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間故事：青紗帳里的故事

說這話是３０多年前的事啦。那會兒，我在長白山腳下的二龍灣村插隊，剛去了一個多月，生產隊要選個看青的，也叫護青員，鄉親們齊刷刷投了我的票。他們說我一個城裡娃身子骨嫩，跟大趟子准拽垮了，再說我在村裡既沒親又沒故，干這活准大公無私能拉下臉來。

我想也沒想就應了下來，後來才知道，這護青員可太難當啦！一個人一年的口糧才３００多斤，一天不足一斤，哪能夠吃？苞米灌漿能啃青這會兒，也正是青黃不接缺糧的當口兒，就有人打青棒子的主意，偷來偷去竟偷上了癮，苞米剛鼓泡粒就開始動手，一直到老秋啃不動算拉倒。

聽說偷青的都是女人，鑽進苞米地不管三七二十一「嘁哩咔嚓」就掰，看青的來了，她照掰不誤，等看青的湊到跟前，要下手抓了，她解開褲腰帶就脫褲子，白花花的屁股一露，哪個男人還敢靠前？跑的比偷青的還快。村裡一些女人就憑這手絕活，鎮住了好幾個護青員。

看我有些怯陣，隊長王大山拍拍我的肩膀，笑著說：「毛主席他老人家教導我們說，越是困難的地方越是要去，這才是好同志。大伙兒選你看青，是覺得你行，你可別辜負了老少爺們的期望啊！再說了，那幫老娘們臉皮再厚，也不能在你個一朵花沒開的大小夥子面前脫褲子啊！如果真有哪個不要臉的，你就朝她屁股上鼓一洋炮，出事我兜著！」

我為剛才自己流露出來的懦弱情緒慚愧，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就是接受鍛煉接受考驗的，如今遇到點困難怎麼就打退堂鼓了？我急忙向隊長表態：「只要她們不脫褲子，我就有辦法。您放心，我一定保衛好集體的豐收果實。」

我知道，洋炮一次裝幾十個砂子，真打在屁股上，即使不出人命，恐怕也得半殘廢，凡是敢偷青的都是響噹噹的貧下中農，真出了事，一個小生產隊長能兜得了？所以，我留了個活絡話。

隊長派人在六垧大地中間搭了個十多米高的窩棚，坐在窩棚里能看到整塊苞米地。王隊長告訴我，看見哪面苞米稈晃動，就提溜洋炮過去，用不著四處轉悠了。

不知是被我這新官上任的三把火燒著了，還是要給我留點面子，反正，我上任的頭兩天，一點「敵情」也沒發現。第三天上午九點多鐘，我聽見苞米地東頭有人說話，苞米稈也開始搖晃了，我忙從窩棚上下來，端著洋炮奔地東頭跑去。

等我跑到跟前，哪有人啦！怪事了，剛才我明明看到……「不好，我中了調虎離山計了！」我尥蹶子朝地西頭跑，可還是晚了，地里一片狼藉，我數了數，被掰走了２００多穗苞米。

有了這次教訓，我決定改變戰術。第二天天剛亮，我把上衣掛在窩棚上，給偷青的造成了我仍在窩棚里的假象，我端著洋炮開始「巡邏」。秋天的早晨露水大，從地里鑽了兩個來回，渾身上下全濕透了，衣服緊貼在身上，難受死啦。

我回到窩棚里，把身上的衣服全脫個精光，掛在窩棚上晾著，我光著身子躺在行李卷上，被風一吹竟迷迷糊糊睡著了。我做了個夢，夢見有七八個女人來偷苞米，被我抓住了，她們竟喊著一二三，一齊脫下了褲子，我被嚇醒了……這時，我聽見地東頭傳來「嘎嘣嘣」掰苞米的聲音，我忙跳下窩棚奔了過去。

三個女人正聚精會神地掰苞米，根本不知道我就站在離她們不足兩米的地方。「差不多了吧，還掰呀？」儘管我用極輕鬆的口氣說這句話，也不亞於在她們身後爆炸了一顆手榴彈。三個人一起回過頭，我認出高個子是田玉貴媳婦，外號「朝天椒」；矮個的叫劉蘭香，王成財屋裡的；另一個年輕姑娘我不認識。我看見「朝天椒」臉「騰」地紅了，支支吾吾地說道：「我的媽呀，這……是幹啥呀？」劉蘭香忙用手捂上臉，三個人不但沒拿苞米，連背筐也扔下了，慌慌張張跑了。

我有些得意，看樣子自己還蠻有震懾力的，偷青的見了我就像老鼠見了貓。等三個人跑沒了影兒我才尋思過味來，剛才只顧抓賊了，竟忘了穿衣服。說真的，我這人挺封建，活了２０多年，從沒在公共浴池洗過澡，如今卻在三個女人面前露了「真身」，萬一她們反咬一口，說我耍流氓，豈不慘了！

可是，一天，兩天，三天……一個禮拜過去了，竟一點動靜也沒有。我把繳獲的戰利品——三個背筐，一百二十五穗苞米交到了生產隊，不過，我一口咬定沒看清偷苞米的人是誰，沒有賊，隊里原打算召開的批鬥會也沒開成。

出了這件事，我心裡有個怪念頭：盼望她們三人再來偷苞米，我好向她們解釋清楚，自己不是故意要光身子的。可是，她們竟再也沒來，不光她們沒來，也沒有別的女人偷青了。

由於我護青的「功勛卓著」，被評為學習毛主席著作積極分子，在全鄉巡迴講用，介紹護青的經驗，當然，掐去了那個精彩片段——光腚子抓賊。也該我走運，正在這時候，縣裡來了招工指標。隊里推薦了我，鄉里也同意了。回城是我夢寐以求的，貧窮落後的窮山溝溝有什麼留戀的？

離開之前我惟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找「朝天椒」或劉蘭香談一次，解釋解釋。還沒等我去找她們，「朝天椒」找我來了，她板著臉，也不瞅我，冷冷地說：「虧你做得出，竟用那個東西嚇唬人！」

「不……田嫂，我不是……」

「行啦，做都做了，還解釋啥？不過，你也忒損了點，我和劉蘭香倒沒啥，過來人了，啥沒見過？可人家玉萍，哎，還是個一朵花沒開的大閨女，你讓她咋做人？」

我傻了，也顧不上解釋了，忙問道：「田嫂，你是說那個……」

「是啊，她是我表妹，住嶺後平安堡，到這兒串門，被我拉著去偷苞米，哪曾想……」

「田嫂，對不起，要不這樣吧，臨走之前，我去向她賠禮道歉。」

「咋？你還嫌臭擺得不夠哇？還要張揚張揚？我問你，你立功了，得獎了，還因此招工回城了，你拍拍屁股走人了，擱下玉萍怎麼辦？」

「那，你說……」

「要我說，玉萍是個打著燈籠難找的好姑娘，你不如娶了她……」

「什麼，我才２０歲，腦袋裡壓根就沒閃過處對象的念頭，何況還是個只慌慌張張看了一眼的姑娘！」

「不同意是不是？告訴你，你能有今天，還不全靠玉萍。」田嫂告訴我，當時，她和劉蘭香覺得受了侮辱，非要去找我算帳，和我講條件，以後偷苞米，要我假裝看不見。我要是不答應，就把我光腚子的事抖摟出去，讓我在人前再也抬不起頭來。是玉萍苦口婆心地勸她們，說我一個知識青年，為了招工回城，拼了命地尋找機會，儘管招出的有點損，可畢竟也是為了工作。不到萬不得已，誰會光著個身子讓人家看？「玉萍還勸我千萬別偷苞米了，好讓你有個立功的機會。告訴你，不叫我聽了玉萍的話，去勸那些好偷的老娘們，今年的苞米地里能這麼消停？」

我沒想到玉萍竟是這麼善良的好姑娘，我有什麼理由把她拒之門外？我告訴田嫂我想和她見見面。

後來，我們戀愛了。五年後，我們結婚了。新婚之夜，我問玉萍喜歡我什麼？她紅著臉說，你那天，好威猛，好英俊，充滿了陽剛之氣，我就看好了你光身子的模樣。

玉萍還說，「光腚子相會」的場面，和她表姐似乎有關係。那天，「朝天椒」非要拉她去六垧大地，說要讓她相看個好小夥子。我在窩棚上睡覺的時候，「朝天椒」曾經去過一趟。

玉萍一提醒，我想起來了，那天我回去咋也找不到衣服了，明明記得晾在窩棚上。後來，在窩棚旁邊的苞米地里才找到的。看起來「朝天椒」想介紹我和她表妹認識，見我赤身裸體，冷丁有了主意，把衣服藏了起來，知道我聽到動靜光身子也會跑過去，就用這種拉郎配的手段逼我們相識相愛。我問過「朝天椒」，她只是笑笑，沒點頭也沒搖頭。２０多年過去了，我和玉萍恩恩愛愛，我為當初的選擇高興。

也不知道是誰把「光腚子看青」這段講了出來，傳來傳去走了樣，變成了好幾個版本，可我知道，他們說的都是我。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馬疙瘩 的精彩文章:

※男子途經青紗帳似的玉米地，見到了令他怦然心動的女孩，卻不料步入了一條罪惡的不歸路
※爆笑精選：大姑娘美，大姑娘浪，大姑娘走進青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