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之殤：被驅逐出境的 「飛行員」

文首圖片來自 Flickr 用戶Tanjila Ahmed。

去年十月，卡米拉（Camila）走出停在洛杉磯國際機場（LAX）的航班，即將與她的男友大衛（David）團圓。兩人在厄瓜多背包旅行時相識並墜入愛河。不過，卡米拉來自智利，大衛則是美國公民，兩人只能異地苦戀。兩年過去了，現在這對情侶的愛情步伐終於可以得到更進一步發展：卡米拉將在博爾德的科羅拉多州立大學攻讀碩士學位，大衛則準備籌劃與她步入婚姻殿堂。（為保護人物隱私，「卡米拉」 和 「大衛」 均為化名）

但還沒等到離開機場，卡米拉就被美國海關和邊檢部門工作人員扣了下來。他們發現卡米拉有多次延期滯留的紀錄，遂把她帶到機場一間屋子裡盤問。

「他們把我的行李和錢包都翻了個底掉，還看我手機。翻了我所有的電子郵件和照片。」 卡米拉通過 Skype 告訴我，「他們發現我以前曾來過科羅拉多州，要求我給他們提供我在該州逗留期間的照片，結果發現了幾張大麻商店的圖片。」

審訊官員質問卡米拉是否抽過大麻，聲稱必須老實交代，否則將以偽證罪論處。「我承認曾經在那抽過。我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大麻在科羅拉多州是合法的，在那兒人人都飛葉子。」 卡米拉說。

科羅拉多州政府認定大麻是合法的，但聯邦政府可不這麼想。持有、交易、運輸大麻都觸犯聯邦法律，一位外籍人士如果承認自己（在美國境內）干過以上任何一條 —— 哪怕是在未被定罪的情況下 —— 都將被驅逐出境。移民局官員把卡米拉在機場扣留了15個小時，然後將其遣返回智利。同時，還宣布永久禁止卡米拉入境美國。

移民律師斯科特·賴爾頓（Scott Railton）表示，近幾年越來越多的州放開大麻管制，導致像卡米拉這類的案例層出不窮。賴爾頓援引《管制物品法》（Controlled Substance Act）中的條款稱，「雖然很多州已經將醫療和娛樂用途的大麻合法化，但聯邦法律稱大麻及其衍生物仍然是違禁物品。正因為卡米拉這類案件是聯邦政府說了算，從法律上講，對於非公民（non-citizen）人士，事情就變得更加麻煩。」

賴爾頓著有多篇法律學術文章，探討外國人吸食大麻所涉及的法律問題。他認為移民法律對於管制物品的規定相當嚴苛。《移民與國籍法》（Immigration and Nationality Act）中專門申明，外國人如果 「被定罪（或承認犯罪）觸犯與該管制物品相關聯的州立法、美國法或者外國法律 」，那麼將面臨被拒絕入境的限制。

儘管卡米拉的遭遇聽起來非常過分，但賴爾頓承認，司法人員的措施從程序上看沒有問題。聯邦政策給國土安全部官員授予特權，允許他們在沒有擔保的情況下隨意搜查旅客的電腦和手機。他們就這樣翻查了卡米拉的手機相冊。

「司法人員還會要求在宣誓下展開問詢 」，賴爾頓稱，如不老實配合，將立刻被遣返回國。「假定需要做出遣返決定，他們只需再有一位邊檢或領事館方面的人物在場即可，僅此而已。」

賴爾頓就職於華盛頓州北部地區，距離美加邊境不遠。自從華盛頓州將大麻合法化之後，這類事情就變得稀鬆平常，從這裡入境美國的人難逃邊檢的盤問。

問訊的目的可不只限於揪出那些有過吸毒前科的遊客，對於想在大麻種植農場謀求生計的外國勞工，邊檢人員也不會放過。因為他們認定，這些工人的工作內容勢必包含配送他們生產的 『農產品』 —— 而運輸大麻，則是《移民與國籍法》中嚴正聲明的重罪。賴爾頓告訴筆者，「對於那些想逛逛大麻商店的遊客，邊檢也會拒其於國門之外。」

賴爾頓指出，即便是持有醫用大麻許可證（Medical Marijuana Card），也有可能招來海關人員的質詢，搞不好也會被驅逐出境。

「海關和邊防人員有可能會搜你錢包，如果有跨境出行的需求，還是不要隨身攜帶這張許可證為妙。」 賴爾頓最近在一次美國西北地區移民律師協會的演講中如是說，「無論是在檢查站被檢出還是自願出示，只要被發現，就可能是個問題。持有這張卡片當然不代表違反了管製品法規，但很有可能招來一頓盤問，最終確實有可能會被驅逐出境。」

「大麻政策計劃」（Marijuana Policy Project）組織的聯絡主管，大麻倡導者摩根·福克斯（Morgan Fox）稱，卡米拉的案件提醒公眾，有必要結束聯邦政府對大麻的管制。

VICE 針對 「外籍人士 『涉麻』 遭批捕 」 一事諮詢了移民局和海關執法部門人士，但並未在第一時間收到回復。

對卡米拉而言，她的個人生活和未來發展都受到了打擊。由於被無限期禁止入境，她和男友的關係不了了之；受入境禁令的影響，她也無法前往美國求學，只能退而求其次在智利國內尋找深造機會。她重返美國的一線希望是，可以向聯邦政府申請一份免簽證明（Visa Waiver），為自己爭取獲准入境的權利。但聘請法律顧問申請該證明的花銷也是價格不菲，而且就算請得起，聯邦政府也很難給最近一兩年內被禁止入境的外國人頒發免簽證明。

「就因為我老實交代，他們就把我趕出國門，以後再碰到這種事我再也不會這麼聽話了。我從來沒覺得我做了什麼違法的事，」 卡米拉說話的時候，淚水一直在眼眶裡打轉，「這事情太荒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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