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癥狀，就像學習放風箏一樣
文：田國華丨iFuun認證諮詢師
30歲的帥小伙小高來到我的診室，一臉的憔悴，還有點拘謹。就診的原因是自己在一次運動後咳嗽發現痰中有血絲，想起半年前因肺癌去世的親戚，感到胸悶、憋氣、擔心害怕、坐立不安，嚴重時直冒冷汗。反覆去醫院找醫生做檢查，一周至少做一次心電圖，半年做了8個胸部CT，均沒有發現任何問題。後來又覺著CT做多了對身體不好，疑慮重重，再加上越來越重的胸悶憋氣，苦不堪言。打球、看電影等愛好因此中斷，拒絕一切應酬，下班回家什麼都不幹，「躺著想事情」，和妻子的關係也很冷淡。經常覺著醫生沒有認真給自己檢查，有遺漏的可能，反覆上網查和自己癥狀有關的醫學知識和醫院，不斷輾轉於各大知名醫院知名專家，成為生活的主要內容。始終沒有查出問題，後經人介紹來看心理醫生。
上述案例是個典型的神經症，焦慮的癥狀比較明顯，同時還伴有疑病、強迫、抑鬱的精神癥狀。我們一般認為神經症的成因不外乎內因外因兩個方面，外因即偶發事件，發現自己痰中帶血絲，聯想到親戚患肺癌去世，內因即個人心理特質，內向、敏感、過分理性、過分追求完美、求全的人格特質。
聽完患者的敘述，我對患者說咱兩先什麼都不要說，停十秒，注意聽，看你能聽到什麼聲音。患者不明什麼道理，沉默了十秒，然後回答到，有空調「嗡嗡嗡」的聲音，還有樓道里的腳步聲和說話聲。剛才咱們談話的時候聽到這些聲音沒有？答曰，沒有聽到。我又問道，你注意到自己戴眼鏡沒有？沒有，你這一說我注意到了。注意到戴戒指手錶了沒？嗯，也一樣。好的，那我問你，除了你的胸口不舒服，你再去注意一下還有沒有別的不舒服的地方？我的頭也昏昏沉沉的，渾身疲乏，肚子也不舒服。患者停了一下，然後睜大了眼睛，醫生，你是怎麼知道？我笑了笑，沒做解釋。
患者好奇的眼睛看著我，又是點頭又是搖頭，表情很搞怪。一邊還喃喃自語，嗯，有點意思。他又想了想說，醫生，你的意思是說我的胸悶憋氣是自己注意的結果嗎？我反問他，你覺地呢？
接下來我用森田的精神交互理論對患者的癥狀形成做了這樣的解釋。即當注意一種感覺時，這種感覺會被放大，放大的感覺又進一步吸引注意，最終形成癥狀，這就是精神交互。
要說這樣不夠形象，風箏是最好的例子。放風箏有幾個基本條件：第一，風箏的質量要合格；第二要有風；第三要掌握一定的放風箏技巧。如果把放起來的風箏看成是一種精神癥狀的話，那麼風就是感覺，風箏就是注意，人為的有技巧的放風箏的過程就是精神交互。
風適中，風箏也合格，但初學者放起來也是比較吃力的；風也不錯，放風箏的人也技藝高超，可風箏不合格也白搭；風箏合格，放風箏也很有經驗，沒有風也不容易放起來。三者缺一不可。
感覺既是主觀的，也是客觀的。怎麼講？說是主觀是因為不同的人感覺的敏感程度不一樣，產生的感受的也有差異；說客觀的，是因為感覺是腦的功能，普遍存在的。風是一種客觀存在。感覺總是有的，負面的信息也總是存在的，為什麼有人致病了，有人則不會呢？特質焦慮理論認為，有些人對負性刺激有注意偏向，而且這種偏向是一種對負性刺激的注意的解除困難（注意固著）——風箏戀上了風。
我們看風箏，起來的過程是飄飄忽忽，在一定的高度很容易掉下來，一旦到達一定的高度就很難掉下來，神經症的癥狀也是，在起初的階段時好時壞，甚至自己「完全可以控制」，但到了一定的程度就得看醫生了，不是通過控制可以解決了的。
好多患者常常會困惑自己癥狀的成因。我一般會這樣說，你實在是明標明確、立場堅定、矢志不渝、堅持到底，在疾病的道路上一往無前！患者往往一臉苦笑，連連搖頭。這個過程就是學習放風箏的過程。不過經驗證實，這是一個非常有效的「擾動」，過後病人往往會有很大的感悟，進而發生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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