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中，你如何知道自己在做夢？

「你相信嗎？有朝一日，這間房子旁的一塊大理石板上會寫著：西格蒙德·弗洛伊德博士於1895年7月24日在這裡揭開了夢的秘密。」

這段話，是弗洛伊德在120年前說的。在他之前和之後的人類歷史中，無數的心理學家、哲學家在探索著這些問題：我們為什麼會做夢？我們如何做夢？夢境又意味著什麼？儘管他們已經探知了有關夢的很多事情，但直到現在，人類也沒有完全解開夢的所有秘密。

那個撲朔迷離的夢的世界，依然散發著神秘媚人的氣息。

一、夢是體內的治療師

2001年美國「911」恐怖襲擊事件發生時，布賴恩是一名空中交通管理員，她負責監管美國77航班的起飛，這架飛機來自於達拉斯國際機場。她看到雷達上的飛機顯示點先是飛向白宮，而後又改變方向撞上五角大樓。在事件發生後的幾個夜裡，布賴恩都做噩夢，夢中她看到那一幕重演。幾個月後，她的夢境有了變化：雷達顯示器變成了一個滿是膠體的綠色池子，她按下雷達顯示器讓飛機停下。然後，她把飛機握在手裡，一切都停止了……

這是美國著名記者安德烈·洛克在《夜間思維》這本書里提到的一個案例，這個故事生動地展示了夢對精神創傷的治療功效。

美國精神病專家歐內斯特·哈特曼發現，經歷精神創傷的人，創傷事件最初在夢中被清晰且戲劇化重複上演，但至少有一處主要的變化——實際上沒有發生的事。比如，在重大事故中生還而目睹其他人遇難的人，可能會做自己受傷或遇難而別人生還的夢。後來，這些夢開始與受傷的素材聯繫起來，並伴隨著其它信息或與情感有關的自身記憶。在這個過程中，噩夢對事件加以修飾。經過幾周或幾個月，夢中的創傷會越來越少。直到最後，令人煩惱的經歷與其它記憶相結合，同時與情景相關的消極情感也開始緩和，夢中的情景就變得正常了。

書中提到的另一個例子，也證明了做夢具有把精神創傷與其它信息連接起來，最終使精神創傷逐漸被同化的功效。「911」事件中，一名紐約的婦女從地鐵來到世貿中心的大街上，結果看到人們從燃燒的樓上跳下來後死了。這個可怕的畫面最初在她的夢裡反覆出現。幾周後，她的夢有了變化，與以前絕望地漠視相反，她為所有從樓上跳下來的人提供了遮陽傘，從而使他們緩慢地安全落地。

這種通過做夢對心理創傷或負面情緒進行疏解的狀況，我也有自己的體驗。很多次，我在夢中與人激烈地爭吵，而且痛快淋漓地把對方打敗。我發現這種夢經常出現在白天遇到不開心的事，睡前有焦慮的晚上。痛快淋漓地吵架很好地排解了我的焦慮，早晨醒來心情會輕鬆很多。而在現實生活中，我從未與人發生過激烈爭吵，遇到一些不好的事也以壓抑退讓為主。

「許多研究證明，做夢扮演著體內治療師的身份，幫助人們調整解決白天的情感經歷。」《夜間思維》中提出，儘管大多數的夢都是在無意識狀態下完成，也未在記憶中留下痕迹，但卻能給清醒狀態下的我們以極大的影響。

二、夢的創造力

1965年5月的一個早晨，保羅·麥卡特尼醒來時心頭縈繞著一首旋律。在剛做完的夢裡，他聆聽著由一支優秀的樂隊所演奏的這一旋律。他立即起床用鋼琴演奏出他夢中聽到的曲調。他相信這首曲子一定是自己曾經聽過的某人的歌。他四處搜尋這首歌，但沒有任何線索。當他試著為別人演奏這首曲子時，那些人說以前從來沒聽過，還認為是他自己創作的。他有些不太相信自己通過夢創作出這首樂曲。後來，當他決定正式宣布這首來自於夢中旋律的所有權時，他忽然有了靈感並編寫出歌詞，然後對它進行了一些修改並錄製出來，這就是《昨天》。40多年後，這首歌依然是美國電台播放頻率最高的一首單曲。

我們聽到過很多類似的來自於夢的靈感的故事。比如德國化學家凱庫勒夢到蛇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從而提出了苯分子結構假說。還有，伊萊亞斯·豪在發明縫紉機期間，一直為如何確保縫針任意穿過布料而苦惱。在一個夢中，他被一群野人包圍著，那些人要處死他。在面臨死亡時，他注意到野人拿的矛有些特別，矛的尖頭部分帶有眼形的洞。於是，有別於普通的針，針眼和針尖處於同一端的縫紉針得以問世。

美國心理學家羅傑·謝潑德對夢中的創造力十分感興趣，他說「這種夢說明了另一種思維，在該狀態下『我』不是很清醒，思維還在進行，在『我的』大腦中說話。」

有心理學家認為，大腦是一個複雜、無序的系統，在任何狀態下來自於輸入信息中很小的轉變都會造成運轉的巨大變化，就如同「蝴蝶效應」。這也類似於混淆理論，夢中的大腦正處於這種「混淆狀態」，創造力即是這種狀態的副產品。艾倫·霍布森是研究夢的專家，他說：「夢境也許是我們最有創造性的意識狀態，在某個夢境中，混亂且自然的認知元素的重組會產生全新的信息結構：新的理念。」

這種有創造力的夢多發生在科學家、藝術家身上，那麼是不是富有創造力的人會更多地做有創造力的夢？心理學家們研究發現，在有創造力的人群中，夢的記起數量是普通人群的兩倍。心理學家們還對那些聲稱自己從來不做夢的正常人進行臨床研究，發現他們不是不做夢，而是很少記起夢，而且這些人在清醒時都沒有創造途徑甚至愛好。做此項研究的詹姆斯·佩奇爾說：「也許，在清醒時沒有創造力或創新力的人，不依靠夢也能夠發揮能力。」

三、夢境與現實，哪個是真的？

你是否有過這種神奇的做夢體驗：在夢中知道自己在做夢，而且還可以控制夢中的行為？在《夜間思維》中，這種夢被稱作明晰夢。

書中提到這樣一個明晰夢：夢者夢見自己被夾雜著龍捲風的暴風雨追趕。他和一個小男孩、一隻狗跑著尋找避身處。他們停在一個懸崖邊上，前面是大海。恐慌之中，他知道這是一個夢，知道自己只要選擇就能繼續跑，甚至還能打敗龍捲風或改變它。當想到這些時，有種特別的力量讓他們3個升了起來，並把他們推到龍捲風裡。龍捲風裡有一種透明的潔白，還有一種奇妙的平靜……

「它把一個世界給了我，而我就是創造者，這就是你在明晰夢中所發現的，而且許多人都會感到快樂、興奮到極點。」斯蒂芬·拉博格長期探索與明晰夢有關的問題，他認為明晰夢可以產生巨大的領悟能力，會讓夢者知道自己擁有比以前更強的力量，可以由自己來改變世界。

在夢中，你如何知道自己在做夢呢？拉博格建議了一些快速檢測的方式。比如，在夢中尋找文字和鐘面。夢中的文字通常在某種程度上產生變形，而且當你把臉轉過去再轉回來時，文字會改變。夢中的時鐘則不會準確地顯示時間，或者保持靜止。

明晰夢的存在曾長期被夢的研究者質疑，科學界普遍認為，夢境和現實是不兼容的。隨著相關論文的發表，明晰夢的概念流行開來。後來，各大網站上都有了這一主題。脊髓受損的患者把明晰夢作為享受完好身體的一種方式，因為在現實世界中他們無法做到。幾年前風靡一時的電影《阿凡達》，便是一個經典的明晰夢的創意。

明晰夢進一步改變了人們對夢境和現實的看法，心理學家認為，這兩種意識形態可能更相似而不是相異。從心理學的觀點來看，我們每個人都生活在主觀世界中，而不是客觀世界中。因此，認為夢中經歷是虛幻的，只有在清醒狀態下發生的事情才是真實的，這種想法是不對的。拉博格解釋說:「做夢可以被看作一種特殊的感知，它不受外部感覺信息的干擾。反過來，清醒時的感知可以被看作一種特殊的夢，而它卻受到感覺信息的抑制。」

正如當年莊周夢蝴蝶，一時不知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我們有時也會不知自己是夢耶？醒耶？但無論是夢是醒，我們都越發對會做夢的人類——這一自然傑作更加敬畏。

（文：代桂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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