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婚姻包辦

我出生在一個窮山溝，父輩是土生土長的山溝里的人。溝里人交通不方便，種莊稼要爬很高的坡過很高的坎，一步一步顯得那樣沉重。每次空手爬坡氣喘吁吁，更別說擔糞，不但需要耐力還需要技術。那陡峭的坡地刀削一樣直立著，糞桶都放不穩。有時需要一個挑著另一個人澆。要麼就是每一次提一桶上去，一隻手壓著另一隻手澆直到澆完為止。溝里人娶媳婦很難，我們村裡就有兩三個一輩子打光棍，除了交通不方便就是因為窮，這種窮或許就是交通造成的。難以想像祖祖輩輩是怎麼頑強生存下去，咬緊牙關克服一個個困難。

父親是從這溝里走出去的，12歲時祖父去世，父親輟學在家，小小年紀就和大人一起抬石頭挑磚修石岩村小，後來他就成了這裡的代課教師並轉為民辦教師。代了幾年的課父親已經頗為成熟了，能拉一手二胡，如泣如訴有阿炳的神韻。業餘還打打籃球結交了很多好朋友，不論男女老少提起他都豎起大拇指。我也因此沾了不少光。

到1971年，父親有幸被轉為公辦教師，我們家裡終於出了個吃皇糧的了。奶奶守寡人老實經常遭人欺負，到這時才免遭於難了。我們院子里都姓劉，是由一個祖先發源下來的，大家都是親戚。現在出了個老師脫離勞動，族裡看來都是光榮的事情，紛紛到我們家裡來道賀，包括過去欺負奶奶的人。

這個場面讓我想起《范進中舉》裡面的情節。人群里趨炎附勢的人不少，勢利眼牆頭草，可惡經常改變對你的態度，你的處境成為關鍵因素，世風日下人心不古。人們時常發出這樣絕世的感嘆。

這中間父親有個更好的機會。某天有個團級幹部到鄉上來挑選人才的，聽說了父親的情況要求見一面，父親就把自己的吹拉彈唱打球的功夫全亮出來，那個軍官當場拍板要我父親跟他走，父親說回家和家人商量商量。

這一商量就把大事情給耽誤了。祖母不同意曾祖母不同意母親堅決反對。祖母和曾祖母的想法是把他留在身邊有個照應。母親是害怕他變心，就這樣大好的前途就給聯合謀殺了。溝里人盆地意識哪裡看得遠。父親提起這件事總是感慨萬千說這就是命。

母親是平壩地頭的人出門都是平地，走路趕場種地哪樣都舒服，條件也比我家好，他們是包辦婚姻，年輕人沒有自主權，媒人介紹父母說了算，就這樣父親的家庭幸福給老年人聯合謀殺了。母親粗識文字，幹活不知疲倦耐力勞力都好，性格迥異不善與周圍人相處，不善收拾家務，不善處理家庭事務。有時喜歡按自己的想法做事，她的這些都是父親無法容忍的，母親過門幾年已經和祖母、曾祖母鬧翻臉了，家裡人對她印象和評價都不太好。

她還是干她永遠都干不完的農活，直到累出一身病，這時她已經50多歲了，操著不必要的心，一會兒擔心姐姐辭去工作，一會兒擔心我不會做飯。所以顯得比較衰老，頭髮都白完了。父親還是那個慢騰騰的作風，他倒比實際年齡年輕十歲左右，性格決定一個人衰老速度，急性子和慢性子是一對冤家也是絕配。

到現在父親上班，母親還在鄉下種她那永遠也種不完的莊稼。在農村，院子里的有戶人經常用言語刺激她她就忍了，父親在學校過著閑雲野鶴般的日子，他偶爾才會回去看一下。他們是兩個世界的人，正如數學裡面說的一個平面里兩條永不相交的平行線。

有人說國人先結婚再戀愛，比西方的先戀愛後結婚要優良些，牢固些。我們現在的婚姻都是脆弱的，一如我脆弱的生命和靈魂，包辦婚姻是與我們國家封建思想相一致的，在婚姻比紙還脆弱的年代，有人說山上沒有讀書的女孩子好，有人懷念起包辦婚姻的好處，認為它穩固利於夫妻長期生活，感情可以培養在長期生活中相濡以沫融為一體。

父輩對待生活、婚姻的態度值得我們學習，雖然他們的婚姻模式並非盡善盡美。如果還有來生，我定要嘗試包辦婚姻的滋味，也不枉費我的生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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