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婚新娘：睡夢中被抱上自己的婚禮

「每個村子遇到的每個女孩都讓我心碎無比。」攝影師斯蒂芬妮·辛克萊（Stephanie Sinclair）曾作為獨立攝影師輾轉於伊拉克、黎巴嫩等地區6年，拍攝了數個不發達地區依然存在的童婚現象，為這些照片起名「過早成婚」（Too Young to Wed）。在拍攝的路上，她聽到了童婚女孩們各種各樣的故事，有個女孩這樣講述自己的婚禮，「我問『你們帶我去哪？』，他們只是說『來，來』。然後他們開始了我的婚禮。」

文 |孫穆田

攝影 |Stephanie Sinclair

照片里，一個用大片粉色絲巾蓋住頭部的女孩帶著防備看著身邊盤腿的老男人，男人的白褲子上沾著大片發黃的油漬，絡腮鬍子胡亂地長到胸前，額頭上有很多層積了污垢的皺紋。「我很小就被送給了我的丈夫，小到我都不記得我是什麼時候被送來的。」女孩告訴斯蒂芬妮，「是我丈夫把我帶大的」。拍攝這種照片時，她剛滿18歲。

照片出自攝影師斯蒂芬妮·辛克萊（Stephanie Sinclair）的紀實作品《過早成婚》（Too Young to Wed），2011年《美國國家地理》曾經刊登過這一系列照片。斯蒂芬妮曾作為獨立攝影師輾轉於伊拉克、黎巴嫩等地區6年，拍攝了數個不發達地區依然存在的童婚現象。

童婚拍攝源於一次驚悚的經歷，2003年在阿富汗當地的醫院裡，她驚恐地撞見一個由於自焚而全身赤紅流血的女孩，女孩之所以自焚是因為弄壞了丈夫的電視機，害怕遭受無窮無盡的懲罰。那幅畫面極大地震驚了斯蒂芬妮，在此之前，她一直以為童婚早就不存在於這個世界上了。童婚，意味著這些女孩在9、10歲的年紀（甚至更小）就被拖上婚禮，嫁給另一個未成年男孩、成年男子，或者老男人。

據統計，全球每天至少有39000個未成年女性結婚，相當於每兩秒就有一個女孩結婚。在發展中國家，有將近三分之一的女性在18歲前結婚，而有九分之一則在15歲前。大多數童婚發生在非洲、中東和南亞地區。

童婚有著多層原因，在不發達地區，女孩被當作家庭的負累，儘早希望被嫁出去換取價值，越年輕的女孩越能換得更高價的彩禮；在童婚盛行的地區，家庭承受著巨大的社會壓力以至於不敢做其他嘗試。在阿富汗的村莊里，如果家裡有女孩去與其他男孩見面或者約會，整個家庭會在村莊里失去榮譽；而在印度這樣女孩容易面臨強姦的社會裡，一些家庭將女孩在未成年嫁出去是為了向男方保障女孩的貞潔，這是他們能為女兒提供的僅有的保護，也是他們能做的「目前最好的選擇」。

但這些「目前最好的選擇」，也讓女孩們走入無力和無知的死循環中。

童婚時女孩們還不具備結婚的條件，無論是從身體上還是心理上。她們極少會使用避孕工具，當她們強制被嫁給另一個男人時，她們無處獲得如何保護自己不懷孕和不感染的知識。童婚女孩更容易被感染艾滋病。

在斯蒂芬妮的照片里，一名圭地馬拉的15歲女孩正在哺乳自己懷中的孩子，她全身乾癟黑痩，只有露出的乳房因為哺乳而顯得豐滿。青少年懷孕在這裡非常常見，這裡甚至有法律規定14歲以下的女孩生孩子必須進行剖腹產，因為她們的骨盆太小了，還不足以支持順產。

看到的越多，斯蒂芬妮越不忍心別過頭去，2012年她與Fuji Film以及Samburu女孩基金會合作，創立了公益組織「過早成婚」，為肯亞的童婚女孩提供教育和其他幫助。

以下為斯蒂芬妮為各地童婚女孩拍攝的圖片：

「我不知道孩子是怎麼來的。她們懷孕......她們把它放進身體里，然後再拿出來，就出來了個孩子。」

——Tehani ，6歲結婚，葉門。

Tehani，照片里穿粉紅衣服的女孩，拍攝這張照片時8歲。「不管什麼時候我看到他，我都會藏起來」，當她回想最初6歲時被嫁給25歲的Majed的日子時說。照片里綠衣服的女孩是她從前的同班同學Ghada，8歲，也被嫁給年齡能做自己父親的丈夫。他們在哈傑（葉門西部）的房子外拍攝了這張照片。

照片里的男人叫Faiz，40歲，女孩叫Ghulam，11歲，攝於阿富汗。這張照片攝於女孩家裡，結婚之前。根據美國國務院發布的《2011年人權實踐報告》，大約60%以上的女孩在法定年齡16歲前結婚。一旦女孩的父親同意了這門親事，女孩就會迅速地被退學。

11歲的Destaye和23歲的Addisu。兩人的婚禮採用了傳統衣索比亞的婚禮方式，在衣索比亞西北部城市貢德爾外的鄉村舉行。社區成員說，因為Addisu的身份是牧師，所以他的妻子必須婚前是個處女。這也是Destaye在11歲就被嫁給Addisu的原因。

Rajani，5歲，攝於印度印度。深夜過後，Rajani被叫醒，在叔叔的肩膀上被帶去參加自己的婚禮。童婚在印度是非法的，因此結婚儀式通常在深夜或凌晨舉行，這早就成了村子裡公開的秘密。

15歲的新郎Bishal和16歲的新娘Surita，攝於尼泊爾。Bishal 正在接受來訪者帶來的禮物，他的新娘低頭坐在自己的新房裡。在尼泊爾，不止是女孩，很多男孩也過早結婚。

Sarita，15歲，攝於印度。Sarita淚流滿面，她馬上就要被送到新房和新郎住在一起。早些天里，她和她8歲的妹妹Maya被嫁給了一對兄弟。

在婚禮這天，Leyualem正在被騾子馱著前往她的新家。那些男人後來說，之所以給她頭上蒙了布，是為了防止她記住回去的路，以防婚禮逃跑。

Asia，14歲，攝於葉門。Asia正在給她剛剛生產出的嬰兒擦洗，而她自己還在流血。旁邊是她2歲大的，在自己玩耍的女兒。雖然已經生了兩個孩子，但是她對母嬰健康常識一無所知。

「在我的一生中，我從沒來沒有感覺過愛。」

——Mejgon，16歲，阿富汗。

Mejgon在一個工作人員的臂彎里哭泣。這裡是阿富汗西北部城市赫拉特一間由阿富汗婦女運營的民間避難所。Mejgon的爸爸在她11歲的時候把她賣給了一個60歲的老頭，價碼是兩小盒海洛因。

「我想過（他）會殺了我，但沒想過他會割掉我的耳朵和鼻子。」

——Bibi Aisha，19歲，阿富汗。

在Aisha 6歲的時候，她的父親就把她許配給了一個塔利班士兵，用以賠償之前的某一樁犯罪。她16歲結婚開始遭到虐待，18歲時，她出逃被警察抓了回來交給自己的丈夫。Aisha的公公、丈夫和另外三個家庭成員把她帶到山上，割掉了她的鼻子和耳朵，讓她自生自滅。

Jamila，15歲，攝於阿富汗。坎大哈警察Malalai Kakar衝進房間逮捕這個男人時，他還在不停地猛刺他的妻子。15歲的Jamila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她因為不聽話常常遭到丈夫暴打。當警察Kakar被問及這位丈夫將受到什麼懲罰時，「什麼也不會」，他說，「男人在這兒是國王」。

Maya和Kishore的結婚照。

Nujood Ali，12歲，攝於葉門。拍攝這張照片時，她已經與比他到20多歲的丈夫離婚兩年了。Nujood的故事引起了國家的注意，國會開始考慮是否出台法案規定結婚最低年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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