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離藝術家除了繪畫能力，就差一杯苦艾酒了！
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那種毒
流自你的眼，綠的眼，
那兩口湖，我的靈魂顫抖，倒看……
我的夢幻蜂擁塞途
來自苦澀的深淵把乾渴解除。
把我無悔的靈魂投進遺忘里，
讓它感到頭暈目眩，
在死亡之岸轉得它虛弱不堪！
——夏爾·波德萊爾《毒》
這位繆斯的神話最早可以追溯到古希臘
醫學之父希波克拉底發現苦艾的神奇療效
它不僅能治療肝炎，還能緩解風濕痛
現代意義上的苦艾酒源於18世紀的瑞士
是以苦艾、茴芹和茴香為原料的蒸餾烈酒
同樣地，它也被用作藥酒治療胃病和瘧疾
苦艾草
是葯三分毒，是葯就能制毒
直到現在，帝都魔都的二逼搖滾青年
還屁顛屁顛地去藥店里搶購感冒藥
提煉出分子結構和冰毒類似的麻黃鹼
當年的文藝青年們自然也是這麼乾的
就像騙病假單，他們跟醫生謊報病情
我得胃病了，我得瘧疾了，blabla～
掏錢買下一瓶苦艾酒回家享受
因為苦艾腦中能提煉出側柏酮
分子結構和大麻里的四氫大麻酚類似
這玩意就是帶你裝逼帶你飛的致幻劑
四氫大麻酚分子結構
光抽大麻就嗨翻了，別說又抽又喝酒了
大麻溶解到酒精里，那就是鄧麗君唱的
「我要大麻加酒精，一瓶又一瓶」
絕對讓你飛到大氣層外飄得不想回地球了
愛爾蘭的文藝玩咖王爾德喝過以後
留下了三句「苦艾酒產品說明書」
第一階段，跟平常喝酒一樣
第二階段，覺得世界太殘酷人生太痛苦
第三階段，你能看到一切美好而不曾見過的
到了19世紀法國，就不用偷偷摸摸了
此時的苦艾酒早已醫用轉民用
巴黎街頭的小酒館與咖啡館都能喝
於是，文藝青年們每天下午都組團喝酒
雨果魏爾倫蘭波波德萊爾左拉莫泊桑
這群每天苦於尋找靈感進行寫作的文人
自從有了這杯酒，恨不得集體改名：
讓·酒里·不喝不舒服老斯基
作家還能在咖啡館裡一邊喝一邊寫
藝術家不可能把畫架神馬的都搬去
於是，他們就組團去紅磨坊
一邊喝著苦艾酒，一邊看康康舞
在致幻作用下，把一條大腿看成無數條
把一排舞女看成一個加強排的裸女
1859年，愛德華·馬奈初出茅廬
就憑藉一幅《喝苦艾酒的人》
震驚了巴黎年度沙龍里的學院派老頭
甚至懷疑馬奈就是醉酒致幻時畫的
所以畫面的色彩感才會有別於傳統
可問題是，畫畫比賽又不是奧運會
誰規定了，賽前不能喝酒吃興奮劑
賽後還要撒一泡尿讓你聞聞是不是陽性
愛德華·馬奈《喝苦艾酒的人》
在所有以苦艾酒為題材的繪畫里
最有名的肯定是1876年德加畫的那幅
在一個咖啡館裡，一對男女枯坐無言
各自耷拉著一張便秘表情的臉
眼球盛滿苦艾酒的酒杯滴酒未喝
真不知道他們是在離婚談判呢
還是誤以為這酒叫「苦愛酒」？
埃德加·德加《苦艾酒》
勞特累克是巴黎文藝圈有名的「矮富丑」
同時，也是省優部優國優級的酒鬼
他幾乎每天都一手提著空的苦艾酒瓶
拄著一根和他身高差不多的拐杖
在紅磨坊附近晃晃悠悠地來回走著
1893年，他畫了《布瓦洛先生在咖啡館》
其中，在大腹便便的土豪面前的桌子上
就有一杯比綠帽子還綠的苦艾酒
勞特累克《布瓦洛先生在咖啡館》
如果說形容一個人是有才的酒鬼
那中國文學史上就是醉溺身亡的李白
世界藝術史上是「嗨得割耳」的梵高
據專家考證，梵高因為妓女割下耳朵
此前，他喝飽了苦艾酒，神志不清
苦艾酒讓梵高長期致幻，竟然黃綠色盲
晚年間經常把綠色看成是黃色
還在給弟弟提奧的信里這麼寫：
一切都籠罩在魔鬼熔爐的氛圍中
泛著硫磺一樣的顏色
梵高《苦艾酒》，1887
當然啦，酒桌上不分大小，醉倒都一樣
大藝術家畫苦艾酒，小藝術家也畫
畢竟在當時，它是法國的國民飲料
賣酒的地方比現在的羅森和7-11還多
邁仰和奧利瓦，在藝術史上名不見經
卻在酒徒微信群里有極好的口碑
沒事就發兩個紅包請大家喝酒
還畫了兩幅醉酒致幻後的效果圖
不知道作為甲方的酒廠對這方案是否滿意
阿爾伯特·邁仰《綠色繆斯》，1895
維克托·奧利瓦《喝苦艾酒的人》，1901
假如要說到畫苦艾酒最多的藝術家
那非繪畫產量驚人的畢加索無疑
他在畫室里，永遠是叼著雪茄喝著酒
一邊工作一邊享受，果斷是人生贏家
他喜歡喝紅酒香檳，但最愛苦艾酒
而且還喜歡畫喝苦艾酒的人
不管是男人女人還是不男不女人
他都畫，畫得厭了就做苦艾酒瓶雕塑
畢加索《喝苦艾酒的女人》，1901
畢加索《喝苦艾酒的男人》，1901年
畢加索《喝苦艾酒的人》，1901
畢加索《苦艾酒瓶》，1914
20世紀初，苦艾酒在法國銷路大漲
五杯的售價才比得上一杯紅酒
結果越喝越嗨森，把它喝成了「國酒」
沒過幾年，太平日子過到頭了
歐洲即將打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時候
各國紛紛宣布禁酒令，尤其苦艾酒
咦，這劇情是不是哪裡看過？
沒錯，我們道光皇帝為了打仗禁鴉片
人家洋鬼子為了打仗當然要禁酒
萬一喝得致幻了，自以為可以滿血
武力100，魔法力100，外加開了外掛
還不像《第一滴血》里的蘭博一樣
人擋殺人佛擋殺佛，敵人自己人都殺？
瑞士取締苦艾酒的海報，1910
戰爭結束後，沒死的人接著喝
還變著法子喝，恨不能喝出各種花式
比較著名的有兩種，分別叫
法蘭西式和波西米亞式
它們可謂冰火兩重天，各有千秋
巴黎流行的法蘭西式主要用冷水
把專門的漏勺架在酒杯上再放方糖
然後用一壺冰水慢慢滴在方糖上
當冰水溶解了方糖滲出糖水以後
它再滴落到盛有苦艾酒的酒杯
悄悄告訴大家，水酒1：4口感最好
然後，苦艾酒里水溶性較差的成分
就在密度溫度都不同的酒與水中被析出
瞬間產生一層不太透明的白色乳濁液
法國人叫它le louche，混合草木香和酒香
法式苦艾正確打開方式
至於那個漏勺，可是飲酒專用的
不是吉祥餛飩店或者安徽料理攤看到的
它一般被做成葉子狀，保留葉脈
很多還都是手工藝匠人打磨出來的
金屬質感通常都很好，形狀也很贊
接下來再來說說捷克的波西米亞式
這種喝法主要流行於布拉格地區
它也是先把方糖放在漏勺上
但不是先澆冰水，而是來一把熱火
直接把方糖點燃了，滴落下滾燙的糖汁
最後再在燃燒的方糖上澆冰水
呲～～伴隨著火焰熄滅的聲音
你就能享受一杯異域風情的苦艾酒了
不過，為什麼要先來熱的再來冰的？
捷克人的解釋是，便於糖分溶解
這樣就能中和掉苦艾就裡天然的澀味
還可以把酒香更加濃郁地激發出來
波西米亞苦艾的鬼火神功
20世紀，苦艾酒的禁酒令和解禁令
來來回回頒布了好幾次
至今，還能在布拉格等東歐城市公然喝到
只不過，其中的致幻成分都被高科技剔除了
悄悄說，搗彈君當年就和朋友喝過
一群人喝掉整整一瓶，坐等幻覺來臨
結果，就跟中槍少女苦等大姨媽似的
盼著它來，它偏偏任性地不來
最後尿點難耐，只好排隊上廁所去了
現在毒癮太多了，警察蜀黍都抓不過來
沒多少人對這瓶「綠色精靈」情有獨鍾了
很多人只是出於懷舊，才偶爾緬懷下
更多的嘗試者是頹廢派作家和藝術家
或者是波西米亞文化的忠實擁躉們
或許有一天，他們想起海明威的小說
《太陽照常升起》和《喪鐘為誰而鳴》
主人公大難不死後來一杯苦艾酒
緬懷逝去的青春歲月時輕呷淺啜
總之，時光不再，酒香變味
苦艾酒不再致幻，激情和幻想消散了
縱然豪飲一瓶，也想像不出什麼叫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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