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日軍喪膽的中國榮譽部隊，崑崙關斃日軍少將，松山爆破頑敵

文/胡博

榮譽軍人，意指戰時作戰負傷的軍人。抗戰全面爆發後，國民政府重新制定對榮譽軍人的安撫制度，對因傷致殘者紛紛給予合適的安置，對於能夠痊癒的、賦有作戰經驗且技術優越者，軍政部為了「保持其特具之優點，對此項榮譽之軍人，以集中使用為原則，另成立榮譽部隊」。榮譽第1師，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專門成立起來的一支勁旅。

一、榮譽之師

抗戰全面爆發的第一個年頭，華北、華東地區的野戰部隊都在與日軍作戰時付出慘重的傷亡。1938年1月初，許多輕傷官兵都陸續痊癒歸隊，他們大都被所在部隊編組為榮譽團、榮譽隊，用作軍、師、團等骨幹儲備和教育訓練之用。

根據軍政部提出的建立「榮譽部隊」方案，第92師榮譽團、第190師榮譽團、湖南省保安榮譽團和第50師榮譽隊先後被抽調至湖南瀏陽重新編組為一個四團制的野戰師，它的番號是「榮譽第1師」。

榮1師除上校以上軍官由蔣中正親自選定外，中校及以下官兵都有一個硬性入選條件，那就是他們都必須是榮譽軍人，這使榮1師又被稱為「打不死的部隊」。榮1師大部分官兵都起碼經歷過一次戰爭，且都負過傷，單就這方面來說沒有任何一支部隊能夠相比。在編製上，榮1師也有些特殊。野戰師都是兩旅四團制，而榮1師無旅部，師直轄四個團。團轄三營，營轄四連（其中一個是機槍連），連轄四排，每排四挺輕機槍、一挺重機槍。除了師有野炮營外，各營另有一個迫炮排。全師官兵15000餘人。

榮1師的第一任師長宋希濂是到職後發現，榮1師官兵雖然都負過傷，但卻不乏老兵油子。他們有的驕橫跋扈、紀律鬆弛，有的擅離部隊、拉幫結派。更甚者還有調戲婦女、聚眾賭博、吸食鴉片者。宋希濂心裡明白，要使榮1師成為精銳部隊，且要能夠在戰場上與日軍一較高下，就必須動一次大手術。遺憾的是，宋希濂在當了三個月的師長後就被外調軍長。繼任師長的林英剛剛接管部隊，又奉命率部參加武漢會戰。榮1師在這種情況下迎來了它的第一戰。

陽新，是武漢東南方向、長江右岸的水陸交通要地。榮1師的任務是在陽新東南方的石門庵至張家岩一線布防，阻擊來犯日軍，保衛武漢。1938年9月18日上午，日軍波田支隊對榮1師陣地發起正面進攻，該師僅堅持半天就放棄老虎橙陣地。一天後，和尚腦陣地又告丟失，師長林英嚴命第3團反攻，但反被日軍擊潰，幸得第4團及時增援才穩定防線，此後到24日奉命撤退時總算沒有再丟失陣地。榮1師的第一次戰役就這樣「灰頭土臉」的結束了。

武漢會戰結束後，榮1師調到廣西全州整訓，並迎來了它的第三任師長——鄭洞國。鄭氏並沒有懲治那些在武漢會戰中臨陣退縮的軍官，他做的第一件事是呈請軍政部給全師官兵佩帶的胸符畫上黃邊，並在職級欄內冠以「榮譽」二字，目的就是要全師官兵都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榮譽。接著他緊抓部隊的愛國抗日教育，嚴格訓練培養官兵的戰鬥技術和意志。對於平時不檢點的軍官予以撤換，在裁汰兵痞選拔優秀骨幹之後，榮1師渙然一新。

1939年6月，第5軍被列為軍委會重點建設部隊之一，該軍不僅擁有機械化裝備，更是得到換裝蘇械的待遇。具有蘇式特色的DP27捷格加廖夫輕機槍、馬克沁-托卡列夫輕機槍、M1891/30莫辛-納甘步槍步槍、M1930型37MM反坦克炮陸續得以裝備。而作為第5軍建制的榮1師，自然也享此待遇。

鄭洞國不僅完成了他的黃埔同學、前任師長宋希濂和林英都沒能完成的事情，更使榮1師的戰鬥力得到提升。

二、捷報崑崙關

1939年11月，日軍在欽州灣成功登陸，並在突破中國軍隊第16集團軍的阻擊後攻佔南寧，其中第5師團騎兵第5聯隊和步兵第21旅團21聯隊第3大隊又繼續追擊並佔領崑崙關。

12月8日，桂林行營集中三個集團軍的兵力準備實施反攻，其目的是收復廣西省會——南寧。要想收復南寧，據它東北50公里的崑崙關是必爭之地，這個攻堅任務由第5軍承擔。18日凌晨1時許，崑崙關攻堅戰正式開始。在優勢火力的支援下，承擔進攻任務的榮1師僅用了半天，就將崑崙關外圍的金龍山、仙女山、老毛嶺等據點逐一攻佔。日軍不得不向南寧求援，並試圖依靠左翼的441高地、606高地和右翼的廖家村、羅塘四個輔助陣地來擋住中國軍隊。在對這四個據點的進攻中，以441高地爭奪戰最為激烈。

奉命進攻441高地的是第1團第1營。由於突破點選擇不當，突擊的第1連陷入日軍火力壓制，傷亡不輕。營長裴毅傑見狀心急親往一線督戰，卻又不幸遭到日軍炮擊身負重傷。在此情況下，團長吳嘯亞命令營附伍子敬接過指揮權繼續作戰。

伍子敬經過觀察，命令第1連繼續吸引日軍火力，命第3連從右翼迂迴包抄。第3連不畏艱險，在陡峭山勢和茂密叢林中穿插，成功抵達攻擊點。伍子敬得報後隨即請求師部集中炮火轟炸441高地，第1連與第3連同時展開進攻，手榴彈和步機槍聲夾雜在一起，在兩個連勇猛衝鋒和激烈肉搏後，終將441高地的日軍全部殲滅。

當天下午1時許，榮1師又攻佔同興高地和石家隘兩個據點，並有一部繞襲至崑崙關南面的九塘，試圖切斷日軍後路。日軍見四個輔助陣地丟失，一邊收縮在八塘的部隊，一邊重新組織反撲。下午4時，日軍位於八塘的部隊在戰車兩輛、裝甲車一輛的掩護下成功突破九塘進入崑崙關，隨即組織反撲，致使第2團立足未穩的羅塘和同興高地丟失。團長汪波見狀，接連兩次率部反擊，但都沒能得手，戰況因此陷入僵持階段。

12月19日凌晨6時，榮1師第3團投入作戰，任務是攻佔653高地。653高地是崑崙關東北方的一個要點，拿下它，崑崙關將直接暴露，更為右翼攻擊軍——新22師的前進打開了暢通的道路。

第3團團長鄭庭笈選定第2營為主攻。該營曾發起兩次進攻，但都被擊退。營長韓前光立即改變戰術，組織精悍的突擊隊實施第三次進攻。由連長楊朝宣指揮的一路突擊隊最先靠近日軍據點，他乘日軍的注意力集中在阻擊其他只支突擊隊時，命令所部將全部攜帶的手榴彈齊齊投出，成功將日軍機槍火力的射界予以破壞。其餘突擊隊乘勢發起衝鋒，排長楊明親帶兩名士兵奮不顧身，在多處負傷的情況下沖至日軍陣地，將手榴彈捆綁投出，將日軍機槍陣地徹底摧毀。653高地終被第3團攻佔。

同一天，第1團和第2團與日軍在往返爭奪陣地，傷亡較大。戰至下午3時，日軍第21聯隊主力由南寧抵達八塘，並乘九塘榮1師兵力不足的機會一舉沖入崑崙關。但該聯隊所屬第2大隊卻在進至六塘和七塘時被新22師截斷並予以包圍。

第5軍軍長杜聿明經過分析，決定調整部署，他將主攻崑崙關的任務交由第200師，榮1師於19日下午4時集中到九塘至同興一線，執行圍點打援中的打援任務。

12月20日上午10時，日軍第5師團21旅團長中村正雄親率步兵第42聯隊的兩個大隊從南寧出發馳援崑崙關。中村支隊起先進展順利，但在進至五塘時即遭到新22師節節阻擊，在同21聯隊第2大隊會合後勉強於22日拂曉抵達七塘。此時，困守在崑崙關的第21聯隊主力在第200師的猛攻和榮1師的側攻下傷亡慘重，聯隊長三木吉之助堅持到23日下午1時30分不得不電告旅團部，說「傍晚前旅團若來不到，第一線難以確保」。中村正雄不得不命令已經疲憊萬分的援軍於入夜後繼續向崑崙關推進。24日拂曉，這股日軍在九塘與第3團遭遇了。

由於第1團和第2團正在羅塘和同興高地與日軍爭奪中，第3團只能獨力面隊日軍第42聯隊的進攻。鄭庭笈知道，過了九塘就是崑崙關，必須將援軍擋住。在當時的情況下，中國軍隊要想以一個團來阻擋日軍一個聯隊的進攻幾乎不可能，但幸運之神卻在關照著鄭庭笈和第3團。一個意外的發生，使第3團完成了阻敵任務，那就是當天下午，中村正雄在指揮時，突然遭到第3團迫炮的轟炸身負重傷。

雖然日軍的援軍由第42聯隊長坂田元一繼續指揮，但延至次日凌晨傷重而亡的中村正雄嚴重打擊到了部隊的士氣。而在此時，鄭庭笈又命令第3營連夜突襲日軍指揮部，將其指揮系統打亂。坂田元一不得不停止增援，在收容整理部隊後據守九塘。這次戰鬥，不僅開創了抗戰中擊斃日軍旅團級將領的記錄，也奠定了崑崙關大捷的基礎。

經過三天休整，榮1師再次投入到進攻崑崙關的戰鬥中。第5軍可謂傾盡全力，榮1師、200師、新22師以及軍直屬部隊全部出動，經三天激戰，終於在31日上午11時全殲崑崙關守軍，取得大捷。此後，榮1師又配合新22師對位於八塘和九塘的日軍殘部發起進攻，直至1940年1月11日撤出戰鬥。

崑崙關一役，日軍傷亡2000餘人，作為「鋼軍」的第5師團威名掃地。榮1師在這次戰役中也付出慘重傷亡，根統計，該師陣亡1680人，負傷3411人，失蹤189人。

三、苦戰松山

崑崙關戰役結束後，榮1師被調往湖北宜昌與日軍相持，此後隸屬過新編第11軍和第8軍，於1943年5月調往雲南擔負滇南老街至麻栗坡一線的守備任務。作為遠征軍戰鬥序列，榮1師幸運獲得換裝美械的待遇，但直到參加滇西反攻時，部隊的換裝還沒有全部完成。用時任第1團團長周開成的話來說，當時的榮1師只能算是「半美械」。

1944年5月11日，集結在滇南地區的中國遠征軍各部對盤踞滇西的日軍發起攻勢作戰，這是美械部隊參戰規模最大的一次會戰。這次會戰中，在保山集結完畢的榮1師被安排為戰略預備隊。

7月1日，榮1師師長汪波終於接到了遠征軍司令長官部直接下達的參戰命令，其任務是配合友軍收復松山。榮1師殺敵的機會終於等到了，全師官兵摩拳擦掌，士氣激昂。汪波在前往榮1師前任師長、負責松山戰區指揮之責的第8軍副軍長李彌報道時得知，榮1師除了要參與進攻松山外，還需抽調一半兵力配合友軍進攻龍陵。汪波與老師長李彌經過商討，決定留榮1師第3團（欠一個營留守保山機場）和第2團一個營在松山，由第3團團長趙發筆統轄並接受李彌的指揮，汪波自帶師主力——第1團和第2團（欠一個營留在松山）開赴龍陵。

松山的戰鬥其實在6月4日就開始了，但負責攻佔松山的新28師經過五次總攻，始終沒能完成作戰任務。相反，新28師在進攻中傷亡慘重不得不退出戰鬥重新整理。為了攻下松山，結過指揮棒的李彌親帶榮1師第3團團長趙發筆和同樣要參戰的第82師師長王伯勛及所屬各團長到前線偵察。根據情報，日軍在松山大約有2500餘人，並有一個炮兵大隊支援。通過觀察，日軍松山防禦工事修築的十分完善，許多火力點對已經佔據制空權的中國空軍來說，根本無法依靠轟炸而摧毀，如此就只能依靠步兵的大無畏精神去不斷衝擊了。

7月5日凌晨3時15分，第8軍集中炮火對松山日軍前沿陣地發起近兩小時的轟炸。上午5時許，榮1師第3團第1營和第2營與第82師245團開始進攻，第3團的任務是攻佔大埡口的日軍據點。

團長趙發筆命第1營在右、第2營在左，各以一個連的兵力發起衝鋒。由於之前的轟炸對日軍掩體幾乎沒有造成損害，致使步兵在衝鋒時遭到火力壓制，他們碰到了和新28師一樣的結果。執行進攻任務的第1營第1連連長重傷倒地，眼看第1連失去指揮，隨同行動的營部上士號目楊敬財果斷吹響衝鋒號，眾士兵見狀，以為連長下令進攻，紛紛投入作戰。在楊敬財的率領下，第1連士兵前仆後繼沖向日軍陣地，他們依靠著火焰噴射器的支援，接連拔掉數個日軍暗堡。楊敬財因此被李彌提拔為代理連長，但由於日軍火力部署得當，第1天的進攻仍以失敗告終。

7月7日，趙發筆指揮第3團及第2團第3營奉命改攻松山主峰的東坡。當晚7時許，趙發筆命所屬三個營各以一個連兵力發起正面強攻。在炮兵火力掩護下，三個連借著硝煙展開猛攻，一舉突入山頂。日軍見中國軍隊突入隨即展開反撲，一時間槍彈聲、手榴彈聲、撕喊聲混雜在陣地中。經一個小時混戰，第3團成功將日軍擊退，但日軍仍依靠著子高地中央的一個堅固大碉堡，以熾熱的機槍火力來壓制攻入山頂的中國軍隊，迫使無處可避的進攻部隊於8日拂曉退了下來。

7月11日，在第103師的增援下，李彌第三次對松山發起進攻，但這次進攻依然毫無所獲。23日的第四次進攻也同樣宣告失敗。趙發筆指揮的三個營在8月2日、7日又接連參加第五次和第六次進攻。在這兩次進攻中，由於主攻方向轉移到滾龍坡，使第3團的戰鬥任務相對減輕。但在接連數次進攻，第3團都因缺乏後援而被日軍打退。經過清點，第3團此時只剩下220人。擔負側攻任務的第2團第3營還剩下60人。其慘烈程度不言而喻。總算是第103師通過不斷的爆破，成功將日軍重點防守的滾龍坡陣地拿下來了。

經過六次進攻，日軍松山守備隊傷亡慘重，但中國軍隊的傷亡更大。第8軍軍長何紹周因此不得不將留守在保山的第103師309團和榮1師3團3營全部調到松山參戰。8月6日凌晨3時，第七次進攻開始。這次進攻主要由第82師和第103師承擔，榮1師第2團第3營配合，第3團則在得到軍工兵營的加強後執行坑道爆破作業。第3團的行動很快就被日軍發現，他們專門安排設手狙擊。團長趙發筆對此也有所準備，他向李彌的指揮部請求調撥20多塊鋼板用來保護士兵，使日軍的阻擊嘗試以失敗告終。

8月17日，第3團3營終於抵達戰場，接替已經所剩無幾的第2團3營，第3團主力則仍然在加緊坑道的挖掘。19日凌晨，120箱3000公斤的TNT炸藥被運送進已經完成的坑道內。20日上午9時15分，在軍長何紹周的命令下，埋設於坑道內的炸藥被逐一引爆。一時間日軍各處陣地發生猛烈爆炸聲，第八次進攻隨之展開。這次進攻，第3團作為進攻主力，冒著日軍釋放毒氣的危險，奮勇沖向子高地。經過一個半小時激戰，成功攻佔目標。此後子高地由第3營接替防守，第3團主力則縮減為兩個戰鬥連後調休整。與此同時，第82師和第103師依然在各自的戰線上奮戰著。在經過第八次進攻後，中國軍隊於31日將松山外圍各據點全部攻佔。

9月4日，第十次進攻開始了。在這次進攻中，第3團團長趙發筆統一指揮本團三個營和第2團3營，他的任務是攻佔松山主陣地上的黃土坡1號和2號高地。日軍已是強弩之末，但他們在守備隊長金光惠次郎的指揮下瘋狂發起死亡衝鋒。他們的最後瘋狂主要集中在3號高地，這使擔負攻佔該處的第103師309團受到強大壓力。經過數次激戰，實際只有270餘人的309團只剩20餘人，團長王光煒也身負重傷。危急關頭，趙發筆在軍長何紹周的命令下親率第3營9連的20餘名官兵前往馳援，他與第9連排長張其昌各提一挺衝鋒槍殺入敵陣，與日軍展開肉搏，成功將敵擊退。此後309團撤出戰鬥， 3號高地的進攻任務交由趙發筆承擔。6日下午，金光惠次郎在與第3團的戰鬥中被擊斃，第113聯隊副官真鍋邦人雖然接替指揮，但他卻知道，全軍覆沒只是一個時間問題了。

9月7日拂曉，第3團在第82師245團和246團的支援下對三個高地發起最後一次進攻。至下午2時許，松山終被中國軍隊收復，日軍松山守備隊2500餘人被全殲。榮1師在松山奮戰65天，以慘重的傷亡終於達成任務。戰後經過清點，第3團只剩200餘人，而第2團第3營則僅剩18人。榮1師主力則在龍陵經過奮戰，於11月3日配合友軍第36師收復失地，該師的作戰任務至此結束。

1945年2月10日，團長趙發筆和第3營9連排長張其昌因功被授予青天白日勳章。6月21日，榮譽第1師也因功被授予榮譽旗（俗稱飛虎旗），這是第11支獲得此旗的部隊。

此後榮1師在陸良整補，並完成了美械的更換。在那裡，榮1師倖存下來的官兵們迎接到抗戰勝利的那一天。此時，他們的耳邊不僅響起老師長鄭洞國的一段話，「死，在我們算得了什麼？如果怕死，我們便不會第二次、第三次、甚至第無數次地上戰場、受傷、又上戰場。我們為什麼叫榮譽第1師呢？那就是我們過去有了榮譽，還要鼓勵後人繼承我們都要的榮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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