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連環殺手闖入女權主義少女的內心世界

過去，在互聯網時代之前，如果你喜歡上一個連環殺手，習慣的做法是往他所在的監獄裡寄情書。但是時代變了，你可以在社交媒體高調抒發對連環殺手的愛意，甚至成為數以千計效忠於歷史上最臭名昭著的罪犯粉絲群組中的一員。

瀏覽這類賬戶，會發現這些追隨者們絕大多數是年輕女性 —— 有些只有16歲。令人困惑的是，這當中有很多人在 Twitter 的介紹中自定義為女權主義者。我百思不得其解，通常，女權主義者跟殺女狂魔們扯不上什麼關係。

但我想弄清楚，連環殺手究竟哪裡吸引著年輕女性？為什麼她們能在 Twitter 這種最為公共的平台上自在地炫耀自己的痴迷，前數字時代的人們往往需要潛伏在匿名論壇最黑暗的深處，才能跟其他匿名用戶一起討論弗雷德·韋斯特（Fred West，英國連環殺手）對她們原始的生理吸引。

這樣的事情在 Tumblr 上已經持續數年了，但在那裡個人身份隱藏得更好。在 Twitter 上，照片 —— 有時甚至是全名都會向所有用戶開放可見（在這篇文章里我隱去了聊天對象的身份）。

* * *

讓我們先來聊聊 @DailyKillerFact，這是一個有著八千粉絲的加拿大賬戶，簡介頭像使用的是臭名昭著的連環殺手兼強姦犯 —— 理查德·拉米雷斯（Richard Ramirez）的臉。

迅速瀏覽它的消息來源，我看到一條推文，使用了 「山坡扼殺者」（Hillside Stranglers）的受害者在案發現場的照片，「山坡扼殺者」 是一對於1977-1978年間在洛杉磯謀殺了十位女性的堂兄弟。照片里的女性赤身裸體，遭強姦之後被拋屍在路邊。

我與女友進行了短暫的爭執，她想舉報這個頁面，而我決定看看轉發照片並表示喜歡的人。我需要知道什麼人會給被謀殺的年輕女性的照片點贊。

答案是這樣的：這些人大多是年輕女性。很多人的簡介里一邊寫著 「女權主義者」，一邊表示是 「泰德·邦迪」（Ted Bundy，美國殺人狂）的頭號粉絲或者 「連環殺手狂熱者」。我決定聯繫其中幾個人聽聽她們怎麼說。

第一個回復我的是一個17歲、生活在只有1200人的鄉村的美國高中生。她說很多朋友都知道她對連環殺手感興趣，卻不知道這其實是源於對性本質的痴迷。

「暴力型罪犯對我有性吸引，」 她立刻告訴我，「我想我最喜歡的是那些戀屍癖。有一個詞兒怎麼說的來著—— 壞男人控（hybristophilia 專有辭彙，用來描述這種被犯有強姦罪或者謀殺罪的伴侶喚起性衝動的狀態 ）」。

VICE：了解，你還記得第一個讓你對謀殺感到興奮的人或者事嗎？

當時我在看傑弗瑞·達默（Jeffrey Dahmer，綽號：密爾沃基食屍鬼）的紀錄片，我覺得他很吸引人，即便他是同性戀。我花了不少時間才意識到自己是真的喜歡他，畢竟他殺人並且吃人。

我想確認一下，你不是真的想讓一個連環殺手殺掉並且吃了你，或者去殺掉並吃了任何人是嗎？

我不想殺人，但如果我認識的人開始殺人，我可能會不顧及他的個性而希望跟他搞一搞。

但你自詡女權主義者 —— 難道男人殺人、強姦和吃女性不是跟女權主義背道而馳的嗎？或者說這不該是對你來說最不應具有如此吸引力的事情嗎？

我是個激進的女權主義者，恰好虐待和謀殺女性的人對我來說具有高度吸引力。哎呀，實際上現在我一點也不覺得達默有吸引力了，我更喜歡 「優等生殺人王子」 泰德·邦迪（Ted Bundy）和 「惡魔的門徒」 理查德·拉米雷斯（Richard Ramirez），哈哈。

你覺得這些 Twitter 賬戶是不負責任的嗎？他們可以使殺戮正常化，讓人們逐漸對此變得麻木，甚至影響人們犯下相似的罪惡嗎？

我想如果有什麼能使犯罪正常化，那要數流行電視節目了。也許像 @TrueCrimePolls 這樣的賬戶看起來欣賞謀殺並且帶有鼓勵傾向，但是那些只公布事實情況的賬戶則不然。我覺得像《漢尼拔》（Hannibal）這樣把暴力犯罪置於良好的光線下的連續劇跟力圖告知大家這些的人相比更是作惡。

回過頭來看 @DailyKillerFact 這個賬號，它展示了大量謀殺的照片以及海量 「事實」。在亨利·盧卡斯（Henry Lucas，他先從頸部捅死了自己的母親，進而又殺了11個人）的照片之上，有這樣一段說明：「一位聯邦調查局特工問亨利·盧卡斯為什麼他在殺掉女性後跟她們發生性關係。他回答道：『我喜歡平和與安靜』。」

更多年輕的女權主義者回復了我，達默、拉米雷斯以及邦迪 這幾位反覆出現，並成為最受歡迎的殺手。

「拉米雷斯最具吸引力，邦迪位居第二，達默是第三，」 一位來自俄亥俄州鄉下的16歲少女寫道。

像你這樣的粉絲們在社交媒體上有團體組織嗎？你跟那些知道你興趣的人在一起會覺得自在嗎？

我對知道這件事的人們持開放態度 —— 我不在乎。大家的思想太保守了。我經常看犯罪紀錄片，直到最近由於理查德·拉米雷斯的緣故，我才痴迷連環殺手。他身上有迷人的特質。

為什麼那麼多年輕女性都被殺人犯吸引？真的有人願意去見見或者跟殺手產生什麼聯繫嗎？你呢？

這要看情況，我覺得喜歡連環殺手的女性僅僅是被危險所吸引。對我來說要看殺手的個性才能決定是否會跟他產生某種關聯。

拉米雷斯恨女性嗎？這是他殺害她們的動機嗎？

我想只是由於嗜血。他喜歡跟暴力有關的性愛。我不覺得他恨女性。在他的死刑採訪中，他表示在跟自己的骨肉皮（Groupie）交流之前，他並沒有意識到女性真的有情感。

在16歲少女心中位居第二名的泰德·邦迪（圖片來自 Youtube）

在英國，一位19歲的社會系學生回答了我的問題：連環殺手吸引你的究竟是什麼？

連環殺手、精神變態和反社會人格讓我感興趣的很重要的一點是：他們是如何偏離正常軌道並且毫不在乎的。

這些著名的連環殺手中有人對你有浪漫的吸引力嗎？

是的，（大笑）。

因為他們有可能真的殺了你？這是你喜歡他們的地方嗎？

那倒未必。暴力讓人興奮。你知道嗎？如果有一個殺手當男朋友會讓我很興奮。這有點像俄羅斯輪盤 —— 很快就會輪到我，他可能殺了我。這可以增添一點情趣。傳統的東西很無聊。

你身邊的人能接受你喜歡這些嗎？

公平地說，對此我的態度很開放。我的朋友們都知道。但我不會真的跟家人講這個，他們有可能不喜歡。

你覺得自己是女權主義者嗎？

對此我的感覺很複雜，但是的，我想是。

再來說說美國，一位20歲的女性跟我發了信息，她的 「性別政治立場」 比之前幾個人要堅定。她描述自己是 「交叉女權主義」（intersectional feminist），她說，「我女權主義的一面譴責他們的所作所為，顯然不希望這樣的事情再次發生在其他女性或任何人身上。我對這種行為感到驚恐，但是我對深層次的 『為什麼』 很感興趣。有些人是被生理所吸引，我能理解，但是心理層面更吸引我。」

你看的這些畫面對你有什麼影響嗎？

它會讓人變得麻木，越來越容易接受血腥的場面。

儘管我聽到了很多種解釋，但還是不能真正了解為什麼有人會被連環殺手所吸引，以及為什麼要告訴公眾這件事。我想她們是對殺手的心理狀態感興趣。但是主動想跟那些享受殺害女性的著名罪犯約會實在是令人費解。

當然，或許這本來就不是我能理解的事情，也許我就不該看這些女權主義連環殺手年輕粉絲的 Twit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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