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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人就一定要嫁給「官人」

嫁人就一定要嫁給「官人」


假如穿越宋朝,你會經常看到這樣一幕,在揭榜之日,有一個新及第的年輕舉人,相貌堂堂,舉止不凡,正當他欣喜不已的時候,突然被十來個壯丁將他簇擁著、拉扯著,該青年無奈,只好被裹挾著前往。不多時,一位著富貴袍服的老者來到青年面前,問道:「我只有一個女兒,長得並不醜陋,願意嫁與公子為妻,不知可否?」此青年深深鞠了一躬,推辭道:「我出身寒微,如能高攀,固然是件幸事,要不您等我回家和妻子商量一下再說,如何?」圍觀眾人見狀哄堂大笑,隨即散去。


這就是宋朝著名的「榜下捉婿」場景。在現在,嫁人就要嫁給灰太郎,在宋朝,嫁人就要嫁給「官人」,這是不成文的規矩。昨夜西湖之畔,掌燈讀史,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

所謂「官人」就是現在的公務員。宋朝的公務員很幸福,這是個重文輕武的時代,朝廷大量使用文人做官,文人的地位可以說是空前提高,於是,宮廷中,出現了「官家」一詞;社會上,有了「官人」這一稱謂;家庭里,妻子叫自己的丈夫為「官人」。


宋朝公務員的薪水很高,讀書也就意味著走向富貴。宋朝男人們不斷用勤奮與激情演繹著這個並不確定的公式,反映到社會生活上就是:大齡未婚女遍地都是,三十歲、四十歲嫁不出去的女人大有人在。因為天下的男人雖然很多,但每年的考上進士加起來也就幾百人,然而天下想攀龍附鳳的女人卻千千萬萬,在這種僧多粥少的情況下,搶不到粥的畢竟大多數,所以第一年搶不到就再等一年,天天等,年年等,黃花女終於熬成了黃臉婆。


在我剛剛寫過的晉朝,其他方面挺自由,就是婚姻方面不自由,所以很少有宋朝這樣大面積的剩女出現。晉朝的大齡單身女子是極少的,因為官府不僅僅是在法令上嚴格要求。司馬炎在泰始九年就頒布過法令:「制女年十七父母不嫁者,使長吏配之。」這是個著急的皇帝,比家裡父母都著急,如果女子嫁不了,甚至動用官府的力量做媒,讓長史管理婚配,而且官府配備的最專業的人員,就是官媒,來推動剩女的婚姻大事。


在唐代,士人取得功名後還要經過考試合格才有資格擔任官職;到了宋代,只要是進士五甲以上就可直接授官,而且升遷的速度和級別之高也是其他途徑入仕的人所比不了的。司馬光與蘇軾的恩師陳襄就曾在他的《仙居勸學文》里這樣寫道:「今天子三年一選士,雖山野貧賤之家所生子弟,苟有文學,必賜科名,身享富貴,家門光寵,戶無徭役,休蔭子弟,豈不為盛事?」

宋朝是中國科舉制度最完善的時代,考試取士為朝廷選拔官吏的主要途徑,科舉勝出者名利雙收待遇豐厚,致使人們把趕考走仕途作為人生奮鬥的終極目標,一旦金榜題名,那娶富豪家千金的「洞房花燭」也就馬上接踵而至了。


宋朝「官人」越是這樣好待遇,使得當時的大富人家在選擇女婿時三不問:一不問家世、二不問人品、三不問婚否,只要是考中了進士就是他們選擇的對象。這種現象的出現使得考中進士的人十分搶手。有時,有的家族由於晚了,而未能招得進士為婿,後悔不已。因此,後來每逢到科舉考試揭曉的那天,有錢人家一大早便紛紛出動,全家總動員,爭相選擇新科進士做女婿,於是出現了本文開頭一幕。這就是宋朝著名的榜下擇婿。


榜下擇婿風靡一時,達官顯貴之間勢必為此展開激烈爭奪。據《宋史·馮京傳》記載,外戚張堯佐在宋仁宗時就對狀元馮京採取過極其粗魯的行為。另據《皇朝名臣言行錄》記載,徽宗時還發生過蔡京強逼進士傅察作為他的女婿。這兩件事雖然馮京和傅察最後總算是推脫了,可這樣擇婿,哪裡的擇,分明是搶,是捉。為此,南宋人朱域乾脆把榜下擇婿索性叫做「榜下捉婿」。


看來,讀書的誘惑力實在太大了,連宋真宗都寫這樣的詩:書中自有千鍾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中國顏如玉們向來有顆驛動的心,數千年來,萬千粉黛們的擇偶觀一直飄忽不定,無論是寒酸的文藝青年司馬相如,還是油頭粉面的富家闊少潘安,或是現在有錢有房有車有存款的高富帥,都曾在女人們的情愛史上,潑下了隆重的筆墨。唯有在宋朝,女性們擇偶觀出奇的一致:非公務員不嫁。

這個慣例一直延續到今天。有一組數字很能說明問題,在美國,3%大學生願意報考公務員;在法國,是5.3%;在新加坡,只有2%;在日本,就業傾向公務員排在榜單第53位;在英國,公務員甚至進入20大厭惡職業榜;而在中國,76.5%的大學生願意報考公務員。這樣一來,弊端也就很明顯,大部分年輕人寧可選擇機關哪怕是端茶倒水,也不選擇企業、科研單位,我們的國家還會保持著旺盛的競爭力嗎?


同樣,女方也是很重視這樣的婚姻,所以宋朝,尤其江南一帶,女生出嫁時,父母花到嫁妝上的錢,要比男方父母花到彩禮上的錢多得多。當時常見的嫁妝,除了無論貧家還是富家都必須給女兒準備的金銀首飾,還包括成串的銅錢、成箱的布匹、成籠的衣服、成套的傢具。有條件的家庭,甚至還用地皮和房子給女兒做嫁妝,例如南宋有個叫鄭慶一的女孩出嫁,嫁妝單子里就包括五百畝土地、三十間商鋪,還有十萬貫銅錢。


宋朝人嫁女兒,差不多是拼掉老命也要拿出一筆數目可觀的嫁妝來的,譬如蘇東坡的弟弟蘇轍嫁女,就不惜賣掉了價值9400貫的耕地,折成人民幣將近三百萬元,此時的銅錢比北宋末年值錢,一貫銅錢的購買力相當於人民幣三百元左右,而當時蘇轍已經年過半百,在京城上班多年,連套房子都沒有買上。


當然這筆投入對女方來說,不只是讓女方有面子,更有家族的前途。因為在古代社會中,女性出嫁不僅僅是一個家庭走進另一個家庭,也不僅僅是個人角色從女兒到妻子的轉變,她還肩負著更重要的使命,那就是擔當聯繫兩個家族的紐帶。這一作用在當時人眼中是被重視的。宋代也不例外。


因而為女兒選擇理想的婚配對象,往往既不是女兒的個人意願,也不是從女兒的角度來考慮的,而是父母主要是父親從維繫和發展家族的角度來考慮的。

女性的擇偶心理是多種多樣的,每個人都可以有不同他人的擇偶心理。不過我還是想提醒大家:以利交者,利盡則散,以色交者,色衰則疏,以心交者,方能永恆。


寫到此,我不禁想起茅盾先生的作品《一個女性》里的一句話:瓊兒 ,但願明年此時我們家裡多一個人﹣﹣你有一個心投意合的官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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