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為什麼這麼窮
私人記憶系列02
如果用一句話來回答，當然就是托毛主席他老人家的福啦！社會主義不窮，誰窮！
毛主席他老人家在一師讀書的時候，就喜歡商鞅，寫文章就是商鞅背著大木頭棒子城門立信啥的，晚年時期還不停的批林批孔，並且談笑風生地說「秦始皇算什麼？……我們超過秦始皇一百倍。罵我們是獨裁者，是秦始皇，我們一概承認。可惜的是，你們說得不夠，往往要我們加以補充。」
確實得補充。中國的執政倫理向來是外儒內法。這個我就不舉例了，只想說下，商鞅這些法家代表人物給中國統治者創立的四項基本原則：貧民、愚民、病民、弱民。其實我這樣總結，只是為了就四項基本原則這個現成的套，其實四項不構，也得補充，五項基本原則還差不多：貧民、愚民、辱民、卑民、弱民。也就是說，我平時把辱民、卑民合并為一個病民了。不過，不管是四項還是五項，前幾項都是為最後一項，弱民服務的，就是讓民沒有能力沒有力量。而且，貧民都是首要的任務。因為人一富，飽暖不只思淫慾，還思其它哩，比如民主自由那些東東。吃飽了撐的你們。
所以，法家照耀下，民眾甭想富。富了，也得想法叫你窮下來。
毛老人家統治下，所謂的鬥私批修，其實很簡單，就是腦袋裡沒有一點思想是你自己的，灶鍋里沒有一粒糧食是你家的。都是天降偉人給你的。
娘說，她出嫁前姥爺家有六七畝地，每畝地收六七斗麥子。一斗麥子23斤。水地種麥，旱地種花——由這些數據你可以腦補一下我們小時候學的作那篇作文《多收了三五斗》，更可以腦補一下當年人民日報叫囂「一畝山藥一百二十萬斤」，「一棵白菜五百斤」，「小麥畝產十二萬斤」，「棉花畝產五千斤」得高燒到多少度才能發出如此昏話！
娘說，八路軍打過來，有的分地，有的分東西。農會給姥姥家分的是：一張雙人床，一張單人床，一條黑綢褲的褲片子——知道啥叫褲片子不？就是別人的舊褲子拆後的布料。這就是傳說中的打土豪，分田地——姥姥家有水旱七畝地，自然不給你分地了。
慘的是這頭。我爹家。我爹是二爺爺的大兒子，小時候長得唇紅齒白，人見人愛。但是這並不妨礙我那大方的親二奶奶，把我爹送人。我爹出生於1933年，虛歲七歲的時候，就過繼給我大爺爺大奶奶了。那時候的鄉下流行過繼，大爺爺大奶奶一輩子無子無女，其他兄弟孩子多，一般都要讓渡一個。後來聽林州的一個老嫂子給我講他們林州的傳統，乾脆是如果老大家沒男娃，老二家只有一個的話，也得讓給老大家——她就是老大家，他的兒子，就是孩子叔叔僅有一個的男娃，給她家的。我們那裡不是，我們那裡是多了才給，只有一個的話，可能走兼祧。就是一個娃，是弟兄倆共同的孩子，婚喪嫁娶，特別是喪中，讓他一個人充當兩門的孝子就成了。親二奶奶一輩子生了三男二女，三男就被她老人家送出去倆。我爹被她送給了我大大爺，二叔乾脆被她送給外村一戶人家。手頭只剩下我小叔。
大奶奶有偏頭疼的癥狀，沒錢治病，就嗑大煙。大爺爺身上長瘡，要開大瘡，吸大料面當麻醉藥。結果瘡瞧好了，人卻上癮了。大奶奶認為不能兩人同吸，就把自己的煙戒了。但大爺爺卻戒不掉了。娘說，嗑大煙有兩種方式，一種是比較高級的，吸大料面，聞的。放到白紙里，吸到鼻子里一揉，就過癮了。大爺爺除了買高級的，還自己種，弄出來大煙塊，從上面扣一塊下來，手指捻捻，用針扎著，就著燈頭燒，一燒就咕嘟沫，再捻再燒，最終製成黑色的大煙膏，然後煙袋裡燒煙末，把大煙膏放裡面一塊燒著吸。
大煙膏我見過。上大學的時候（1986-1990），某次與我娘聊天，不知聊到啥了，我娘神秘兮兮地從她的抽屜里拿出一個烏黑的小泥團，告訴我，女人來例假肚子疼了，或者流鼻血了，這疼哪癢了，弄一點點就能治服。問題是這些症兒在我眼裡都不是回事，所以我始終沒有想到體驗過一次，現在這寶貝也早失傳了。我估計這些寶貝，當是我大奶奶傳給我娘的。沒有金戒指銀鐲子，傳一小塊大煙膏。奶奶。
娘說，大爺爺得的是煙後痢。沒錢瞧病。把衣服都當了。極瘦。炕上撅著個屁股，屁股眼是個黑窟窿（娘出生於1935年，當時虛歲9歲，當是她嫁過去後鐵奶奶們講給她的）。死後無衣。去賣大料面的人家贖衣服，說以後再給人錢。娘說大爺爺死的那年，是民國三十二，享年46歲。我算了算是1943年。那時候我爹虛歲11歲。娘說那時候老日的（我們那裡的方言，把日本鬼子稱作老日的，或者小日的）正退呢，聽說老日的見人就殺。二奶二爺就領著我爹跑了。都沒在家。三奶奶在家。大奶奶因大爺爺的病，沒法跑。後來老日的也沒從村裡過。大奶奶一個人穿不好喪衣。叫三奶奶幫忙。借了三爺爺家十五塊錢，買了一個小棺材。死人都戴帽頭，六塊黑布對成的那種。沒有，就借了三爺爺的。把上面的紅咕堆兒去掉，歪戴著就把大爺爺埋了。
說到這裡大家該明白了。1943年之後，我爹跟我大奶奶，孤兒寡母過日子，不窮才怪哩。之後我爹就跟著大奶奶去山西要飯了，在山西要飯時，還與老日的一樁大案纏上了關係，並且在神跡的幫助下才得以逃脫，重回河南。以後專文另述，我家傳奇故事之一。
解放前——請原諒我用這個詞，其它詞太長。比如我娘就習慣說八路打過來前，問題是八路與還鄉團一直扯大鋸拉大鋸中，一會兒八路來了，打土豪分田地，一會兒人家還鄉團又打回來了，叫你還人家東西。小時候我就問過我爹，你們拿了人家東西，人家打回來不打你們么？爹不屑地回我：打什麼，鄉里鄉親的，就是路上見了，跟你開個玩笑，向你吆喝一聲兒，咋還不還我東西哩，你就不好意思了，趕緊還人家唄。
估計是還的次數多了。我大奶奶不好意思了。終於有一次，八路和農會再給分東西——具體來講是分房子，一個四合院，我大奶奶和李光天兩家分，一家西屋與北屋，一家南屋與東屋。對方想要北屋與東屋，沒商量好，就都沒要。大奶奶說，我要幾孔柴吧，燒了就沒了，地主老財回來倒算，也沒法再要回去不是？沒想到，狗日的還鄉團，這次再也沒有打回去！導致俺家在新中國的起跑線上就窮了。
俺家一直住著自己的五間茅草屋。娘說，這茅草屋先是租的地主家的，後來又從人家手裡買的。我初中的時候（1981-1983年），這五間茅草屋的三間是俺家的廚房，一間是雜物間，一間是我和二姐的閨房。我問過娘這茅草屋的歷史。娘說：打我嫁過去的時候，這屋應該就有百年的歷史了。
這把我的眼珠子都驚下來了，這怎麼可能！如果我娘此說無誤，那真有點打新社會的臉了！舊社會地主老財蓋的茅草屋，比我們現代新政府蓋的鋼筋水泥都要堅固不知多少倍捏！
最後說個段子。當我在網上評論毛或者毛時代的話，總有網友回我：你為什麼這麼恨毛？肯定你是地主老財家的閨女，挨過批鬥……我呸，得腦子裡灌過多少糞湯，才能有這思維？難道我一個堂堂的歷史研究者，是個挾私訴怨的政治版的祥林嫂？客觀公正中性評價歷史人物，與愛恨情仇有毛關係？再說了，毛時代，讓富人變窮，讓窮人更窮，讓所有的臣民沒有起碼的人的尊嚴。難道真以為，毛時代是窮的人天堂而不是地獄？這得腦子多窮，才能有的思維板結？
物質貧窮可怕——因為貧窮導致的次生災害不可估量！特別是人心與人性方面。
腦子貧窮更可怕——因為他都不知道自己何以貧窮，不知道自己的無知更構成力量，向下走的力量！
最可怕的是兩者都窮——這不正是法家知識分子給自己的人主出的餿主意，最後由統治者上升為執政倫理的么？
（下期預告：下期講下我對楊絳及相關爭論的觀感）
※我為什麼會覺得她（他）這麼美？
※你為什麼累成狗了還這麼窮？
※這周我都買了什麼
※道家儒家算是同根而生，那麼為什麼它們又如此不同？跟這個有關！
※粉絲口述：為什麼我為他付出了這麼多，他卻背叛我！
※孩子，你為什麼這麼熊？
※為什麼別人家的喵星人都這麼萌，我家的卻在越獄！
※你真的知道你家的狗狗什麼該吃什麼不該吃嗎？下面這個視頻也許能救你家狗狗一命！
※我什麼都不差，我為什麼要跟這樣三個人相親呢
※為什麼我們總是這樣？
※為什麼皇帝愛抄家，抄家的手段都有什麼
※中巴關係為什麼那麼鐵？這一組老照片能夠讓你懂得很多
※你為什麼會放那麼多屁？
※這是什麼魚？
※為什麼你這樣羞怯？
※說不出口！這家日本咖啡廳的菜名為什麼這麼羞恥！
※為什麼我沒有佛性？
※這就是我每天都要去公園健身的原因，別再問我為什麼
※在家種個菜都這麼美，我還要什麼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