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監獄後,我們該怎樣面對自己的人生?
#獄中生活 是非盈利性新聞機構 「馬歇爾計劃」(The Marshall Project)與 VICE 正在進行的合作項目,讓生活和工作在刑事司法系統的人們以第一人稱講述他們的故事。我們將在接下來的每個周五連載 「獄中生活」 專欄。
「馬歇爾計劃」 剛剛獲得2016年普利策新聞獎100周年的解釋性報道獎榮譽。
截至本周末,約有6112人將從 聯邦拘留中釋放,這是美國歷史上最大型的一次罪犯釋放,其原因是 販毒罪量刑機制的改革。
那些人應當對出獄後的生活有什麼期待?「馬歇爾計劃」 與紐約公共電台(WNYC)合作,採訪了六位在獄中度過了大段成年時光的男性,讓他們談談重新融入社會的過程,以及他們在這個過程中的體會。他們有人提到:不要急著談戀愛,對孩子們坦誠相待,考慮養只貓。
他們中有的人住在 Castle,那是非營利組織 Fortune Society 在紐約為前罪犯設立的住宿設施,其他人則定期去那裡參加社會公益服務項目。
為使文章清晰緊湊,回答內容有所刪改。
埃德加·辛普森(Edgar Simpson),49歲,過失殺人罪,服刑時間1991年至2007年
「 我感受到了文化休克。沒有人陪我慢慢適應社會發生的變化,覺得十分局促。我感覺自己是被趕著進入社會,而不是被逐漸地引導進去。
我最大的失誤是沒想清楚就一頭扎進了戀愛里。我在沒有女性陪伴的情況下過了太多年,以至於找個女人似乎就成為了出獄後的目標。真希望當時能等到自己穩定下來再說。」
薩昆·杜博斯(Saquan Dubose),34歲,1997年至2015年間因搶劫、非法持槍、販賣毒品罪而數次進出州立監獄,首先在賓夕法尼亞州州立監獄,接著在紐約州州立監獄
「監獄內外的生存之道是不同的,那是兩個不一樣的世界,你得剋制你的憤怒。我現在會冥想,也變得更謙遜了。過去有些事兒就像壓在我肩頭的大石,現在感覺就像小石子。學習格鬥可以降低你的攻擊性,比如拳擊訓練、打沙包之類的。試著利用那種侵略性、那種憤怒去做些別的事情,把它們用在別處。
出來了,就盡量別再回牢里。我從小就進了監獄,所以我會想盡辦法確保我永遠不用再回去。實在不行,給我幾個箱子,讓我睡在河濱公園街對面,也要比呆在牢房裡好,這對我來說就是那麼嚴重的事。我很疲憊,感覺自己已經老了。」
雷內·彼得森(René Peterson),63歲,1971年至2013年間因搶劫、入室盜竊、持有毒品罪而幾度進出州立監獄
「入獄22年後我第一次回家,看到一個白人男孩兒在用藍牙耳機講話,我差點把他給打了。我說:『對著我的臉說話啊,白皮小逼,看我不把你打得滿地找牙。』 我那時還在假釋期間呢!
然後我看到另一個人也在跟自己說話 —— 我沒想到22年過去了,如今每個人都在街上一邊走一邊他媽的自言自語。
我還在學習。我還不會發簡訊這破玩意兒,手沒那麼快。我的拼寫是達標的,但那些混蛋會不爽,因為我的拼寫太正確了。他們有網路用語,比如 「LOL」(大笑)這種亂七八糟的東西。我不認識這些。我就是要把每個字都他媽的拼對。他們都在說:『你他媽發簡訊的時候跟他媽寫書一樣啊兄弟。』
你兒子不一定會愛你。他心懷怨恨。等你老了回家的時候,他說:『別想讓我叫你爸。給我滾開。』 你得受著。出獄後去找自己的孩子,可不一定會有什麼感人的場面。」
歐文·亨特(Ervin Hunt),61歲,1972至2002年間因幫派暴力、搶劫、持有及販賣強效可卡因而數次進出州立監獄
「在家裡的時候,我聽到一句讓我很有共鳴的話,我記得是電影《肖申克的救贖》(The Shawshank Redemption)中的台詞。蒂姆·羅賓斯(Tim Robbins)對摩根·弗里曼(Morgan Freeman)說:『要麼忙活,要麼等死。』 我對每個正經歷這個階段的人都會這麼說。沒有失去過自由,就不會懂得珍惜自由。
現在有兩樣東西要靠我養活:我的貓和植物。我的貓很不可思議,它會和我說話。它是在美國動物保護協會(ASPCA)挑中我的。它在房間里轉了兩圈,看著我說:『喵』。我說:『天哪,你在跟我說話?』 —— 必須得是某些比你更重要的東西才能讓你恢復理智。
你要知道自己的價值遠不止於此。你得睜開眼去看這個世界。你得想想,還有誰認為你對他們來說很重要?有時生命的重要之處,在於它對其他生命的影響。」
弗雷德里克·勒布朗(Frederick LeBron),63歲,1977年至2007年間因販賣毒品罪(主要是海洛因)數次入獄
「你習慣於某種生活方式。如果你沒有需要的東西,你會自己去找。你一輩子都在那麼干。我一直都在販毒。我爸爸販毒,我媽媽販毒,我的叔叔伯伯們也販毒。對我來說,販毒再自然不過。每次出獄後我都想改邪歸正。但出於某些原因,我還想要毒品。因為我沒法拿到,就用我想要的方式弄到手 —— 很多出獄的人都需要幫助。
別非要讓你的孩子認你。你應該回家對他說:『我是你爸爸。我想看看你過得怎麼樣,我想融入你的生活。但我尊重你的意願,你可能不願叫我爸,這我也理解,因為我沒有一直陪在你身邊』 —— 你得讓孩子理解你。
對孩子坦誠相待吧,兄弟。如果你對孩子誠實,以後任何困難都迎刃而解。」
德里克·凱利(Derek Kelly),54歲,謀殺罪,服刑時間:1987年至2012年
「你不習慣別人接近你然後撞你一下。你的警戒心很重。外面的人比監獄裡的人更沒禮貌。人們踩到你的腳或推搡你的時候,他們不會說 『抱歉』,不會。在監獄裡,大家會說 『抱歉』,因為人人都懂得自己的位置。但在這裡,沒有人懂。因此一切都讓人很不適應,我連自己一個人坐火車去皇后區都害怕,我真的宅了三天才敢出門。
你得做好計劃。如果還沒有計劃,你需要立即制定一個。上學的計劃,工作的計劃,出獄後如何養活自己的計劃。
找個能談心的人,對自己不要有所隱瞞。」
想聽本文的採訪音頻,請訪問紐約公共電台(WNYC)。本文最早由負責報道美國刑事司法系統的非盈利性新聞機構 「馬歇爾計劃」 發表。你可以 訂閱他們的電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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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出生就被貼上了「監獄嬰兒」的標籤,因為自己的媽媽是囚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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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從不怕進監獄 有時都不想出來:原因讓人汗顏!
※他們是真人版「狼外婆」,以整蠱自己的孩子為樂……最終被送進了監獄
※雖然不是犯人,卻為何一出生就在監獄裡生活??了解真相後無不心酸落淚!!
※當我看到這個監獄的內部,我都想買房了,還讓不讓人活
※被關監獄的孕婦生產後要面對的時刻讓你無法不同情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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