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國風雲 | 後趙篇·第七章——石虎之死·亂世在繼續

石虎在同慕容皝以及前涼的戰爭中盡皆慘敗，北方大地依舊持續著分裂的局面。

綜合前兩節的內容，大家很容易發現，在後趙南征北伐的戰史中，有一個人的名字常常被提起——那就是麻秋。

麻秋在《晉書》中並沒有專門的列傳，他的事迹只是零星的散落於史書中的各個角落。其在《資治通鑒》中出場的次數不算少，可以說他在石虎時代是一個頗為重要的人物。

關於麻秋其人，《太平廣記·酷暴》中是這樣記錄的：「後趙石勒將麻秋者，太原胡人也，性虓險鴆毒。有兒啼，母輒恐之麻胡來，啼聲絕。至今以為故事。」意思是說麻秋是個極其殘暴的人物，家長們常常用他的名字來震懾啼哭的小孩（單從讓哭泣的小孩止啼這一點上來說，麻秋與張遼、楊大眼、桓康等人的事迹相類似）。

作為後趙的將領，麻秋帶兵轉戰各方，頗有功勞。然而，其在與燕政權的戰爭中敗給慕容恪，在與前涼的戰爭中敗給謝艾，常給人以「屢敗之將」的感覺。

慕容恪是十六國時期一等一的名將，其實力絕非等閑。而謝艾在歷史上的出現則正是因為後趙的來犯。若不是後趙來攻，恐怕謝艾之名將就此埋沒。

謝艾三敗麻秋，且都是以少勝多，由此留下了一代儒將的名號。而麻秋則成了「屢敗之將」的代名詞。可以說，是謝艾毀掉了麻秋。但反過來講，也正是麻秋成就了謝艾。

晉永和三年（347年）九月，就在後趙軍被謝艾第三度擊敗後不久，麻秋再一次向前涼方面發起挑戰。史載：「趙·麻秋又襲張重華將張瑁，敗之，斬首三千餘級。枹罕護軍·李逵（是的，你沒有看錯，他就叫李逵）帥眾七千降於趙，自河以南氐、羌皆附於趙」（《資治通鑒·晉紀十九》）。

這一次作戰的勝利影響不小——造成了「自河以南氐、羌皆附於趙」的結果。麻秋屢戰屢敗，又屢敗屢戰，單從這一點看，他倒是一個百折不撓的人物。不過，他替後趙·石虎賣命，在歷史上也不會得到什麼好的名聲。

時間進入永和四年（348年），暴虐之雄·石虎也即將迎來生涯的最後時刻。

石虎是個殘暴的人物，這一點被他的兒子們完美的繼承了下來。其長子·石邃，殘忍無度，嘗以人肉為食。因其弟石宣、石韜得石虎的寵愛，故而懷恨在心。石虎又因為各種事情責難石邃，使石邃越加忿恨，他曾私下對中庶子·李顏等人說：「官家難稱，吾欲行冒頓之事，卿從我乎？」其野心已經昭然若揭。之後事情敗露，石邃為石虎所殺。不但如此，石虎還殺掉了石邃的妻子張氏，「並男女二十六人同埋於一棺；誅其宮臣支黨二百餘人」。這是發生在公元337年的事情。

十一年後，石宣與石韜不和，宣殺韜。石虎大怒，「囚宣於席庫，以鐵環穿其頷而鏁之，取殺韜刀箭，舐其血，哀號震動宮殿。」這是一幅極其驚心動魄的畫面：石虎用鐵環穿過石宣的下巴，將他牢牢鎖住。並取過石宣用來殺死石韜的兵器。石虎舔著兵器上還未拭去的血，發出了震動宮殿的哀嚎。

之後與石宣有關的一干人等盡皆遭到殺害。其中還包括石宣的小兒子。

石宣的小兒子只有數歲，是石虎最疼愛的一個晚輩。當時石宣等人遭到處斬時，那孩子抱住石虎大哭，並對石虎說：「非兒罪。」石虎心生憐憫，想要赦免這個孩子。但大臣們不從，硬是把這個孩子從石虎身邊拽開，準備殺了他。孩子被拉開的時候依然緊緊拽著石虎的衣服大聲哭喊，邊上的人眼見此景無不流涕。石虎也因此發病。眼看最疼愛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卻無力挽救。作為一個強勢的人來說，此時此刻石虎的內心應該是極度崩潰的。（這段內容的原文可在《晉書·石季龍載記》和《資治通鑒·晉紀二十》中找到）

俗話說：虎毒不食子。可石虎這隻老虎卻連續殺掉了自己的兩個兒子。而且，這兩個兒子還都是太子。隨著石宣的死亡，太子之位又空了出來，石虎召群臣討論新一任太子的人選。太尉·張舉推薦燕公·石斌和彭城公·石遵，理由是「燕公·斌有武略，彭城公·遵有文德」。戎昭將軍·張豺心中欲讓齊公·石世當太子。原因是這樣的：當年石虎攻下上邽，劉曜的小女兒安定公主為張豺所獲。這位公主容貌絕代，張豺獻之於石虎，虎納之，遂生石世。張豺此時心想，石虎已經老了，等他死後，若是石世繼承大業，那當年的安定公主便成了太后，自己有恩於她，興許可以參與輔政，甚至獨攬大權。這就是張豺心裡打得如意算盤。

之後，在張豺的誘導之下，石虎與李農、張舉定議，確立了石世的太子地位。張豺的計劃已經成功一半了。

一年後，即永和五年（349年），石虎正式登基稱帝（之前一直是以大趙天王的名號自居）。其稱帝後不久，高力督定陽·梁犢就掀起了叛亂。

「高力」是石宣為自己挑選出來的一批東宮衛士。因這些人皆是身強力壯的勇士，所以稱之為「高力」。梁犢仗著高力勇士的作戰威猛，一路斬關奪隘，所向披靡。史載：「高力皆多力善射，一當十餘人，雖無兵甲，掠民斧，施一丈柯，攻戰若神，所向崩潰；戍卒皆隨之，攻陷郡縣，殺長吏、二千石，長驅而東，比至長安，眾已十萬。樂平王·苞盡銳拒之，一戰而敗。犢遂東出潼關，進趣洛陽。趙主虎以李農為大都督、行大將軍事，統衛軍將軍張賀度等步騎十萬討之，戰於新安，農等大敗；戰於洛陽，又敗，退壁成皋。」（《資治通鑒·晉紀二十》）

梁犢兵鋒甚銳，連戰連勝，使石虎大為恐慌，遂以燕王·石斌為大都督，督中外諸軍事，統冠軍大將軍·姚弋仲、車騎將軍·蒲洪等討之。姚弋仲素以驍猛剛直著稱，滎陽一戰，大破梁犢，斬犢首而還，討其餘黨，盡滅之。就這樣，梁犢起義算是被鎮壓下去了。

是年四月，石虎病重，下令以彭城王·石遵為大將軍，鎮關右；燕王·石斌為丞相，錄尚書事；張豺為鎮衛大將軍、領軍將軍、吏部尚書；並受遺詔輔政。

當時的劉後（即石世的母親，安定公主）不滿石斌輔政，生怕會威脅到太子的地位。於是劉後與張豺密謀，打算除掉石斌。此時的石虎已經病入膏肓，昏聵不省人事，朝中的事務已經基本落入劉後與張豺之手。張、劉二人兩番矯詔，終於殺掉了石斌。之後劉後再一次矯詔，以張豺為太保、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如霍光故事」，就這樣把大權交到了張豺的手中。這一切恰如張豺之前計劃的那樣——完美進行中。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石虎雙眼緊閉——結束了其暴虐殘忍、稱霸天下的一生。

石虎自公元334年殺害石弘，至349年病逝，在位約十五年的時間。而後趙最動蕩的時期則是在石虎死後。劉後矯詔予以張豺大權後，侍中·徐統嘆曰：「亂將作矣，吾無為預之。」遂服毒藥自殺。

新的動亂正在醞釀……（之後的內容與《武悼天王篇》相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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