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第一初戀

文史 05-09

我心裡藏著一個美人。

初見時，恍若看見天人：

夫何瑰逸之令姿，獨曠世以秀群。

表傾城之艷色，期有德於傳聞。

佩鳴玉以比潔，齊幽蘭以爭芬。

淡柔情於俗內，負雅志於高雲。

送纖指之餘好，攮皓袖之繽紛。

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世界第一初戀

但她也有缺點。

世人說秀色可餐，可沒有誰能真就著美女下飯的。

二次元里幾乎全能的美少女做出一碗烏黑的蛋炒飯可能會讓人覺得反差萌，可現實生活中真有人端著一盤半生不熟的炒胡蘿蔔讓你吃時，你腦中便只有「後悔為人」的想法了。

可就是有人買賬，把她做得不怎麼美味的食物狼吞虎咽地扒拉乾淨，然後狗腿子地幫她刷碗。

而剛正不阿如我，向來不為美色折腰。

我會明明白白地把或是半生不熟、或是炒到發蔫兒的菠菜一一剔除，即使對上那雙怒意漸盛的美眸也毫不示弱。

就像所有想要引起喜歡人注意的淘氣小鬼一樣，即使挨過一千次打，也會一千零一次挑食示威；

即使嘴上再說著「這是我最後一次吃菠菜」，可一想到那個在廚房裡忙來忙去的窈窕身影，便又會期待著下一頓是什麼樣的黑暗料理。

在無數個幸福的時刻里，所有和她有關的記憶都和味道相關：

心心念著的手藝、某次擁抱的觸感、撲面而來的熟悉的氣息。

我深愛的人總是那麼忙，以至於我只能孤零零地站在原地眼巴巴地等著她來，然後給她一個大大的擁抱。

和大多數溫情相擁的溫暖柔軟不同，她警服紐扣傳來的冰冷觸感和那特有的莊重質感貫穿了我的整個童年。

那時我總是用熱乎乎的臉頰緊緊地貼上去、直到冷冰冰的扣子也有了暖意。

我對隱在髮絲後那若隱若現的脖後頸有種偏執的喜愛大概也是源於這個美人。

在為數不多可以一起看晚間肥皂劇的時間裡，我總會抓緊一切時間擺弄她的頭髮：

用各式各樣的發卡給她編個慵懶的魚骨辮，或是拿古色古香的發簪學著古裝劇里的造型隨便挽一下。

更多的時候，笨手笨腳的我只是有一下沒一下地順著那一頭如瀑的烏絲,彷彿全世界的美好都攥在手裡。

慢慢，青絲變白頭，廚房裡那個窈窕的身影漸漸橫向加寬，4：3的屏幕也再調不出曾經的裊娜；

可也就是在這日子的漸漸平移中，再難以下咽的時蔬她也漸漸能做出米其林的味道。

——仙女脫下了仙界的綾羅織錦，拾起了凡間的柴米油鹽醬醋茶，從此，這世界上又多了一位母親。

世界第一初戀

媽媽，

世人皆愛你年輕時的絕色綺麗，

而我卻更愛你備受摧殘的滄桑眉眼。

世界上有無數首歌唱的是你、無數篇詩詞讚頌著你；可同時也有無數的口不擇言傷害了你；

世界上有無數的祝福送給你、無數的美好心愿關於你；可同時也有無數的無奈牽絆你。

看見你我才明白，愛是軟肋，也是鎧甲，它讓一個美人青絲變白髮，卻也能讓一個軟女子成為千錘百鍊的英雄。

這是一封遲到了二十年的告白。

媽媽，從今以後，換我來牽你的手、換我來為你添衣、換我為你畫眉挽鬢、換我包容一切來愛你。

絕色的佳人走下神殿成了母親，也成了每個子女心中的世界第一初戀。

世界第一初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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