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用「偉哥」，女人的福音？

最近幾天，一條關於「美國批准女用『偉哥』上市」的新聞在各大媒體流傳開來，報道稱這種被稱為「女用『偉哥』」的藥物可以有效地幫助性功能障礙的女性重拾「性」福生活，效果正如「偉哥」（也就是西地那非）於男性一樣。不過儘管這條消息並不假，這款藥物也的確被認為是藥物發展史的一個里程碑，但它的效果和安全性並沒有大家想像中的那樣好，批准它的意義則更像是一個符號。

氟班色林生產企業的宣傳圖：「見證Addyi，她的首個治療選擇」圖：Sprout Pharmaceuticals

女用「偉哥」是什麼？

新聞報道中的「女用『偉哥』」，指的是美國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FDA）於8月18日批准的藥物氟班色林（Flibanserin，商品名Addyi），這款藥物被批准用於治療絕經期前女性的性慾減退障礙（HSDD）。

氟班色林的結構式 圖：Sprout Pharmaceuticals

不過與傳說中的「偉哥」類藥物（5型磷酸二酯酶（PDE5）抑制劑，詳見文章《細說偉哥那些你不知道的神奇用途》）相比，稱氟班色林為「女用『偉哥』」可一點也不恰當。因為男性和女性的性功能障礙在病理上便有極大的差異，這也決定了治療兩種疾病的藥物也會截然不同。舉個簡單的例子，在第一款「偉哥」西地那非發明成功後，便有醫生嘗試將西地那非用於治療HSDD，結果表明它的藥理作用（增加局部血流）的確發揮了，但在改善HSDD這方面卻一點用都沒有。此外，「偉哥」們在絕大多數治療性功能障礙的場合下都是按需服用，而氟班色林則需要每晚堅持服用，無論當天患者有沒有性生活，從這個角度來看將其簡單與「偉哥」類比也並不恰當。

值得一提的是，儘管在臨床試驗中氟班色林已經被證實對HSDD有一定效果，但它能夠治療性功能障礙的機理至今依然在探索之中。醫學界目前的觀點認為，氟班色林可以對大腦中與女性性喚起有關的神經遞質5-羥色胺（5-HT）具有一定程度的調節作用，這可能是它改善HSDD癥狀的機理。

它的效果遠沒有想像中「神奇」

在一些關於氟班色林的新聞報道中，它被描述成了「療效顯著」、「有望成為女性福音」的藥物。誠然作為第一款被批准用於治療HSDD的藥物，氟班色林自然有著說得過去的療效，但它無論是在實際效果還是在安全性方面，都沒有想像中的那樣「神奇」。

氟班色林從提交上市申請到成功上市，中間經歷了無數坎坷。它曾經被FDA兩次因「支持有效性和安全性的證據不足」而被拒絕，即使是這次獲批，也是專家委員會（FDA負責審評藥物上市的獨立委員會，由醫學界專家組成）經過激烈爭辯的結果，最終以18票贊成對6票反對，得以上市。當然FDA的謹慎在醫學上不無道理，卻也得到了女權團體的批評，甚至被指責「性別歧視」。

而反觀它的療效，也並不像十多年前批准的西地那非那樣可靠：在支持氟班色林上市的4項關鍵研究中，1187名HSDD患者每晚服用一次氟班色林，1188名患者則服用安慰劑，為期24周的研究結束後，分析表明相較於安慰劑組，氟班色林組患者每4周經歷滿意性行為的次數增加了0.7~1次，經歷滿意性行為患者的比率增加了10%~15%。這一數字表明，服用氟班色林的HSDD患者每月能增加約1次滿意的性行為，效果並不顯著。

除此之外，它的安全性問題也令人十分擔憂。氟班色林本身可引起低血壓甚至暈厥，而在和酒精同時使用時，這一風險更是大大增加。而由於服藥後可引起低血壓、影響中樞神經系統，使得患者只能選擇在睡前服用該葯。FDA此前的反覆拒絕申請，不得不說和安全性有一定關係。而在這次批准中，FDA則採取了它所能採取的針對藥物的最嚴厲警告措施——在說明書中加入「黑框警告（Boxed Warning）」以說明與酒精同時使用的嚴重後果，並為其建立了「風險評估與最小化計劃（REMS）」，患者和醫生只有在通過該計劃的嚴格認證之後，才能處方及服用藥物。

它上市的意義何在？

很多人看到這裡可能會問，既然氟班色林的療效並不顯著，風險又很大，那這款藥物的上市，究竟是為了什麼呢？其實反觀歷史，像氟班色林這樣的藥物被批准也曾有過，儘管批准後的藥物在一段時間以後就會被市場淘汰，但批准行為本身卻有著不可磨滅的意義。

首先，氟班色林的批准上市，的確會為部分患者帶來顯著的益處。在臨床試驗中觀察到的數據表明，雖然不可能像「偉哥」於男性那樣顯著，但有不少患者從氟班色林的使用當中獲益。而HSDD這種缺乏有效治療方法的疾病本身，對患者的身心可以帶來相當大的影響，有效的藥物也有助於改善疾病所帶來的嚴重影響。

其次，里程碑一般的藥物，其象徵意義有時會十分重大。氟班色林的象徵意義就在於，它使HSDD這種對女性權益影響較深的疾病有了治療方法，儘管隨後可能上市的更為有效的藥物會使它的作用大大淡化。這方面的典型例子就是口服短效避孕藥（COC），它作為維護女性權益的象徵，影響甚至擴大到了女性權益運動。雖然第一款獲批的COC因療效不理想和副作用大早已撤市，但隨後而來的同類藥物卻廣受歡迎，而第一款COC的歷史意義也被永遠銘記。

所以儘管氟班色林存在著這樣那樣的缺點，但它在女性性功能障礙治療方面的意義卻是無可替代的。我們也期待著醫學技術的發展，能有比氟班色林更為理想的藥物上市，來徹底改變這一缺乏有效藥物的惱人疾病。

PS：這款藥物目前為止還沒有在其他國家準備上市的跡象，因此它的譯名也只是根據藥物命名規則進行的猜測，可能與此前的報道不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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