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死的王老頭，嚇壞全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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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鄉下老家，最近有件古怪的事兒被傳得沸沸揚揚，遠在外省學校讀書的我都聽說了。是老家的好朋友大栓兒特意打電話告訴我的，一張口就是你知道嗎，村裡的王老不死的這次真的死啦。
王老不死的，說的是村裡一戶王姓人家的老爺子，我和大栓兒還是孩童的時候，王老頭就已經年逾古稀，七十多了，現在更是快活要到九十歲， 壽終正寢再正常不過，為何會說這是王老頭死了是件古怪事兒呢？且聽我慢慢道來。
說起這王老頭，出生的時候還是民國呢，經歷了改朝換代的風風雨雨，活得久見得也多，我們小的時候都願意跑到他家去聽故事，當然我們不叫他王老頭，叫王爺爺，王老頭是村裡平輩的老人們稱呼他，因為我們村子大多數是同姓同族，只有他一家姓王，索性以王老頭稱呼。王老頭有兩兒兩女，兩個閨女都嫁到別村去了，兩個兒子都在村裡娶妻生子，仍住在一個院子里，沒有分家。王老頭的媳婦五十多歲病死了，兩個兒子命也不長，沒活過自己的爹，五十來歲的時候先後死了，兩房的孫子們也都長大娶媳婦，只好分了家，其他人各自蓋房子安家，王老頭的隨著長孫一房住在老宅子里。
說王老頭奇怪，是因為據說他五六十歲之前挺正常的，打從媳婦死了之後，王老頭就變得神神叨叨，怕起死來。村裡有個紅白事，王老頭都要感傷許久。人家娶妻生子的熱鬧，王老頭就淌眼抹淚地說這樣的熱鬧不知還能看上幾回，怕是不多了。要是喪事就更傷心了，說是夜夜夢見老太婆來叫他，他的大限怕是就在這三兩天了。開始的時候，人們都覺得王老頭活不長了，因為在老家村裡，如果一個老人的性情突然大變，或是夢到爹娘老伴兒來叫自己一起走，都是快要死的預兆。王老頭剛過六十歲，就催著兩個兒子給他預備下厚厚木料的棺材，在家裡的偏房倉庫里放著。
在村裡提前給家中老人預備下棺材和壽衣壽鞋是很平常的事情，老人沒事兒也自己去摸摸看看，拍上幾下，覺得夠厚實，心裡就很踏實，彷彿提前在陰間買好了田地宅院，有了保障，能安安心心的面對死亡這件事兒了。這種提前備好的棺材都是紅色的，是希望老人以後是個無病無災，壽終正寢的喜喪的意思。
王老頭怕死，備下了紅棺材，也沒讓他心安多少，常常跑去倉庫里用手掌量棺材的尺寸，嘟嘟囔囔的說這裡寬了那裡窄了的。每年都找人重新漆一遍。
可是王老頭總喊著自己快死了，喊了許多年，也不見真的死，連兩個兒子都離世了，王老頭還是顫巍巍地活著，因此村裡才戲謔地喊他王老不死的。
快八十歲的時候，王老頭突然多了個新愛好，就是喜歡剛滿月的小嬰孩，誰家要是孩子滿月，甭管多遠王老頭都會去，去了親親抱抱地稀罕不夠，給帶的米和雞蛋都比旁人多一倍，臨走還得留點錢說給孩子買吃的。因此主人家都很歡迎他去，村裡有好多事兒的，打聽了誰家孩子滿月特意跑去告訴王老頭，能換回包香煙抽。就是幾十里路，王老頭也要折騰著去，人們都說是因為王老頭太怕死了，抱抱剛來人世的小娃兒，能沾點兒喜氣兒，多點活著的勁兒。
王老頭同時還多了另一個愛好，就是每年陰曆七月十五的時候自己漆棺材。從前都是把棺材拖到院子里找匠人去漆，如今改成王老頭自己漆。大晚上的，王老頭拎著紅漆進倉庫，不許別人幫忙也不許跟著，漆好了也不抬出來晾曬，就一年年的在倉庫里陰乾，倉庫里因此充滿了烏糟糟的漆味，還有股子奇怪腥臭味，原本同屋儲藏的糧食器具都放不得，拗不過王老頭，王家人只好把別的東西都搬了出來，偌大一間倉庫，只給王老頭放棺材用。
如此過了幾年，孫子媳婦生下了個胖小子，王老頭有了重孫子，當上了太爺爺。王老頭盼星星盼月亮的盼到重孫子落地，高興地鬍子都翹起來了，如果不是嬰兒晚上要吃奶，王老頭都恨不得能摟著睡。可是這個重孫子一見到王老頭就哭鬧不止，怎麼哄都沒有用，一開始是睜眼睛看到王老頭才哭，後來連王老頭站門外隔著牆都不行，可憐這太爺爺怎麼也抱不著重孫。
等重孫長到兩歲，能走能說的時候，突然開始黏著王老頭，最喜歡爬到王老頭身上，揮動雙手使勁抓撓王老頭的臉，不似平常孩子那種嬉鬧，是用盡了力氣咬著牙去抓。好在小孩手軟，倒傷不到人。王老頭就好似天上掉下了個金疙瘩，拼著每天挨抓也要抱著。
斷奶後，王老頭更是堅持把孩子帶到自己屋裡摟著睡。可這小重孫每晚都是對王老頭扯頭髮扇耳光咬大腿地折騰到半夜才肯睡。王老頭身上臉上漸漸新傷加舊傷，沒個囫圇地方。王老頭和家人都覺得不太對勁了，這哪裡是親重孫子，倒像是血海的仇人。
有意的隔開王老頭和重孫子也不管用，都在一個屋檐下，總有碰面的時候。
重孫稍大一些時，更是變著花樣的折騰王老頭，不是偷偷往王老頭飯碗里撒灰，就是往水杯里撒尿，對別的人都是個乖巧伶俐的孩子，只有對王老頭像個討債的債主，後來王老頭折了一條腿，聽說是走路時被重孫背後推下了台階，摔斷的，旁人只說是個意外罷了，畢竟是個小娃娃，玩鬧不懂得輕重。
王老頭行動不便，更是躲不開這個重孫子。莊戶人家，人人都有干不完的活兒。一天，家人都沒留意，重孫端著一碗飯菜溜進了王老頭的屋子，爬到他枕邊坐著，邊看著他邊用筷子往嘴裡扒拉飯。王老頭見重孫沒有什麼抓咬的舉動，剛剛放下心來，就見小重孫手向下一揮，一根筷子直戳向他眼睛，王老頭躲避不及，正被筷子插進了右眼裡。
之後王家雞飛狗跳的請大夫，送醫院，鬧了兩三天，王老頭到底沒挺過來，死在了醫院裡。
王家把王老頭的屍體拉回村裡，準備安葬。叫了一群人幫著把紅棺材抬到院子里，棺材蓋一打開，所有人都聞到一股沖鼻子的腥臭味，伸頭往裡看，都嚇了一大跳。棺材裡面似乎躺著一個小人兒，有胳膊有腿兒的，頭上還有頭髮呢。有膽子大的用柴火棍去挑動，原來是許多細軟的毛髮和碎布片擺成的嬰兒頭顱和四肢的形狀。大家正在納悶王老頭棺材裡擺小人，這是鬧得哪一出，有圍觀的婦女婆子突然嚷嚷起來，認得那許多布片當中就有自己家孩子用過的尿布。
頓時全村的人都圍著看，這些年添過新丁的人家都吵吵鬧鬧地用木棍挑著辨認，村裡人家的尿布多數都是大人穿過的舊衣服或是破了洞洗薄了的床單，揉搓軟和了當尿布，故而大多都能辨認得出來。就連王老頭的孫媳婦也在其中找到自己孩子的衣物了。
這下村民都炸了鍋，那一堆的布片皆是各家各戶嬰兒的尿布和衣物，那一堆的細軟毛髮必定都是嬰兒的頭髮了。又有人用硬物去刮棺材上的漆，捏聞之後說是這漆里必定加了牲畜的血，只是不知道是雞還是狗。
據大栓兒講，當時的場面鬧得不可開交，然而王老頭已經死了，王家他人一問三不知，也就不了了之。只是王老頭的喪事可謂冷清，到處求人也沒人幫忙，只能是自家人封了館草草埋了。從此後，村裡就很忌諱外人摸抱自家的嬰兒。
現在村裡都在說，王老頭這個老不死的，不知從哪裡得來的邪法，用滿月嬰兒的毛髮和衣物擺在摻了血刷漆的棺材裡，是在借嬰孩的壽給自己續命呢，狠心得連自己的重孫子都不放過。王老頭的重孫子就是老天派來討這筆債的，所以才冤家似的折騰王老頭，到底要了王老頭的命，不然，還不知道這王老不死的要活到什麼時候去呢。
我聽了，也覺得詭異，頭皮一絲絲的發麻。晚上還夢到過一次王老頭，抹著枯乾臉皮上的淚，說他不想死啊，還沒活夠。
後來我疑惑了好久，到底是王老頭怕死瞎折騰，還是世上真的有這種續命的邪法？我的頭髮衣物是不是也在那棺材裡？被偷了壽的嬰孩會怎麼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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