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宇宙天后瑪麗亞·凱莉共進了午餐——啊不對，是午宴

隨著 Prince、大衛·鮑伊、惠特妮·休斯頓以及邁克爾·傑克遜的相繼離世，這個世界上那些受萬眾矚目、令所有人瘋狂、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流行天王天后們已經快消失殆盡了。如今留給我們的，只剩下了麥當娜和瑪利亞·凱莉這幾位。

短時間內巨星們的相繼隕落，使我陷入了持續的焦慮中。每當我在路上遇到明星，我實在沒辦法做到視而不見。在我的手機里存儲著諸如 Toni Collette 買沙拉、John C. Reilly 溜旱冰，以及 Bobby Brown 看馬戲團演出的偷拍照片 —— 倒不是因為我見到這些人有多興奮，我只是擔心沒準兒我是最後一個見到他們活著的人，如果不記錄下來，可能會讓你們這些讀者失望。

所以去年夏天我跟瑪麗亞·凱莉共處的那幾個小時，讓我到現在還記憶猶新。我當然不是說她很快就會掛掉，但是到目前為止，2016年已經送走了太多人。

不知道出於什麼原因，我被邀請出席慶祝瑪麗亞·凱莉名留星光大道（Walk of Fame）的午宴（顯然這件事直到2015年才發生是因為她花了八年時間才確定下來出席授星儀式的時間）。據為她組織這次午宴的公關人員透露 —— 再說一遍，我真的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 我是唯一被邀請的媒體人士。

這次午宴（我不是很了解什麼是午宴，不知道它跟午餐有什麼區別，但是公關人員不斷在她的郵件里提到這個詞，所以我也這麼用）是在好萊塢一家極端奢華的餐廳舉辦的，這裡出沒著珠光寶氣的人，相比之下我顯得樸素和灰頭土臉極了。空氣里充斥著香水的味道，我簡直想要向 VICE 辦公室為我那被熏黑了的肺提出工傷索賠。

我到的比瑪麗亞計劃抵達的時間稍微早一點，所以我坐下來聽 DJ 放音樂。他只播瑪麗亞的歌曲。我認為當瑪麗亞到現場的時候她會覺得尷尬。

不一會，我們被告知瑪麗亞遲到了，所以一干賓客和我像那些在我們前面的數以千計（如果沒有百萬的話）的人們一樣，向那扇她原本應該已經邁入的門行著注目禮，耐心等侯她的光臨。

當然了，我知道她會遲到。在我的記憶中她就從來沒有準時過。我猜，瑪利亞對一切事情都會遲到，當然不是你和我這等凡人所謂的遲到；因為如果我們膽敢試試跟她約會 「遲到」，後果肯定就是事情 「黃了」。

瑪利亞不是凡人，她超越凡人。她這一層級的人物的所作所為，一定會超出我們認為一般人類該做的事情的範圍。

這個女人把專輯命名為《Me. I Am Mariah ... The Elusive Chanteuse and The Emancipation of Mimi》；她踩著高跟鞋蹬健身器；對於人們提問關於詹妮弗·洛佩茲的問題時，她假裝不知道對方是誰；由於攝影機拍到了自己 「不好看的那一半臉」，她在錄製節目的時候驚慌失措；據報道，做為官方需求的一部分，她要求提供80位保安和20隻白色小貓；她曾 「改變」 了她的魚，以使得它們能跟她有相同的睡眠周期。

當然了，這些事情肯定都是為了開瑪麗亞·凱莉玩笑而搞的惡作劇，不然這麼驚世駭俗的事情哪個人能做得出來，嗯。

她是豪宅里被唯唯諾諾的侍者養大的野孩子，存在於一個沒有成年人逼迫她強制遵守規則的世界裡。我一邊等待著她的到來，一邊對於期待親眼見證她失控的時刻感到興奮。

遲到兩個小時之後，瑪利亞出現了。當她進門的時候我正從洗手間回來，所以我跟她一同從大門走進餐廳。

有那麼幾秒，我可以看到瑪麗亞·凱莉入場是怎樣的情景。用一個詞形容，就是勢不可擋。閃光燈四起，從各個方向傳來 「瑪~利~亞！」 的呼聲，人們鼓掌歡呼，一束玫瑰花突然出現在她的臂彎，人們把手機擠到她面前搭訕並自拍，另一些人則把話筒堆到她面前，香檳瓶的軟木塞彈開。這一切都讓我感到相當焦慮，儘管他們不是沖我來的。

騷動平息之後，瑪利亞在屋子正中的桌子坐下來，一群人環繞著她。

見到她本尊的感覺很怪異。幾十年來，她都是一個強行出現在我們腦海里形象。見到她這個層級的人物本尊，就好像看到麗莎·辛普森（Lisa Simpson）或者耐克（Nike）這些虛構的形象在路上溜達，我的大腦招架不了。

坐下沒多久，瑪利亞起身徑直朝 DJ 走過，我猜她大概是要求他播放一些其他人的歌曲，別放她自己的了。當然事實證明，我又在用自己的凡人標準來審視瑪麗亞了 —— 人們要是這麼奉承我，我肯定腸胃抽筋，因為每次我聽自己的採訪錄音記錄文字的時候都渾身難受；而瑪麗亞可是連生孩子都要聽自己的現場演出錄音的。

她走回桌子，結果她那首《Why You Mad》響了起來，大概是瑪麗亞要求播放的。

歌曲播放的過程中有那麼一刻音量小了，瑪利亞喊道 「怎麼回事？大點兒聲！」

一曲終了，瑪利亞又喊 「再來一遍？」 即使這句話是疑問句，但毫無疑問更是命令。DJ 沒能意會，所以沒有立即再次播放這首歌。

瑪利亞接著喊道，「再！來！一！遍！」

幾秒過後，《Why You Mad》 再次響起。

隨著歌曲的播放，瑪利亞的兩位隨行人員站起來開始在桌邊起舞。閉上眼睛，舉起雙手，眉飛色舞。她的一位隨行人員高喊，「我愛這首歌！」 瑪麗亞滿意地點著頭。

歌曲結束後差不多十分鐘，當 「Fantasy」 這首歌播放的時候，瑪利亞再次起身離桌走向 DJ。又一次，DJ 沒按她的心思播放《Why You Mad》。

到這會兒，大家差不多都走了。我想是因為瑪麗亞來得太晚了，人們得保證自己的寵物、植物以及孩子們不被餓死。屋子裡只剩下我、幾位公關人員、瑪利亞、她的隨行人員以及 DJ（他依舊只放瑪麗亞的歌曲）。

我一直留意著瑪利亞，焦急地等待她做出什麼奇怪的事情，然而毫無所獲。

她喝了飲料，吃了點雞肉，跟她的孩子們和朋友聊了會兒天。她很正常。看她做出這麼日常的舉動反而很怪異。我從未想到瑪麗亞會在為她舉辦的慶祝午宴上真的吃東西，我從未想到瑪麗亞會當眾吃東西。這太令人震驚了。

沒人可聊，我只好一直盯著瑪利亞。由於餐廳里的其他桌子都沒人了，我嘗試了幾個不同的角度。她始終表現得像個正常人。要求多次播放自己那首歌已經算是我看到的最為奇怪的事情了。

我相信對於瑪麗亞來說，我並不存在。對她來說，一個從角落裡注視她的人並不足為奇。就像動物園裡的動物，她已經習慣於人們從各個方向投射來目光。

然而我卻覺得詭異。她開始吃東西，我盯著她看，期望她能做出一點不辜負我期待的舉動。盯了一個多小時之後，我決定不再打擾瑪麗亞和她的那些人。

在我往外走的時候，遇到了一群瑪麗亞的粉絲們，他們穿著她的 T 恤舉著她的牌子，伸長了脖子希望能從餐廳的窗戶里瞥見她。

當我寫下這些的時候，我才知道瑪麗亞在這頓午宴之前，從未聽過 《Why You Mad》這首歌。

我猜這是她希望反覆聆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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