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山東農民建立了史上最迷你帝國，說出最彪炳史冊的臨終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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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快哉風（微信公號 讀史閱世 特約作家）
中國，是個缺什麼都不缺皇帝的地方。
自打陳勝吳廣兩個先知，喊出振聾發聵的「王侯將相寧有種乎」之後，民間則將之簡化成一句更通俗、更直截了當的俗語：皇帝輪流做，明年到我家。
在人人都有機會做的大環境下，中國誕生過的皇帝全世界第一多。
如果你要問歷史學家：包括正統王朝、地方割據政權和自稱皇帝的，中國歷代共出現過多少個皇帝？
絕對把他問懵掉。
因為中國歷代僭號稱帝——冒用帝王稱號的，至少數百起，詳細數字誰也沒法統計清楚。甚至在當代，偏遠落後地區還有自稱皇帝的——當然，都被公安局迅速滅了。
曹操說過最正確的一句話是：設使國家無有孤，不知當幾人稱帝，幾人稱王。
今天，風哥要說的這個皇帝也是僭號，他建立了一個可能是史上最迷你最滑稽的帝國。
一、
南燕建平五年（403年），山東農民王始在泰山腳下的萊蕪谷稱帝。
圖：《柏楊版資治通鑒之王始帝國 》。柏楊調侃道：王始先生的大無畏精神，在一塊豆腐乾一般小的地方上，拳打腳踢，既去笑人，又被人笑。
從零星的史料來看，王始很有些口才（朝廷稱他會妖術），所以能在偏遠的泰山愚弄村民，聚集了一批信徒。
王始自稱太平皇帝，封父親王固為太上皇，哥哥王林為征東將軍，弟弟王泰為征西將軍，妻子為皇后，封一眾村民為文武百官，建立起地盤相當於幾個村的「太平帝國」，也稱王始帝國。
看到這一幕是否非常熟悉？《天龍八部》中最後一段慕容複發瘋的一幕：
慕容復坐在一座土墳之上，頭戴高高的紙冠，神色儼然。
七八名鄉下小兒跪在墳前，亂七八糟的嚷道：「願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面亂叫，一面跪拜，有的則伸出手來，叫道：「給我糖，給我糕餅！」
慕容復道：「眾愛卿平身，朕既興復大燕，身登大寶，人人皆有封賞。」
沒有任何資料顯示，王始帝國的終極目標是什麼：吞併南燕？稱霸北方？統一天下？
看上去，王始帝國就是個王始本人過過皇帝癮的史上最迷你帝國，人畜無害。
但是，南燕皇帝慕容德聞訊後，還是派大將慕容鎮帶兵前往鎮壓。正規軍一到，王始的烏合之眾一觸即潰，王始被生擒，與妻子一起被押到南燕都城廣固（今青州市）斬首。
屁股在龍椅沒坐熱，腦袋先挨一刀。
最值得嘖嘖點贊的，是王始臨刑前的豪言。
二、
刑場上，王始和妻子被五花大綁跪在地上。
臨刑前，有人問王始：「你父親和兄弟在哪裡？」
王始張口就答：「太上皇帝蒙塵於外，征東、征西兩將軍被亂兵所害。惟有朕一身，獨無聊賴。」
王始妻子實在聽不下去了，發怒道：「就是因為你這張嘴巴，我們才到了這個地步，你居然還不住口！」
王始正色答道：「皇后！自古豈有不破之家，不亡之國邪！」
行刑的劊子手也聽不下去了，用刀環擊打他，王始仰頭看著他，傲然說：「崩即崩矣，終不改帝號。」
作為皇帝中最偉大的段子手，王始彪炳史冊。
洪七公砍了手指頭還是砍不掉貪吃的癮。王始是砍掉腦袋，也砍不掉當皇帝的癮。
《五代史》記載了另一個段子，堪與王始相映生輝：劉守光僭帝號，為唐庄宗所擒。將刑，守光乞哀不已。其二妻李氏、祝氏讓之曰：「皇帝，事已如此，生亦何益！」
挨刀前，一個呼妻子為皇后，一個呼其夫為皇帝，何等的執著。
據《晉書》記載，聽說了王始臨刑的言語，「德聞而哂之。」
慕容復的祖先之一——南燕開國皇帝慕容德忍不住笑起來。
三、
其實，慕容德應該苦笑。
因為金庸先生，很多人知道了鮮卑慕容家族，在五胡十六國時期，這是個充滿傳奇色彩和內訌不斷的家族，不過，到了慕容德的南燕，只是苟延殘喘而已。
放在大視野中，南燕只是中國的王始帝國而已。
南燕，是慕容德乘後燕衰退期建立的，地盤上只佔據今天山東和河南的一部分，「土不過十城，眾不過數萬」，與慕容皝建立的前燕和慕容垂建立的後燕，完全不可同日而語。
不但地盤小，北有北魏、西有後秦，南有東晉，南燕是一個四面皆強敵的危邦。
到了一代英雄劉裕崛起後，大軍北伐，南燕被滅。
南燕小朝廷歷經二主，存活了十三年。
不過南燕末主慕容超很有骨氣，他是慕容德的侄子，五胡十六國時期鮮卑慕容氏的最後一位帝王。圍城之時，尚書悅壽婉言勸他效仿堯舜禪讓，意思就是投降。慕容超卻回答：「興衰都是天命。我寧願揮舞寶劍戰死，也不能口銜玉璽投降求生。」
此後慕容超突圍被擒，劉裕數說他罪行，他卻神色自若，一言不發，最後在街市問斬。
版權聲明：本文系微信公號 讀史閱世 特約作家快哉風原創作品。快哉風：本名王浩，著名文史作家，中日關係史專家。作者禁止未經許可轉載。 歡迎大家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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