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則西之死＆陳主任之死

導讀：魏則西之死和陳醫生之死，死於整個系統性危機。社會是一個系統，醫療行業是一個系統，系統出了問題，所以患者和醫生都「無形的被殺了」。

文：陳長生

來源："醫學界"微信號

近些日子廣東省醫陳仲偉醫生之死，讓中國醫務人員深感兔死狐悲；近些日子患者魏則西之死，讓14億人口也感受到了兔死狐悲。

前者造成了一個行業的恐懼和不安，後者導致整個民族的恐懼和不安。恐懼和不安都源自對自身生命脆弱的不安和焦慮。我們看到了媒體的譴責、人們的議論、各種調查的啟動，但是很少有人深層次的剖析這些危機和潛在恐懼的根本性來源，或許不是不明白，是不敢明白或深感無力。

魏則西之死和陳醫生之死，死於整個系統性危機。社會是一個系統，醫療行業是一個系統，系統出了問題，所以患者和醫生都「無形的被殺了」。

任何系統有三個關鍵，分別是要素、要素之間關係、系統的價值觀。其中系統價值觀和要素之間關係在系統中最為關鍵。奴隸社會的核心是奴隸價值觀和奴隸與奴隸主的關係；封建社會的核心是封建統治價值觀和地主與農民之間的關係；資本主義社會的核心是資本主義的價值觀和資本家與民眾之間的關係。改變系統的核心就是改變價值觀和要素之間的關係。

陳醫生所在的行業系統，無論是醫院、患者、醫生、媒體、行業管理者，都在原來的系統中各自做著「自己認為問題不是很大的」的具體工作和持有「各自認為行業規則或潛規則」的事情，然而整個系統卻在不斷造就悲劇和恐懼。實際上，改革從來沒有停止過，醫改從來沒有停止過，但是到今天為止，顯然「醫改失敗」是整個社會人們心頭中的共識。

醫療改革涉及就診方式、醫藥分開、分診模式、價格控制模式、陽光採購、行業道德要求、住院醫生規範化培養、優化和改善醫務人員收入結構等等，但是這些改革背後價值觀並沒有發生改變，主流的價值觀認為是醫生個體貪腐、道德低下或收入太低造成了這些問題，而不是價值觀問題，也不是系統問題。整個系統醫務人員與社會的關係、與監管者之間的關係、與管理部門的關係、與執業醫療機構之間的關係，都沒有發生任何實質性改變，因為這些系統性改變阻力巨大，且對利益相關方造成巨大恐慌。

所以，所有的醫療相關改革總體上雖然有進步，但是整體失敗的陰影一直揮之不去。

魏則西所在更大的社會系統，問題更加複雜。商業追逐利益無可厚非、監管部門資源不足以涵蓋所有問題、患者恐懼無所適從，也無可參考具體價值觀安撫，而社會整體真實運作的價值觀改變緩慢。於是悲劇發生了，雖然監管部門強力迅速出擊，但是人們不禁要問，這次出擊之後呢？之後呢？之後呢？顯然，之後的情況沒有人知道。這種不確定的「未來」，除了會造成更大的恐懼和不安，造成更多的戾氣以外，還能發生啥呢?

回答是：沒有人知道。

丘吉爾曾經說過：「知道問題存在而不去解決，以為問題會自動消失，這是一種不可原諒的惡行」。魏則西死於整個社會系統的運行問題，陳仲偉醫生死於醫療行業系統運行問題。兩個無辜的人，都死於系統。改變系統是唯一的出路。

醫療系統的改革應該著力於醫務人員與監管部門之間的隸屬關係改革、著力於醫務人員與社會人們相互關係的改革、著力於使用規則引導醫務人員價值觀改變、著力於規則約束和強力處理危害醫務人員恐慌性事件的人員。任何僅僅以道德綁架、簡單粗暴的戾氣對立或情緒，無助於真正改善整個醫療系統。而如果醫療系統無法有效改善和進步，那麼魏則西悲劇只會越來越多。

醫療系統需要改變，改變首先要在「如何改變的思路」上轉變觀念。醫療系統的改革思維上需要有系統性視野，需要抓住系統改變的兩個核心要素：使用強有力的規則改變價值觀（醫務人員和社會患者價值觀）和醫療運行系統中各種利益體關係。

希望，魏則西和陳醫生的悲劇不再發生。

（本文為「醫學界雜誌」微信原創文章，轉載需經授權並標明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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