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文史 > 狼毒花,一紙經頁滿坡花紅

狼毒花,一紙經頁滿坡花紅

相思意已深,白紙書難足。字字苦參商,故要檀郎讀(狼毒)。


分明記得約當歸,遠至櫻桃熟。何事菊花時,猶未回鄉曲?


——宋 陳亞《生查子》

世人愛花,皆愛花的柔美姿態、馥郁芬芳,卻鮮有花以其「毒」出名。狼毒花,因為身藏劇毒,也被少數人稱為「斷腸草」,充滿了武俠氣息,聽名字就能察覺到她的美艷以及與其外貌相左的狠心決斷。


植物名片:


狼毒出自《神農本草經》,李時珍的《本草綱目·草六·狼毒》也有記載,《本草》所載的狼毒,系瑞香科瑞香狼毒,故應以此為正品,也有大戟科的白狼毒。


狼毒為多年生草本,高20~50厘米;根莖木質,粗壯,圓柱形,不分枝或分枝,表面棕色,內面淡黃色;莖直立,叢生,不分枝,纖細,綠色,有時帶紫色,無毛,草質,基部木質化,有時具棕色鱗片。狼毒根入葯,有大毒。

荒漠草原間的風景線

狼毒花,一紙經頁滿坡花紅



在西藏的一些海拔較高的山上,我曾見過不少狼毒花,其形其狀如一朵朵小小的圓傘,白色五瓣花中心一點玫紅,看上去嬌小無害,卻想不到有大毒。同行的藏族朋友通常都不建議我們去觸摸此花,喜歡的話儘管拍照便是。


狼毒花多生於高原,在茫茫荒漠和草原之間,一叢叢狼毒花成片生長,尚未盛開時,花苞如紅色的火柴頭,盛開後小而潔白,密密麻麻的數十朵小花組成一珠。從植物學上來講,狼毒花又叫火柴花,有瑞香科狼毒、大戟科植物狼毒,根有毒,可入中藥,有祛痰、止痛等作用。我們在高原上看到的,多數是瑞香科狼毒,花苞時,是紅色,開的花,卻是雪白的,一株上可以開10~20朵,5個花瓣,花朵的直徑不到0.5厘米,小而嬌艷。在高原上,牧民們因它含毒的汁液而給它取了這樣一個名字。狼毒花根系大,毒性就越大,吸水能力也越強,能夠適應乾旱寒冷的氣候,生命力強,周圍草本植物很難與之抗爭,在一些地方已被視為草原荒漠化的「警示燈」,據說,它是草原蛻變成沙漠的最後一道風景線,有人說它比狼還毒,給人帶來的是恐懼和死亡的威脅。但是,人們也都知道,從沙漠里走來的人,看到它,便看到了希望,知道它的後面就是生命和勝利。也只有它能夠在最惡劣的環境下頑強生存,並奇蹟般地開花結果。

狼毒紙,以「毒」攻「毒」

狼毒花,一紙經頁滿坡花紅



在高原,因其毒性,牧區的牛羊見到這種植物都是不吃的,如果人不慎服用,也有可能會有生命危險,然而就是這樣一種植物,卻有其非常特殊的地位,以它為主原料,在西藏產生了一種珍貴的東西——狼毒紙。


狼毒紙是藏紙工藝而得的紙張,其基礎原料就是狼毒花的根莖,製作工藝非常複雜,僅在製作高品質的經書時才會用到狼毒紙。

為什麼僅在製作高品質的經書時才用狼毒紙呢?


製作狼毒紙的基礎原料是狼毒花根莖,儘管在製作過程中經過數道程序根莖已經被漂洗加工,但是其毒性仍在,用這種紙抄寫的經書即便放置幾十上百年,也可以防止蟲蛀鼠咬,從最大程度上保護了這些珍貴的經書,以「毒」攻「毒」,因此有人稱狼毒紙為「身懷絕技的經書保鏢」。狼毒紙不被蛇鼠蟲蟻靠近,也被佛祖認為,這是世界上最聖潔的紙張。


狼毒紙的歷史可以追溯到吐蕃650年,《中華造紙兩千年》一書明確記載:「吐蕃650年開始生產紙張。」這種紙張,就是狼毒紙。藏地人當時何以可以製造出狼毒紙呢?實際上,在文成公主進藏時(公元641年),就往西藏帶來了大量工匠,也帶進了數次改進後的造紙術,然而這在內地大量運用的造紙術卻在雪域高原遇到了難題——造紙術所需的原材料如稻草、竹子、破漁網等很難在西藏找到,加之內地書寫所用筆為毛筆,因此紙張質地較軟,西藏所用筆為硬筆,這種紙張不適合在西藏本土使用。


經過長時間的不斷摸索,工匠們終於尋找到合適的材料來造紙,並逐漸形成了如今的藏紙工藝。但是這種造紙工藝對人體來說卻有防不勝防的傷害,因為選定的材料是狼毒花根莖,在製作的過程當中均要與有毒的汁液無數次親密接觸,造紙人輕則臉上會過敏、長痘,眼睛也不舒服,長期做狼毒紙的手藝人更是會皮膚潰爛、關節變形,一張從表面看和普通紙張並無二致的狼毒紙竟然會讓製造者產生如此痛苦,所以願意從事這項工作的人寥寥無幾。

造紙取材20年根莖

狼毒花,一紙經頁滿坡花紅



不要以為凡是狼毒花就可以做狼毒紙,這種看似普通的原料實際上也需要嚴格地挑選,必須要生長20年以上的狼毒花才可以取其根莖用於造紙。造紙工藝繁複,總共需要11道工序:採料、泡洗、錘搗、去皮、撕料、煮料、捶打、打漿、澆造、日光晾乾、揭紙。一道出錯,整張紙就廢掉了。


狼毒根總共有三層,從裡到外分別是軟軟的淡黃色木芯、白色的韌皮、黑色的粗皮,工匠們將狼毒根使勁捶爛,去掉最裡層和最外層,只用中間那層韌皮,將其撕碎、熬煮、捶打等做成漿;再取澆造程序要用到的帘子,放置水中,這種帘子由木框加裝棉布而成,較輕,放在水池中可以浮起,此時將紙漿均勻地澆在帘子上,淘取雜質,再輕輕抬起帘子,此時水已被過濾掉,剩下的一層薄薄的紙漿在晒乾揭取後就是狼毒紙了。


在西藏尼木縣的次仁多吉老人家,他們家世世代代造紙,他自己從12歲起就同父親一起上山采狼毒花,做了50多年的狼毒紙,手上的皮膚粗糙、關節早已變形,然而他的兒子還是傳承了這項手藝,成為鮮有的狼毒紙手藝人。


狼毒紙除了在西藏有製作和應用,人們還會想到一個與狼毒紙關係密切的地方,那就是四川西部的德格印經院,那裡是藏區三大印經院之首,以收藏藏文化典籍門類最齊全、印刷質量最好聞名。更重要的是,德格印經院有著發達的狼毒紙製作工藝,這裡的人們深信,只有用狼毒紙印製的經書,才能在與時間的對抗中贏得勝利,佛祖的思想也將在這樣的紙張上得以長存以傳後人。這樣的智慧也傳到了雲南,近年來,雲南圖書館也使用狼毒花來修復古籍經書。


儘管狼毒花造紙的方法已經歷史久遠,卻始終未曾被任何植物代替,她就這樣懷揣「劇毒」,行走江湖。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西藏旅遊 的精彩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