買買買停不下來:騎著電動車，還想買私家車
譚宏澤，政見觀察員從 「自行車大國」 到私家車普及，隔著兩億輛電單車的距離，連起來可繞地球 8 圈……汽車夢是如此遙遠，那麼那些不用忍受堵車苦惱、不考駕照不怕扣分、可以以三十邁的速度在機動車道和非機動車道之間自由穿梭的電單車一族，是否還對它有所期盼？
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中國的機動化交通發展迅猛。
自上世紀九十年代末到現在，已有超過九千萬輛私家車、近兩億輛電單車以及近兩億輛摩托車在中國市場上被售出。在 2009 年，中國首次超過美國成為世界上最大的乘用車消費市場。隨著規模的不斷擴大，中國的機動化出行的發展日益面臨著全球層面上的交通、能源以及環境等方面的壓力與挑戰。
在此背景下，對於中國 「兩輪機動化交通」（摩托車、電單車等）和「四輪機動化交通」（特別是私家車）之間關係的分析，就顯得尤為重要。
由於政策因素和歷史原因，摩托車目前已經基本退出了國內城市交通的主要舞台。所以，這一討論的核心目前就聚焦於電單車與私家車之間的關係：電單車，這個目前身份尷尬的、曾經的 「綠色」、「低碳」 標兵，究竟是能夠與私家車抗衡的競爭者，還是只是人們在追尋私家車道路上的墊腳石呢？
為了回應上述問題，來自田納西大學、西南交通大學以及瓦爾多斯塔州立大學的幾位研究者們在 2013 年開展了一項研究。他們將中國劃分為 7 個區域，從中抽取了 59 個城市，之後又從這些城市中抽取了 947 位在過去十年（指 2003-2012）曾購買過電單車的家庭進行電話調查。在構建了個體、城市、區域三個層面的指標體系後，對於這些電單車擁有者們的已購私家車行為（即 2013 年前已買車）和預購車計劃（指未來一年內打算買車）進行了分析。
研究者們發現，有近 18% 的電單車擁有者已經買了私家車，而還有近 21% 的電單車擁有者計劃在未來一年內購買私家車。而通過對已購和預購兩種行為的影響因素的分析，研究者們發現：電單車擁有量與預購車計劃有著高度顯著的正相關。也就是說，擁有電單車數量越多的家庭，越有可能在接下來一年內購買私家車。而電單車擁有量與已購車行為之間卻沒有顯著的相關性。
這是為什麼呢？研究者們給出了兩點解釋。
其一，是該研究開展的時間是 2013 年，正是電單車爭議驟起，各大城市開始把限制、取締電單車提上議事日程的時候。在這種情況下，電單車主們不得不開始考慮替代選擇。而私家車，成為了經濟實力允許的家庭首先的（或者說是僅剩的）選擇。
其二，也是更根本的，研究者們認為這一現象也可能揭示了一個事實，那就是電單車從沒有被使用者們視為是汽車的替代品，而僅僅是渴求汽車而不可得時的過渡品。
除此之外，研究者們還指出了一些影響私家車購買的其他因素，諸如城市公交體系、計程車密度、城市化率等，在此就不一一贅述，有深入了解的興趣的朋友可參閱原文。
對該研究的介紹到這裡就結束了，但關於此議題的討論卻不必僅止於此。
基於這項研究，其實我們可以得出一個更有實踐意義的結論，那就是：電單車與私家車之間究竟是代替關係還是過度關係，並非一成不變，而是會隨著外部環境的變化而不斷改變的。在各種影響兩者關係的環境因素中，政策環境和政府態度無疑是最重要的。
既然絕大多數人在買電單車時是抱著將來要過渡到汽車的想法，那麼，如果政府能夠積極管理，提供良好的電單車使用環境和有序的使用規則，那麼，至少一部分想要購買私家車的人會選擇電單車實現對購買汽車的部分替代，而不再購買汽車。
反之，如果我們的政府對電單車的使用放任不管，等到問題出現後，才不斷地限制甚至取締這種交通工具，那麼，就迫使電單車不得不成為向汽車過渡的鋪路石。儘管一部分電單車的使用者們會如規劃者們預計那樣轉向使用公共交通，但是這可能只是無法負擔私家車的那些相對弱勢群體的被迫選擇。民眾對於個體化、靈活化的出行方式的需求並沒有在根本上得到滿足。
私家車、電單車還是公共交通？究竟如何真正滿足民眾出行需求，值得我們所有人深思。
參考文獻
Ling, Z., Cherry, C. R., Yang, H., & Jones, L. R. (2015). From e-bike to car: A study on factors influencing motorization of e-bike users across China.Transportation Research Part D: Transport and Environment,41, 50–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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