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德蘭海戰百年祭

整整100年前的今天，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的戰列艦大戰落下帷幕。英國皇家海軍本土艦隊與德意志帝國遠海艦隊的近300艘艦艇在北海上瘋狂廝殺，近萬人葬身冷海。整一場戰役就彷彿是兩個在兒童節期間瘋狂廝鬧的孩子，踉踉蹌蹌，卻破壞嚴重。

技術給人類開了一個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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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場戰役，無論白天還是黑夜，雙方都如同是被蒙住雙眼的瞎子，在茫茫大海上亂摸。雙方都希望早點摸到對手，就算打不死，也多吃豆腐。結果，兩位盲人在海上一度十指相扣，用力過猛之餘，都斷了幾節手骨，然後疼的在原地亂竄，最後帶著不甘跑回家。空有一身蠻力卻無法好好施展。這是當時的技術給所有人開的一個玩笑。

隨著工業時代籠罩全球，尤其是其發源地西歐，工業化殺戮武器的覆蓋率是相當驚人的。如果說拿破崙的時代，人類第一次依靠技術進步促進了組織技術，使得幾十萬大軍的同步協調行動成為常態。那麼第一次世界大戰的鋼鐵時代就是對這種氣吞萬里如虎架勢的當頭棒喝。更快更強的流水線帶來了更多射速更快的大炮，更嚴密的防禦陣地，連綿不絕的鐵絲網，加上機關槍的問候與探照燈的死亡光線。浪漫的大規模運動作戰成為了一個可怕的無底洞。每一次大規模進攻的結果只是在刷新更可怕的傷亡數字。更多的炮彈，只能換來陣地之間的月球表面。

皇家海軍旗艦鐵公爵號

一旦上了戰場這艘威風凜凜的旗艦就再也無法掌控局面

海戰比陸戰更加拜金，更加現實。從古至今，沒有錢別碰海軍，沒有技術別玩海軍。英國人用耗費巨大的兩強標準維持著世界第一的海軍力量，卻無法將陸軍有效的投送到德國的海岸線上。德國人也用自己的努力，硬生生的湊出了一支世界第二的海軍艦隊，卻根本捨不得使用。大家都害怕在準備不足中被對手來一個突然打擊。

很多後來主宰海戰的技術在當時已經出現了。無線電、潛艇、飛機、驅逐艦、更快的巡洋艦、高速的超級戰列艦等等。這些技術充滿潛力，初露端倪，只是還不夠成熟，以至於在決定性的交戰中無法給予設想中的最高效費比。然而支撐這些技術誕生的工業進步，卻已經將舊理念下設計的武器武裝到一種可怕的境界。

勇士號與伊麗莎白女王號快速戰列艦

那個時代最先進的戰艦 卻依然無法改變整個技術格局

恩加丹號水手飛機母艦

作為日後海戰主宰航母的前生 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日德蘭正是在這樣的情況下打起來的。雙方都因為自身的力量巨大而忌憚可能遇到的傷害。希望用更多新技術讓自己更加遊刃有餘，卻奈何不了舊思維帶來的整個技術與組織體系。

卡洛琳號巡洋艦

目前世界上僅存的參加過日德蘭海戰的軍艦

政治家給自己的國家挖了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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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德蘭海戰前20年，北海依然是英帝國的內海。雖然德意志帝國統一時英王放棄了漢諾威的領地，但是這片海上卻沒有能夠撼動自己的力量存在。英國人花了幾百年時間鞏固自己的北海大業，在獨立戰爭中把夕日的海上馬車夫荷蘭打成了凡人，在拿破崙戰爭中消滅了歐洲第二航海大國丹麥。最後卻在將一個小小的島嶼讓給了崛起的德國。

今天的赫爾戈蘭島

如果英國人沒有在1890年放棄赫爾戈蘭島，那麼德國人的海軍將被封鎖在沿海的港口。皇軍海軍可以在這片水域佈雷，可以在島上設立海防重炮，部署一支快速艦隊，甚至帶來飛艇與水上飛機。德國海軍的一舉一動將很快被英國人發現。結果，1914年大戰爆發，這裡成為了德國人對抗皇家海軍的橋頭堡。英國人無法獲得一個控制北海的支點，只能在蘇格蘭的斯卡帕灣聚集龐大的兵力，效率大跌。

於是，世界上最強的兩支艦隊，在北海上你來我往的相互釣魚。卻難以將對方的決定性力量吸引出來，一舉殲滅：

1914年，英國人突襲了赫爾戈蘭島海域。

1915年，英國人又突襲了多格爾沙洲。

這種釣魚執法式的戰術收效甚微。

終於，1916年，德國人準備如法炮製，大幹一票。結果英國人又陰差陽錯的通過情報結構，獲悉了對方的大致行動。日德蘭的驚世大戰這才得以爆發。

結果，過於龐大的編隊與複雜的戰術讓當時還很原始的海戰指揮系統不堪重負。英國人的確守住了北海，卻付出了更為慘重的代價。在這個過程中，他們兩次有機會幹掉對手，卻根本無法抓住轉瞬即逝的戰機。

一切在赫爾戈蘭島被放棄的那一天開始就已經註定了。政治家給自己的海軍與水兵們挖了巨大的坑，亦如他們給幾十萬慘死在無人區的陸軍士兵所挖的巨坑一樣。裡面早已用民族主義、必勝口號鋪好了床墊。皇軍海軍為了對付可能遊盪於各大洋之間的敵國巡洋艦而專門訂製了擁有戰列艦火力的戰列巡洋艦。1916年時又不得不讓他們去面對擁有戰列艦級別的防護能力才能生存下來的戰場，可這些船的裝甲，僅僅是巡洋艦級別的。

戰列巡洋艦無敵號

她本不應該屬於日德蘭海戰這樣的戰場

德國人的悲劇則在他們的皇帝登基那天起也不可避免。這位心高氣傲的皇帝一定要給自己的陸上強國增添一支毫無必要的龐大海軍。這樣註定了此後德國海軍的悲慘境遇。不是在戰場上流血犧牲，而是在港口渾渾噩噩，最終成為兵變的溫床。以至於在此後幾十年里，德國海軍在自己的國家都名聲不佳。

德國艦隊旗艦腓特烈大帝號

這樣的軍艦對於德意志帝國毫無幫助

當然，這都是後話，因為最終為德皇的海軍夢想犧牲最大的，還是德國的陸軍。他們為港口內白白消耗給養的皇家遊艇們，奉獻了自己的生命與信仰。

當然，作為絕無僅有的戰列艦大戰。日德蘭的魅力惹得海軍學家們在之後幾十年里都孜孜不倦，軍迷愛好者們在沙盤、電腦遊戲、記錄文章之間遊歷了一個世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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