人耶？】道：「叫你作什麼？」寶玉告訴他：「沒有什麼，不過怕我進園去淘氣，吩咐吩咐 」【庚辰側批：就說大話，畢肖之至！】【可以斎按：寶兄何為隱藏話兒？】一面說，一面回至賈母跟前，回明原委。【可以斎按：真回明了嗎？】
只見林黛玉正在那裡，【可以斎評：啟文在此也。顰兒來得好，賈母安在哉？可憐賈母之心。】寶玉便問他：「你住那一處好？」林黛玉正心裡盤算這事，【庚側：顰兒亦有盤算事，揀擇清幽處耳，未知擇鄰否？一笑。】忽見寶玉問他，便笑道：「我心裡想著瀟湘館好，愛那幾竿竹子隱著一道曲欄，比別處更覺幽靜。」玉聽了拍手笑道：「正和我的主意一樣，我也要叫你住這裡呢。我就住怡紅院，咱們兩個又近，又都清幽。」【庚側：擇鄰出於玉兄，所謂真知己。】【蒙側批：作後文無限章本。】【可以斎短評：黛玉愛竹，寶玉怡紅，朱顏殆盡，怡紅快綠。寶玉，寶玉也，黛玉，香玉也。瀟湘館，銷香也。怡紅院，遺紅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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