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願你在天上吃著巧克力糖

心理 06-26

心理導讀：一封喚醒我塵封記憶的信，我要記下和爸爸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儘管和他在一起的回憶是如此稀薄貧乏，但我仍會努力從腦海中搜尋和他有關的一切往事，以此證明他曾來過，他曾愛過。—— www.iFuun.com

爸，願你在天上吃著巧克力糖

還有兩天就是父親節了，在這特別的時刻，我要給英年早逝的爸爸寫一封信。一封喚醒我塵封記憶的信，我要記下和爸爸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儘管和他在一起的回憶是如此稀薄貧乏，但我仍會努力從腦海中搜尋和他有關的一切往事，一一記錄下來。以此證明他曾來過，他曾愛過。他雖然早已離開，但有關他的故事一定會流傳下來。

爸：

時間過得好快，不知不覺間你離開這個世界已經有十七年了吧？十七年後的今天，當我再打出「爸爸」這個片語時，當我再從心底念出「爸爸」這個片語時，竟然覺得好陌生，好不習慣。因為這個字眼，隨著你的離世，我就再也沒有說過。即便後來我有了繼父，我也沒有這樣稱呼過他。儘管我叫他「老爸」，但我其實心裡明白，這兩個名詞的意義是不同的。

如果你沒有去那個簡陋的設施不完備的游泳池，如果不是你那次貿然的去深水區游泳，如果你肯聽從別人的勸導帶上游泳圈……如果沒有那些如果，你的生命會只定格在三十三歲嗎？或許你人生的道路還會很漫長吧？

可就是那唯一的一次疏忽，你就這樣毫無徵兆地離開我們。留下手足無措的我和媽媽，茫然地面對這混亂的場面。曾經甜蜜幸福的家庭，轉瞬間就分崩離析了。嬌妻幼女，你就這樣不負責地拋下了！從此陰陽相隔，讓我們對你懷念的同時，又痛恨你的絕情。或許你並不想以這種方式，跟我們告別。我也無從體察，你溺水時的恐懼痛苦。但結局無法更改。你就以這種決絕的方式，帶走了我和媽媽的所有快樂！

讓原本才七歲的我，由幸福的」公主」變成憂傷的「弱女」！曾經你帶給我那麼多的開心和快樂，可你一下全部收走了。曾經陽光明媚的天空，籠罩著一片愁雲慘霧！

生命是如此脆弱易斷。你的驟然離世，也昭示了這個道理。曾經有多快樂，多幸福，現在就有多傷心，多懊惱。與其讓我承受這巨大的心理落差，我寧願我從來就沒有快樂過，從來就沒有歡笑過。那樣我就不會在以後的時光里，追憶你在世時給我的無盡寵愛了。

我就不會再想起你排著長隊，給我買「狗不理」包子，然後享受地看著我吃，自己卻從不肯吃一個。當我心血來潮想學畫畫時，你在盛夏的午後頂著烈日去給我買畫筆顏料，結果我學了一個星期，就再也不肯學。當哥哥姐姐冷落我的時候，你悄悄地去街上給我買大氣球。那灰色的氣球足有一米寬，我高興地往上打著氣球，後來哥哥姐姐也和我一起玩。每天晚上放學後，我坐在你自行車的后座上，給你講學校的趣事，你邊聽邊附和。然後經過食品店，你下了自行車給我買小零食：肉鬆、果丹皮、泡泡糖。。。那些往事是如此遙遠。以至於我現在回憶起來，都覺得有一種「飄渺」的「恍如隔世」的感覺，我真的曾經那樣幸福過嗎？是的，我幸福過。只是那種感覺太久遠了。你的生命是如此短暫，你帶給我的溫馨回憶是如此稀少。但我仍感謝你，爸爸。謝謝你曾陪伴我的七年，謝謝你曾給我的這些幸福。讓如今的我再想起你時，對你的印象不是模糊的一片，而是有這些雖然很有限但卻很溫馨的畫面。

你去世後的兩年，媽媽改嫁了。因為奶奶總勸她再走一步，實則是想讓我們騰出房間，就這樣媽媽帶著我改嫁了。她嫁給了一個比她大十歲的男人。只因那個男人承諾，會善待我，並且跟媽媽婚後不要孩子。

就這樣我走進了一個陌生的家庭，也有了新的父親。但是我知道他取代不了你。他在我心中的位置跟你是不同的。我叫他「老爸」，我說這樣叫他顯得親切。他起初並不喜歡這個稱呼，但後來還是慢慢接受了。其實我們兩個人彼此都心照不宣，都知道這個稱呼的含義。只是對於「爸爸」這個字眼，在我心裡它只是屬於你一個人。

繼父心地不壞，可是脾氣非常暴躁，喜怒無常。當他動輒為了一點小事，對我大聲責罵時，我的心都會一緊。

有一次我因為擇蒜薹，掐的蒜薹頭大了一點，他立刻大聲地責罵我：「敗家子，你不知道蒜薹多貴啊！你都掐去了，吃什麼？」他本就是個大嗓門兒，現在又在責罵我，聲音更加大了。我嚇得心裡一緊。身子不由自主就會緊繃。但我不敢回嘴，因為只要我回嘴，肯定會換來他更嚴厲的責罵。這時媽媽搬著自行車上樓了（家裡沒車棚，放在樓下又會丟，每次都要搬上來。）媽媽不滿地對繼父說：「你能不能小聲訓孩子？我在一樓都聽見你說話聲兒了！」我家在四樓，我媽在一樓都能聽見繼父訓斥我的聲音，你說會有多大聲？

還有一次，大姑老姑去我家吃飯。他們拿的「大清獵酒」裡面有個會伸展開的小手電筒。我沒見過那玩意，覺得很新鮮，於是就拿過來玩兒。那個小手電筒裝電池處有個塑料膜，我去扥那個塑料膜，不小心把電池弄掉了。

結果繼父當著大姑老姑的面，劈頭蓋臉的就開始責罵我：「你就不會幹點正事兒啊！該吃飯了，你又瞎鼓搗！什麼東西都得讓你給禍害壞了！」霹靂啪啦一通猛說。他當著他們家的人，無所顧忌的責罵著我。你知道我的自尊心多受創嗎？大姑老姑都看不下去了，畢竟那會我都十七歲了。他只顧自己的嘴痛快，全然不會想到我的自尊、我的感受！結果老姑對他說：「哥，你別說孩子了。畢竟孩子都大了。你這樣說她，多傷孩子的自尊心。」他也意識到自己有點過分，這才住了口。可當時我寧願老姑不說這句話。這樣我就不會那麼委屈和心酸了。聽了老姑的話，我心裡真不是滋味兒。眼淚止也止不住，哭得都沒有吃午飯。

那一刻，我雖痛恨繼父的暴躁刻薄，但我更恨你。爸，有頭髮誰願意做禿子！如果不是你死得那麼早，我媽會找個大十歲、又老又丑、脾氣暴躁、喜怒無常的男人嗎？我會在繼父的「淫威」下，如履薄冰的過日子嗎？你當初驟然離世，真是最大的不負責任。如果你沒死，我還會是那個在優越富足環境中，無憂無慮長大的公主。不會這麼早就品嘗人生的辛酸與不幸。可是沒有這些如果，一切都無法更改。

繼父對我如此。他們家別的人呢？老太太脾氣暴躁、為人刻薄。記得小時候，有一次我跟繼父頂嘴。繼父說：「你再不聽話，小心我揍你！」那時他跟我媽剛結婚。我不假思索的就說了一句：「你算老幾？你憑什麼揍我？」就是這句話，老太太聽了指著我怒斥：「你眼裡有你爹嗎？你說他算老幾？供你吃、供你穿，你不把你爹放在眼裡，你真是個白眼狼！」她厲聲怒斥我，嚇得我哭出了聲。可是卻沒有人解圍。繼父在旁邊，冷冷地看著。從那件事以後，我長了個心眼，再也不敢口無遮攔了。可還是有一次，我沒有管住自己。

有一年的國慶節，繼父帶我去老太太家過節。二姑在水池邊洗菜，我看她穿的健美褲很眼熟。那是條銀灰色的健美褲，我曾看見大表姐穿過。於是我問她：「二姑，你這條健美褲是琪平姐姐的吧？看著挺眼熟。」結果她頭也沒回地說：「是啊。你要是喜歡，你就穿吧。」我一聽就不樂意了。以前，我穿的都是新衣服。什麼時候揀過別人的衣服穿。現在讓我穿你剩下的，我才不稀罕呢。想到這兒，我隨口說了一句：「我才不要這三手貨呢。我爸在時，我從來不穿別人的舊衣服。」就因為這句話得罪了她。她向繼父告狀，繼父為了體現他做父親的權威，拉著我硬要我給二姑道歉。我不道歉，他就推著我的肩膀，不讓我進屋。我被他趕了出去。當我騎著車子，漫無目的地在大街上遊盪時，看著大街上充滿了節日的喜慶，人們臉上也洋溢著幸福的微笑。可此時的我，心境是如此悲涼。

就因為這賭氣的一句話，我被繼父趕出家門。在國慶節被他趕出家門。我的淚早已模糊了視線。我邊騎車子邊大聲哭著，人們好奇地看著我。可誰能體會我當時心裡有多苦？在這種複雜的環境中，艱難地生活。寄人籬下，看人眼色。想說的話不敢說，想做的事不能做。委屈壓抑地生活著。每天如履薄冰，一句話不對，就要遭受這種委屈和羞辱。

世界雖大，我能依靠何人？媽媽懦弱沒主見，她怕繼父。奶奶叔叔姑姑早就跟我斷了聯繫。爺爺去世時，我曾回過本家。奶奶問我生活怎樣，我就跟她吐了幾句苦水。可誰曾想，她竟然說：「那你能怪誰？這是你的命，誰讓你爸死得早！你也別訴苦了，我幫不了你！」聽完這句話，我二話沒說推開門走了出去。氣呼呼地打開自行車鎖，推著自行車往外走，然後回身說了句：「我求你幫忙了嗎？你用不著這樣說，以後我都不來你這兒了。」可前腳剛出小院，我的淚就不爭氣地流下來。心裡滿是鬱結的憤怒與痛苦！我求你幫忙了嗎？我只不過是向你吐吐苦水。我心裡的委屈太多了，向你傾訴一下。你就這麼不耐煩嗎？你是我奶奶嗎？你對我就這麼冷漠嗎？我爸一死，我跟你們就沒關係了嗎？她的話真的讓我很寒心。也是那句話，讓只有十四歲的我瞬間明白：在這個世上，我沒有人可以依靠。本家不行，你一死，我跟他們關係就斷了。繼父家也不行，他們一直當我是「外姓人」，覺得我跟他們不是一條心。我媽家也不行，兩個舅舅下崗，生活貧困。阿姨家雖條件好，但她不當家。她又極怕我姨夫。我媽也不行，她性格懦弱，也保護不了我。爸你一死，我的天空塌了一半。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了。

我的苦只能自己排遣。我無數次地勸自己，要想開一些：「沒有人會選擇苦難，但苦難是磨練人最好的老師。我覺得這話真是自欺欺人。如果可以選擇，我只想做一個在父母寵愛下無憂無慮生活的女孩，我希望我的心永遠不要背負這麼多的痛苦、不快，我希望我不要偽裝得很堅強，給人那種凜然不可侵犯的感覺。我希望我的心像潔白的羽毛一樣，純凈輕盈。可是終究我無法做到。你的離世，讓我的人生軌跡發生了不可改變的偏離。也讓我的性格有了決然不同的改變。我必須自立、自強、堅毅，只有這樣我才能保護好自己。小的時候，以為你的離開，帶給我的只是一時的傷痛。直到十七年後的今天，我才終於明白，你的離開會在我的生命中留下無可彌補的遺憾。也會讓我每每想起你時，都是百感交集。既會想念你，也會痛恨你。

我十二歲那年改了名字。繼父說：「你該上初中了。如果同學看你的檔案，發現咱們三個人三個姓。那對你的發展也不好。」我默然地點頭，聽從了繼父的建議。從此以後，我有了新的名字。可是改名字的那一天晚上，我偷偷地捂著被子哭了一宿。春煕，多好聽的名字！因為我是立春生的，所以叫做「春熙」。取春光明媚、溫暖宜人之意。可是從那天起，我就再也不能叫那個名字了。我不斷的告訴自己：名字只是個記號。沒什麼實際意義的。可為什麼心裡還是會有說不出來的不甘呢？大概就是因為我的人生總是不能自己做主，不管我願不願意我都要去迎合一些人，在夾縫中生存。

老太太曾試探地問過我：「你願意改姓嗎？你願意叫這個新名字嗎？」我裝作滿不在乎地說：「無所謂啊！名字不就是別人叫的，改就改唄！」其實我心裡是在乎的。可在那種環境下，我想說的話不能如實說啊。說了沒有好結果，還不如不說。但我心裡一直管自己叫「春熙」的。誰也不能阻止我心中所想。就讓我自己管我自己叫「春熙」吧。

爸，零零碎碎說了這麼多。說的都是些讓人煩心的事兒。現在說點開心的，我已經畢業了。我會努力的，會朝著自己的目標努力奮鬥的。媽跟繼父生活得挺好。雖然我並不喜歡繼父，可我媽總勸我接受他。雖然這種勸說很徒勞。但我不會和她辯駁的。

就像我媽總會跟我說：「你爸雖然又年輕又帥，脾氣也好。可他跟我才九年，我跟你繼父都十五年了。他除了脾氣暴點兒，心眼並不壞啊。跟他過日子，我很踏實。」爸，你也別怪媽這麼說。畢竟當初不負責任拋下媽的人是你。是你讓媽三十二就守了寡。現在有個男人能讓她依靠，能讓她心裡踏實，你就釋然吧。

有人說「天堂」就是「在天上吃巧克力糖」。這樣一想，我就不會因為你的過早離世而心中苦澀，抱怨上蒼了。爸願你真的在天上吃著巧克力糖。而我也會加倍努力生活，讓自己成為最優秀的人。我知道，我就是你生命的延續。我要讓我的人生足夠精彩，這才是對你最好的報答。

文/嬛嬛小主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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