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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中鏡,人中人,而你又是誰?

重複的記憶,破碎的空間,在鏡子中的你,究竟又是誰的倒影,而我到底是誰?


馬可精神病醫院的病房裡,一個男人身上裹著束縛衣,正坐在一張金屬椅子上等待著什麼。他的瞳仁在額前碎發的縫隙間閃著寒光,頭髮因為缺少打理顯得凌亂不堪,厚厚的鬍渣如砂紙般貼在臉上。


鐵門「吱嘎」一聲打開,一個肥胖的警衛和一個女醫生走進了房間。那個醫生坐在男人的對面說:「李芫,你好。我叫周晴,新來的醫生。」周晴介紹時,那個警衛繞到了李芫的身後,右手握著腰間的警棍惡狠狠地盯著他的背影。

李芫沒吭聲,但他眼中的寒光閃動了一下,他似乎在盯著周晴的臉。


周晴不以為然,她接著說:「過去兩年里,馬醫生對你一直採取比較嚴格的監管。其實我覺得大可不必這樣。你說呢?」她臉上浮起微笑,紅潤的雙唇晶瑩剔透。


「你叫什麼?」李芫的聲音冷得像冰層下的河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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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周晴。」周晴再一次介紹自己。


「你來取我命嗎?動手好了……」


在周晴想繼續說些什麼的時候,一個神采奕奕的老人走進來,坐在了周晴的身邊。他就是李芫的主治醫生馬建國。馬醫生也是這家醫院的院長,他總是西裝筆挺,油光滿面,頭髮梳理得光彩照人,乍一看沒人會相信他是一個六十多歲的人。


他是來例行公事的,簡單問些問題就會離開。對於李芫,他早就放棄了,從李芫第三次用頭撞斷自己的鼻樑開始。他覺得李芫這樣的傢伙,只要穿好束縛衣看管得當,在這醫院住上一輩子又有何妨,反正自己就要退休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他坐下後,在桌麵攤開了幾頁資料,不耐煩地說:「今天很聽話啊!」說著他看了一眼胖警衛,警衛默默地對他搖了搖頭。


「今天的確很意外……」李芫始終盯著周晴的臉。


「你仍然能看見它們嗎?有沒有其他的新東西出現?」馬醫生拿出一個錄音器,放在了桌子上。


「不,仍然是那些樹。」李芫抬頭看了看天花板上的紅色藤蔓。在他眼裡,這個醫院的地面、牆壁、天花板上,都長滿了某種紅色怪樹的藤條。


「還有怪物出現嗎?」馬醫生接著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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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沒有。」


「好吧!今天就到這兒,下周見。」說完,馬醫生拿起桌子上的東西離開了,看上去迫不及待。

警衛和周晴把李芫送回了病房。他的房間里長著一棵紅色怪樹,它的樹榦直通天花板,像是要破頂而出,如一根天然的柱子立在房間的中央,粗壯的樹根裸露在地表,牆壁上的藤蔓長滿了白色的小花。


警衛除下了李芫的束縛衣,鎖上了門,而周晴卻沒有離開。她觀察著房間里的陳設,自言自語地說:「真簡陋,我以為這樣的大醫院對病人很慷慨的。」房間里只有一張床和一個柜子,看上去骯髒不堪,顯然這裡的人都不太喜歡李芫,包括清潔工。李芫靠在牆角,冷冷地問:「你怎麼不走?」


「我想多了解一些我的病人!」她拿起床頭的一張照片說。那張照片已經褶皺,上面是李芫和一個女人的合影,上面的李芫和現在靠在牆角的李芫簡直判若兩人,而那個女人竟然和周晴長得一模一樣。她驚訝地問:「她……這就是你妻子?」


「對!」李芫點了點頭。


「怪不得你之前那樣說……我真沒想到,居然……」


「我也沒想到!」李芫突然打斷她說,「自從那天之後我就一直被這些怪樹困擾著,它們每天都在生長。」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周晴看了看四周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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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沒看資料嗎?」


「看了,可我想聽你說。」她放下照片坐在了床上。她身上散發著橙香,短裙下的雙腿修長緊繃。


「那天,我帶她去城外磬山的一片森林散心,之後我們走散了。我……再也沒能找到她……」李芫面無表情地說。


「你妻子有病,你為什麼要帶她去那種地方?」


「正因為有病,我才要讓她散心……這個問題你們都問過無數次了。」李芫突然喊道。


「好吧,我該走了。」


周晴掏出鑰匙打開門,倉皇地離開了。


李芫走到床前拿起那張照片,然後摘下了一朵樹藤上的花,似乎在回想著什麼。


怪物


一輛車緩緩地停在醫院的門前,下車的是一個中年女人和一個矮胖男人。幾個保安帶走了胖男人。


那個女人獨自來到馬醫生的辦公室,她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而入。馬醫生一見到她,臉上迅速堆起微笑,過去和女人握了握手說:「我們這兒真的是人滿為患,不過沖著你小王的面子,硬塞也得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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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煩你了!其實對待這種病人你們有經驗,要不然也不會推給你。」那個女人解釋道。


「哦?」馬醫生愣了一下說,「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病症呢?」


「他有嚴重的妄想症。」說著,她從包里掏出了一個文件夾遞給了馬醫生。馬醫生打開文件,嘀咕著:「曾立……燁林鎮……好,你放心交給我吧。」


李芫從睡眠中被痛醒,疼痛感來源於一種怪異的生物。小怪物鮮紅的肌肉裸露在外,它像松鼠一樣大小,卻比松鼠靈活百倍,以至於它運動時只能看見它的影子。它只有在進食的時候才會停下,一張誇張的尖嘴裡長滿了參差不齊的鋼針般的尖牙,這些尖牙可以像鋸子一樣劃開獵物的皮膚,然後它就可以吸食皮膚下的血肉。


它們時常會在李芫睡覺的時候咬開他的皮膚,啄他身上的肉。兩年中,李芫的身上已經遍布大大小小的凹痕,那是因為皮膚下缺失了肌肉造成的傷疤。好在這些小怪物的數量並不多,不然他早就變成一堆皮囊了。


李芫沒有立刻從床上逃開,他想拍死這可惡的小怪物。他忍著疼偷偷拿起柜子上的金屬杯,然後猛地砸了過去。可幾乎是同時,那隻小怪物


「嗖」地一聲逃得無影無蹤。這不是他第一次失手,兩年來他只殺死過一隻。當時他的小腿上少了一大塊肉,他一瘸一拐地拎著小怪物給警衛看,可警衛只是對護士大喊道:「他又自殘了!」


他看見和接觸到的這些樹和怪物,其他人看不見,這也是他在這兒的原因之一。自從他那天在山上和妻子失散後,他就有了能看見這些怪異東西的能力。這些紅色的怪樹到處都是,它們就在那兒,街道上、房屋中,只是沒人看得見,也接觸不到。


他的親人認為他的精神出了問題,於是把他送到了著名的馬可精神病院接受治療。馬醫生經過一系列的診斷測試,斷定李芫患上了一種罕見的精神分裂症,為此李芫撞斷了自己的鼻樑三次。


李芫撕下一條床單,簡單地包裹了胳膊上的傷口。這次傷得並不深,但疼痛感足以令他失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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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殘了?」周晴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門外,她正透過玻璃看著李芫。


「不……有東西咬我。」李芫滿臉是汗,皺著眉回答。


「我怎麼不覺得這裡有什麼能把你咬成這樣的東西?」周晴打開門,走了進來。


「那麼,我要用什麼才能割出這樣的傷呢?」


「李芫,除了這些怪異的行為,有時我真覺得你是正常人。」


「我就是正常人,只是你們看不見……」


「你為什麼看得見?」


「我不知道,也許是某種詛咒……」


「詛咒?」周晴說,「因為你弄丟了自己的妻子?」


李芫的眼睛突然轉向她,那眼神就像周晴是一個討厭的小怪物。周晴沒有絲毫恐懼,她揶揄地笑了一下轉身離開了。但她那句話一整晚都回蕩在李芫的耳邊,讓他難以入睡。


直到早晨,他才迷迷糊糊地睡著,可他幾乎只是剛閉眼的工夫就被一個矮胖男人叫醒了。那個男人神經兮兮地從門上的窗口對他說:「你醒醒!」然後又望了望四周,接著說,「聽說你能看見怪樹?」


「你是什麼人?」李芫坐起身問。


「我叫曾立,是新來的。聽我說,我見過能看見怪樹的人。」他低下頭輕聲說,聲音弱得幾乎難以分辨。


「什麼?在哪兒?你能為我證明嗎?證明我看見的東西是真的。」李芫激動地站起來,趴在窗口前大叫道。他的情緒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波動了,連心臟都跳得有些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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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立搖著手「噓」了一聲,說:「小聲點兒,我是偷著過來的。我就是因為胡亂說話才被關在這兒的。聽著,有一個小鎮,那裡有很多人都遭受了詛咒。」說著,他把一面小鏡子從窗口遞給了李芫。


「你試試,試試看鏡子中是否能映射到你看見的東西。」


李芫拿起鏡子,果然,鏡中的房間里沒有任何奇怪的東西,只有光禿禿的牆壁和標準的病房陳設。他激動地喊道:「沒有?什麼也沒有?這是怎麼回事?」自從他進入這家醫院開始,就不斷傷人,醫院自然不會給這種病人留下任何能成為武器的東西,玻璃製品更是禁忌中的禁忌。因此他兩年來都沒照過鏡子,不然也不會如此邋遢。


「小聲點兒!」曾立說,「說實話,我也不清楚,但這證明了你看見的都是那種詛咒造成的。它就像地獄,犯了過錯的人都會被它詛咒。」


「什麼詛咒?能不能解除?」


「啊……我該走了……」說完,曾立就轉身跑了,似乎在逃避什麼可怕的東西。李芫拚命地喊他的名字,他也沒有理會。這時,警衛長劉洪搖搖晃晃地從另一側出現,狠狠地敲了幾下李蕪的門喝道:「別吵!再吵我打死你!」


劉洪天生就是做警衛的料兒,他長得高大強壯,站在那兒像是一堵牆。他當然不只是一面牆,如他手中的警棍一樣,他簡直是一件致命的武器。他曾經打死過一名企圖逃跑的病人,當時他說那名病人拿著刀想殺死他。誰都清楚,這兒的病人是不會有機會拿到刀這類東西的。


他和這裡最不安分的病人李芫有過不少衝突,李芫是惟一讓他受傷的病人,曾咬掉了他的半個耳朵。這成了他偶爾單獨教訓李芫的理由。整整一年的時間裡,劉洪一有機會就會為這件事出氣,直到他覺得膩了。不過只要有一點兒理由,他還是隨時樂意打斷李芫幾根肋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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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傢伙來做什麼?」劉洪眯著眼睛盯著李芫。


李芫沒理他,仍在想著剛才曾立所說的話。劉洪見自己被無視,猛擊了一下鐵門大喊道:「我TM和你說話呢!」


「什麼?那個胖子?他是路過的,沒說什麼。」李芫回答。


「老實點兒,否則你兩周都別想出去。」劉洪信步離開了,也許是因為他今天心情不錯。


李芫因為經常傷人,在這裡受到嚴格的監管,與犯人無異。除了馬醫生的診斷日,他每周只有兩天能離開這個房間自由活動,當然是在不出意外的情況下。


這次李芫沒有繼續和劉洪頂嘴,因為明天就是他的活動日,他想趁著這個機會找到曾立,更詳細地了解關於詛咒的事。


周晴


他坐回床上,周圍的景物突然晃動了起來,幾乎要把他從床上顛下。幾秒鐘後,周圍的景象如撕紙一樣,大塊大塊地撕裂,隨之代替的是一片幽暗的森林。


雖然是白天,但過於茂密的枝葉遮蔽了陽光,使周圍看起來異常陰森,陽光在縫隙間形成一條條金色的線照射至地面。粗壯的樹根裸露在地表。四周安靜,偶爾會傳來動物的叫聲。


他對這個地方異常熟悉,應該是磬山森林。他試探著前行,剛走出不遠,前面就傳來了鐵鍬挖土的聲音。他靠了過去,發現一個健碩的男人正用一把鐵鍬往一個坑裡填土。他又向前邁了一步,想看看坑裡有什麼,腳卻踩到了地上的一根樹枝,發出「咔」的一聲。


填土的男人猛地回頭,竟然長著一張女人的臉——周晴的臉,也是李芫妻子的臉。他盯著李芫微笑了一下,那是一種嘲笑。這時,李芫看見坑中躺著一具屍體,屍體穿著自己妻子的衣服,上面全是血跡。他大喊著向那個人沖了過去,那人輕而易舉地側身躲開了,李芫卻一頭栽進了他身後的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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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趴在屍體上,屍體的臉竟然變得和自己一模一樣。還沒等他驚叫,上面的土就如瀑布般砸了下來,瞬間埋葬了他。他的眼前立刻漆黑一片,摻雜著血腥味的泥土讓他無法呼吸。在他快要窒息時,周圍的景象再次劇烈晃動起來,黑暗好像蒸發了一樣一點點地消失了。爬滿藤蔓的牆壁和天花板呈現在眼前,他又回到了病房的床上。


他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旁邊傳來周晴的聲音:「做噩夢了?」李芫看了她一眼,深呼吸了一下:「我不知道……我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


「發生了什麼?」


「就像是……就像是在我的記憶里旅行,不過它們錯位了。」李芫坐起來說。


「什麼錯位?」周晴繼續問。


「我……我和你說,但你得保密,好嗎?憋在心裡我會發瘋的……」後面是他的自言自語。


「當然!」周晴說,「我只是個實習的,又不是你的主治醫生。」


李芫穩定情緒,深呼吸了幾次說:「我殺了我妻子!」見周晴竟然沒有反應,李芫接著說,「我們結婚一年後,她突然得了一種病,而且愈演愈烈。到了最後,她幾乎就是個植物人……而我,照顧了她整整七年,我早已厭倦了這種生活。我要工作,工作之外的所有時間都花在了她的身上。而她像是一個木偶,只是偶爾能夠行動,情況沒有任何好轉。我……我厭惡她,厭惡那種生活。我最終無法忍受,殺了她,把她埋在了那片森林裡。」


「之後你就被詛咒了?」周晴問。


「我想是的……我想是的……」


「那就想辦法解除吧!我覺得那胖子也許能幫你!」說著,周晴推開了病房的鐵門。原來,剛才李芫經歷的幾分鐘,實際竟然已經過了一天。今天是他的活動日,所以警衛沒有鎖門。


「對!我要自救,不然我遲早會死在這詛咒上!」


李芫和周晴來到A區的門前,李蕪猶豫著要不要進去。那是普通病人區,通向醫院大門,像他這樣的重病患如果私自闖入,後果會非常嚴重。他也許會被毒打一頓,再被關上幾個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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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猶豫什麼?」周晴催促道。


「那是A區,被發現……被發現會很麻煩的……」李芫用手向後整理了一下頭髮。


「你想被活埋還是被爬蟲咬死?你想變成一堆發臭的皮囊?」周晴揶揄地笑著。


李芫想到這些,鼓足勇氣偷了一個護士的衣服,溜進了A區。他偷偷地逐一向其他病人打聽曾立的下落,可他像個披著羊皮露著尾巴的狼一樣明顯。


護士暗中叫來了警衛長劉洪,因為李芫實在是個危險人物。劉洪帶著兩個手下大跨步地出現了。他手握警棍大喊道:「你在幹什麼?穿成這樣是想溜出去嗎?」


李芫脫掉了護士服說:「我……只是在找一個朋友。你能不能……」沒等李芫說完,劉洪就滿臉怒氣地沖了過去。不管李芫是否合作都會被狠狠教訓一頓,對劉洪來說,私闖A區一條就已經足夠了。


但沒等劉洪來到跟前,李芫就以更快的速度沖了過去,在劉洪臉上狠狠地抓了一把,但他自己的手竟然也跟著痛了起來,那是因為手指的指甲斷在了劉洪臉上的傷口裡。劉洪的臉被抓了四道深深的血痕,靠在一邊的牆上大叫著:「抓住他!打死他!」


剩下的兩個警衛和李芫廝打起來,他們也都被抓或被咬得受了傷。掙扎了許久之後,李芫還是被三個警衛按在了一張桌子上。護士大叫著:「等等!我去拿鎮定劑!」「不用了!」劉洪舉起警棍喊著,然後重重地打在李芫的後腦上。李芫頓時被打得鮮血淋漓,昏死過去。


張娜


當李芫從黑暗中再次醒來,發覺自己正躺在家中卧室的床上。房間里空無一人,牆上的電子時鐘正一閃一閃地顯示著17:20。這看似溫馨的房間,實際上卻有著他七年來地獄般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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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為什麼,除了眼睛,他的身體其他地方都不能動。突然,外面傳來了開關門的聲音,一個沉重的腳步走在地板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隨後一個男人走進了卧室。那個男人竟和李芫長得一模一樣,可以說就是幾年前的李芫。


那個男人扔下了手中的包,恨恨地對李芫說:「還沒死?你這隻鬼……」接著把他從床上扶起,抱到了梳妝台前。李芫看著化妝鏡里的自己,裡面竟然是自己的妻子——張娜。他的心亂跳著,搞不清發生了什麼。似乎是那詛咒正在懲罰自己,讓自己進入了妻子的身體里,再讓自己被殺死。


「你瞧瞧你!要麼死,要麼活,搞得像個鬼一樣,我天天在外面受氣回來……回來還要……」說著,那個自己捂著臉大哭起來。


李芫看著癱坐在鏡前的自己,面容憔悴,頭髮乾枯,雙眼深深地凹進眼窩。他想要移動或者說話,但都做不到,只能聽著那個人不停地嘮叨、咒罵。


他不知道怎麼樣才能逃離這個軀體,只能忍受著這樣的生活,一天、兩天……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小指突然抽動了一下,接著他的全身竟然都能動了,但不是他,而是張娜。他此時才明白,他就像是一個裝在張娜身上的鏡頭,即使張娜能夠活動,他自己也只能看著。


那個李芫回到家,看見張娜坐在床上,興奮地大叫起來。幾天內,張娜竟然也沒有再犯病,這是前所未有的。那個李芫興奮地說要帶她出去活動一下,去他們曾經經常幽會的地方,磬山。


在他準備東西的時候,張娜偷偷去廚房藏了把尖刀在身上。這應該不是真實的,李芫想,他記憶里的情形應該剛好相反。張娜從未恢復,而他又無法擔起拋妻的名聲,所以起了殺心,殺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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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來到了磬山森林,那個李芫摟著張娜一直在說話,但說了什麼李芫聽不清,也許是張娜沒在聽。他只看到張娜慢慢地把手伸進了懷裡,然後猛地掏出尖刀,瘋了一樣在那個李芫身上亂刺,直到他一動不動地躺在血泊里。


李芫「啊」地一聲驚醒了,眼前的影像搖搖晃晃了半天才慢慢穩定。他正躺在自己的病房裡,剛才的一切讓他觸目驚心。就在他想鬆一口氣的時候,耳邊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醒了!」


他抬頭一看,說話的竟然是剛才被殺死的另一個李芫。他又尖叫了一聲,退到了牆角。他發現自己發出的聲音竟然是女人的聲音。他低頭看自己的身體,身體也變成了嬌小的女性身體。李芫惶恐地問:「怎麼回事?你幹了什麼?」


「怎麼了?」那個李芫問。


「我的聲音……還有身體……怎麼變成女人了?」


「不然你是什麼?男人嗎?」說著那個李芫遞給他一面鏡子,是曾立給他的那面。張娜憔悴的臉出現在鏡中,她緩緩轉動臉,鏡中的臉也跟著轉動。她又把鏡子對準眼前的李芫,鏡中竟然顯現不出他的身影,只有一面牆。


她大叫了一聲,把鏡子向他扔去,那鏡子如撞在牆上般彈開,碎成了幾塊。她大喊著:「你是誰?你是誰?」那人微笑了一下說:「我?周晴啊,還要我介紹幾次?你叫張娜。」


「張娜……張娜……」張娜嘴裡重複著,腦中不停地湧出過去的記憶。癱瘓的身體、李芫的虐待、自己握著尖刀的手和埋葬屍體的森林,還有馬醫生的診斷結果——精神分裂症。


「你醒了?」馬醫生打開門問。他聽說了昨天的事,來瞧瞧張娜的傷勢。周晴仍站在旁邊微笑著。


「馬醫生,我……我殺了他嗎?」張娜問。


馬醫生眼晴一亮:「你說……你妻子?」他故意想試試張娜會怎樣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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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說李芫!」張娜瞪著水潤的眼睛看著他,不再是往日兇惡的目光。這一突如其來的狀況令馬醫生語無倫次:「你……你搞清楚自己是誰了?那麼那些樹和怪物還存在嗎?」


張娜看了看房間里的紅色樹榦,然後又看了一眼周晴說:「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馬醫生掩飾不住笑容說:「呵呵……真是奇蹟……我不得不說……好吧,我要先走了。之後我會給你做一個更全面的檢查。」說完,他興奮地離開了。


「你撒謊!」周晴仰起頭說。


「你是李芫的鬼魂?」


周晴忍不住大笑起來,笑得幾乎抽搐,然後突然停下說:「我是誰取決於你,看你能不能真正從地獄裡走出來。」


說完,周晴轉身衝出了病房。張娜想追出去,卻被一個巨大的身體擋住了。那人的臉上纏著繃帶,是昨天被抓傷的劉洪。他一把將張娜按在床上,捏著她的下巴說:「我問你些事,你老實點兒!」


看著劉洪只剩下一半的右耳,張娜回想起這是上次他這樣把她按住並且摸索她的身體時,被她咬掉的。於是她喘了口氣警告道:「這次你想被咬掉哪兒?鼻子?」


劉洪臉色一變,放開了她說:「這些樹是怎麼回事?」說著,劉洪扯下了牆上的一條樹藤。昨晚開始他也能看見這些怪樹了。張娜忍不住大笑起來,不知是慶幸多了一個同伴還是高興他也能受此折磨。


「快說!」


「我不知道……呵呵……活該。」張娜癲笑著說。


劉洪點了點頭:「我看你也不知道,活該你在這兒待一輩子!」說完,他怒氣沖沖地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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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聲


走廊里爬滿了紅色藤蔓,劉洪每走出一步,這些藤蔓上的花就長大一點兒。當他走到走廊中央的時候,他已經嚇得不敢再移動了。這些花長得像籃球一樣大小,每朵花的中央都鼓起一個肉瘤。突然,一朵巨大的紅色怪花從棚頂盛開,中央結出的肉瘤「啪」地一聲爆裂了。一個赤裸的人從裡面爆出,「撲通」一聲掉在地上。幾乎是同時,牆上的肉瘤也都紛紛爆裂,之後露出一把把倒插在花蕊里的刀柄。


花蕊里的那個人發出陣陣哀嚎,緩緩地站立起來,身上遍布青一塊紫一塊的腐爛膿瘡。他的頭已經變了形,誇張地扭曲著。他從牆上拔出兩把尖刀,向劉洪走來,嘴裡始終輕聲嘀咕著什麼。


劉洪認出這是自己以前打死的那個病人,現在他成了一具喪屍。那喪屍突然加速向劉洪沖了過來,拿著刀的手猛地向劉洪臉上掄去。劉洪的臉一下被斬開了,從額頭到下顎,血肉外翻,露出白色的骨頭,左眼珠已經冒出了眼窩。劉洪捂著臉倒在地上痛苦地大叫。那喪屍並沒有停手,而是繼續用刀在劉洪身上亂砍,直到他的叫聲消失。


張娜順著哀嚎聲來到長廊,那個喪屍正手持尖刀站在血肉模糊的屍體旁。周圍的病人、護士都驚呼喊叫著四處亂逃。他們看不見那個喪屍,但看得見劉洪被砍爛的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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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娜趁亂逃出了醫院,回到了城裡。


這個世界到處都生長著紅色怪樹,街道、屋頂,任何地方都有,有些甚至比城裡的建築還要高大,枝條伸展在半空中。成群的黑色怪鳥在它們的周圍盤旋著,不停發出尖銳的啼鳴。


無論她走到哪兒,周晴都跟著她,既不加害也不多說話。有紅樹的地方仍會有小怪物,它們還會在睡夢中啄她的身體。她沒辦法再找曾立,而是自己想到了一個躲避詛咒的辦法。她找了個隱蔽的住處,請來工人把所有的傢具都搬出去,把牆壁、天花板、地板都換成鏡子。


果然,房子里的紅樹消失了,只剩下她自己的影子,在鏡中和鏡中的鏡中,重重疊疊,無休無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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