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過沒那麼想娶你
文-黃小白 青年君的好基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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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大春兒過生日，我們瞞著她端了好幾箱酒準備和她不醉不歸。
那是「望野」酒吧的第二年。我們跟平時一樣扯犢子，然後酒吧突然斷電，一幫子客人也跟著慌了。大春兒還納悶兒：這不能夠啊，才交的電費呢！
然後我們就點著蠟燭把準備好的蛋糕拿出來，免不了要俗氣一把，唱上了生日快樂歌，各種走調。
我說，大春兒，真好，這麼多年咱還能一如既往的做朋友，你沒打我主意，我就放心了。
大春兒說，去你大爺！
那小妹說，春兒姐，生日快樂，你要是個男的，我一準兒就嫁你了！
大春兒說，女的也可以那啥啥啊，今兒晚上本宮翻你牌子！
胖子說，那啥春兒，俗話我就不說了，我來點特別的，我能親你一下不，表示我的祝福。
大春兒一瞪眼，滾！
零點剛到，我們催大春兒吹蠟燭，她跟禱告一樣，然後正要吹蠟燭的時候突然就愣住了，接著眼神跟蛋糕上要燒光的蠟燭一樣獃滯，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掉。
大春兒泣不成聲，我都33了，王野那狗日的怎麼還不回來！
二
是的，大春兒今年33歲了，超大齡未婚女青年。
大春兒以前做服裝設計做的挺好的，還拿過獎，設計圈兒里算是小有名氣。有一天她告訴我不做了，去學調酒，然後招呼不打就去日本了。沒兩年功夫又火速回來了，說要開酒吧，我跟胖子一愣一愣的看她說風就是雨的。
大春兒還真的就把酒吧開起來了，取了個特文藝又看不懂的名字：望野。
後來才知道，那是她男人王野的諧音。
大春兒30歲認識王野。我常說男人三十一個坎兒，大春兒不服，擠兌我說，你到三十一道坎兒，合著我這樣的到了三十半拉身子躺棺材板兒了是吧？
我說，你這樣的就不要結婚了吧。
大春兒說，我他媽不結婚也不能便宜你啊！
我說：春兒有話好好說，我哪次過夜費沒給還是咋地？
大春兒掄起吧台上的酒瓶，我見勢不妙撒腿就跑。
三
王野是一個一頭長髮飄飄的流浪歌手，喜歡酷酷的坐台上跟貞子一樣讓人看不到臉，然後幽怨的唱歌，彈吉他的聲音跟臨死前的哽咽一樣。
大春兒第一次聽到王野唱歌就猛拍大腿說，我操我操！帥死了帥死了！
我忍著痛說，你能不能拍你自己的大腿！
大春兒說，你捨得嗎？
大春兒要跟王野在一起，我跟胖子還有那小妹都極力反對。原因是王野那人跟電影里的孤獨殺手一樣，整天除了擺弄他的破吉他也沒啥事兒干，還居無定所的。可是大春兒跟被人下藥了一樣死也要跟王野在一起。
大春兒說王野是那種渾身上下都是故事的人，看一眼都要死要死的。我的確不太明白女人喜歡人的時候腦子裡在想什麼。反正我告訴她男人喜歡女人的時候腦子裡都是活塞運動，大春兒譏笑，女人看上男人的時候腦子裡做起運動都是山崩地裂的。
王野喜歡喝酒，經常喝的不省人事，模模糊糊的時候還說，我喝過一瓶叫醉生夢死的酒，醒來之後就啥也不記得了，人生格式化，真好。
這時候我就湊過去說，您這逼裝的真是清醒脫俗啊！
大春兒開酒吧是為了王野的時候，我們已經徹底覺得她沒救了，就苦口婆心的跟她說，愛一個人可以失去自我，也可以玩兒命，但是開一個酒吧供他喝酒真不值當。
大春兒說，我都三十了，還沒這麼刺激過呢，我也要過把癮！
王野是給酒吧帶來了不少生意，因為這廝唱歌有時候鬼哭狼嚎，有時候低聲呻吟，加上舞台的燈光那麼亂射，突然就給烘托出一個藝術家來，倍兒閃光。那一晚王野唱最後一首歌的時候不知道怎麼回事就走音了，現場有人不滿起鬨，王野脾氣上來就不唱了，有兩個人要上去拉扯跟他推推搡搡的，其中有個人直接拖過來王野的吉他甩個稀巴爛。
王野當時就炸毛了，整個人就跳起來給人一頓狂揍，黑燈瞎火的，我就看這一團的人在那裡亂打，也不知道誰揍誰。我正在猶豫要不要參戰的時候，大春兒就操起傢伙嘴裡還罵著：我去你們丫大爺的，也不看看這誰地盤！
我們都知道，打架這事兒，大春兒吃不了虧。
王野掛了彩，大春兒給他包紮額頭上的口子，結果王野就哭了，抱著大春兒鬼哭狼嚎的。
我看著胖子說，這丫該不是失心瘋吧，這情緒跟過山車一樣。
胖子搖搖頭，哭都哭這麼有藝術范兒。
四
王野做流浪歌手也是被迫無奈，他給我們看之前的照片。那似乎是上大學的時候，還沒長發飄逸呢，爽氣的短髮，勾魂的小眼神。
我說，你咋這麼想不開就玩音樂了呢？
王野喝酒，說，家裡不景氣，我媽生病，我爸還賭博，我只能去夜場唱歌掙點生活費。說完王野就激動起來，誰他媽願意唱歌啊，誰他媽願意看他們丫起鬨還得賠笑的，誰他媽願意像只雞一樣人點什麼就得唱什麼，誰他媽.....
他沒說下去，就抱著酒瓶又喝又哭的，然後看到一邊被砸爛的吉他罵道，砸的好！
大春兒靜靜的陪在他身邊，給他倒酒，輕輕的拍著他，我看大春兒特別難過，她只有難過的時候才不說話。
王野的母親後來沒挺過化療期就走了，父親在外面欠賭債被人打斷了腿，要債的人跑上門，他一氣之下不小心拿刀捅死了人，現在還在坐牢。
王野說，我不敢去見他，又生氣又難過，我也沒臉去見他，我真想坐牢的人是我。
大春兒說，傻話，這不還有我呢么。
我突然覺得大春兒這話是發自肺腑的誓言，她似乎就要決定了什麼一樣。
大春兒為了王野放棄了自己鍾愛的服裝設計，為了王野去學調酒，甚至為了王野給他提供了一個唱歌的舞台，只要王野能想到，大春兒都能做到。
我問大春兒，你這麼愛他會不會有點過分啊。
大春兒說，愛就是愛，有什麼過不過分的。
我說，那王野也這麼過分的愛你嗎？
大春兒嘆口氣說，我就想做一盞孤燈，不管他在什麼地方迷路，只要一回頭就能看見我給他照亮回來的路。
我說，大春兒啊，你丫傻的還真是驚天地泣鬼神。
五
王野走了，說要去開始新生活，讓大春兒不要浪費時間等他。
我也才知道王野其實不是那麼酷炫的，只是他一直有抑鬱症，把自己逼成這麼酷炫的樣子，他其實很愛說話，很愛叨逼，只是心裡的難過太多了，那些話都凍住了一樣。
王野一定也是愛大春兒的，從眼神里就能看出來，那晚醉酒的時候胡言亂語抱著大春兒哭的像個孩子。一個大老爺們兒這麼沒有自尊的在一個女人懷裡哭，這不是愛是什麼。
王野走的時候，大春兒跟他說，你哪天要是迷路了，就回頭看看，會有一盞燈照亮你回來的路。王野迎著朝陽，轉身抬頭大踏步的往前走。我一直不明白他為什麼要仰著頭往前走，後來才知道王野那種男人要流淚的時候都是昂首挺胸的，那個離開的早上一定哭的夠嗆。
六
33歲的大春兒，還在等王野，天天在酒吧傻坐。有時候我在幫她看店，會店裡衝過來第一句就是，王野回來了嗎？我一般都機械的回答，沒有。
有一次她姥姥生病去醫院照顧三天，第四天晚上精疲力盡的回店裡，整個人都憔悴很多，趴在吧台上吃力的抬眼問我，王野回來了嗎？
我說，回來了。
我操！大春兒突然就跳起來罵，哎我操，這狗日的終於捨得回來了。
我說，我騙你的。
大春兒尷尬的看著我，然後跟泄了氣的氣球一樣癱在吧台上，過了好久整個身子都在顫抖，
大春兒趴在吧台上哭的跟泄洪一樣，山崩地裂。
七
王野可能明天就回來，也可能以後都不會回來了。
大春兒說不知道自己還能等多久，但是還是想等著，怕王野有一天也撐不住的時候回頭看看，他就能看見大春兒這盞燈，只要他願意抬起腳步，就能找到回來的路。一想到這大春兒就打了個激靈說，不行，我得像堅持社會主義一樣堅持下去。
我們都不知道大春兒的執著要多久。有時候我們都需要說走就走的勇氣，但更需要的是迷路之後回頭看看，能看見那條被一盞孤燈照亮的回頭路。
總有這麼一個人，一直安靜的在你準備原路返回的地方，默默的做你的指路燈。
不晚安
我們總是在別人身上看到自己要的那種勇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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