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請一些在臉上紋身的人講了講他們的故事

即使是在紐約，要找到給臉上紋身的人也不容易。在這個部位紋身壓力非常大 —— 人們會把你看成 「怪胎」，覺得你肯定幹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或是認為你蹲過監獄。然而，事實並非總是如此。

雖然監獄紋身文化的確真實存在，但是面部紋身只是剛剛開始在紋身圈流行，並一發不可收拾。實際上要想紋這麼一個還是挺難的 —— 有些紋身店讓客人們再想想，或是要求他們至少已經有一個面部紋身，還有些紋身師甚至還會嘲諷客人的紋身設計，看看他們會不會因此退縮。但只要是圈裡人，你就知道這個禁忌和 「文明化」 社會之間的隔閡比紋身針還細。

人們在臉上紋身的原因各式各樣，有的是為了提醒自己如何生活，有的是代表其個人歷史的符號，也可能是某種文化象徵圖案，或者乾脆就是個挺蠢的決定。拋開他們紋身背後的目的，在臉上扎入墨水是一種對生活方式、文化、事業或是個人經歷的不可逆轉的最高獻禮。VICE 和五個有面部紋身的人聊了聊他們紋過的臉背後的故事。

凱西（Casey），25歲，紋身師，領城工作室，紐約州特洛伊市

凱西是紐約州特洛伊市領城紋身工作室（Collar City）的一名紋身師。之前她在卡斯爾頓（Castleton）小鎮旁邊的飆車道紋身店（Fast Lane）工作，在那裡一位名叫米奇·索薩（Mitch Sousa）的紋身師給凱西紋下了她的第一個面部紋身。左臉上的鳥是為了提醒自己保持自由，而右臉上的船錨含義則剛好相反。這兩個圖案和在一起還有咽精（燕、金的諧音）的意思。她也曾給猛虎之血（Tiger』s Blood Social Club）—— 她曾工作過的位於加州阿拉米達的紋身店 —— 里的一個女孩臉上紋了個女神的符號。

她的面部紋身一般不太引人注意 —— 盯著她看的人們大都是因為她的整體形象 —— 遍布在胳膊、胸口、脖子上的紋身，和她臉上的各種穿孔。不過她說，面部紋身有時會招來一些 「噁心的人」 的搭訕。說起她身上的紋身，凱西覺得紋在臉上沒什麼好後悔的：「這是我對我的事業和我的生活方式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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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西（Lucy），26歲，現居紐約市布魯克林區

露西兩個月前剛剛給臉上添了兩個紋身，是布朗克斯區紋起來工作室（Ink It Up Tattoo）的紋身師盧卡（Luka）給他紋上去的。右眼下的數字9，是在他不同的人生階段一直出現的數字。在數字命理學中，這個數字代表了完整圓滿，精神覺醒和啟迪，也有自愛的含義。「09」 比起簡單的 「9」 「顯得更完整，」 路西說。

他開始叫自己露西的時候就添了這個紋身，「露西」 這個名字也紋在他的左邊額頭上。露西 —— 作為他描述中的一種人格 —— 的出現，從他藝術生涯（比如用一次性相機在私人和公開場合拍攝 BDSM 文化）伊始，就是非常重要並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紋身作為露西的一種表達方式，和他的衝擊性藝術沒什麼不同。儘管紋身文化漸漸興起並為大眾所接受，露西仍認為人們對紋身的看法偏向負面，而在臉上紋身正是他對社會標準的一種反抗方式。

但對他來說，這更是一種對身體的積極探索。露西說他花了一陣才接受自己的身體，特別是當他將身體融入他的藝術創作中時，有些人覺得很古怪，但自己卻認為很美。「我得習慣在眾人面前脫衣服的這個念頭。這意味著允許我自己變得脆弱，並使我陷入一種不安的境地。」 他的面部紋身是他促使人格成長，實現創意的一次試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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蓋文（Gavin），24歲，來自德州休斯頓市，現居紐約州特洛伊市

蓋文十來歲時就給自己臉上紋了第一個紋身 —— 由右眼下三個小點和一個十字組成。那會還是他的朋友給他徒手紋的，現在這個紋身已經被一艘帆船覆蓋了。24歲的他告訴我，他年輕時曾揚帆出海，這一經歷與他幼年在德州休斯頓的艱難成長經歷很不一樣，是他最開心的回憶之一。

搬到奧克蘭後，因為這裡三個點和十字的圖案會被當做幫派符號，他就覆蓋了之前的紋身。在一家記不起名字的紋身店當學徒時，蓋文用航海的紋身蓋住了這個。店裡的紋身師本來不願意在臉上紋，但既然他的臉上已經有一個徒手刺青，最終他們還是同意做了覆蓋。蓋文現在仍會為顧客徒手紋身，但他並沒有做一個全職紋身師。

「我在臉上紋身因為我覺得我戰無不勝。」 蓋文說道。他臉上其他的紋身包括左眼下的舊綽號（「星塵」，與他少年時期的毒品交易的日子有關），在下面的雙箭，和橫貫他頭部左邊的祈禱的雙手，下面寫著 「這一切都值得」，他和一幫朋友們做了這個紋身，以紀念已去世的手臂上有著同樣紋身的朋友。當問起後悔與否的問題，他答道：「我希望我能看起來更像一位父親而不是囚犯。」

艾迪（Eddie），紋身師，墨末日決戰工作室（Armageddon Ink Gallery），紐約市布魯克林區

艾迪對側臉上的 「CS」 字樣的紋身絲毫沒有感到後悔。CS是奇卡諾（墨西哥裔美國人）文化中歷史深遠的 「con safos」 的縮寫。它可以被翻譯成 「謙卑」，一般用於塗鴉，特別是在奇卡諾社區，這個符號被用作結尾簽名和規範符號（任何被噴上 「CS」 標誌的都意味著不可再被覆蓋）。儘管艾迪覺得這些字母透露出一些的奇卡諾社區氣息有些過時了，但那些仍與這個塗鴉符號有聯繫的人依舊無比驕傲。

艾迪的生日正趕上二月的費城紋身藝術大會，他在弗吉尼亞州馬納薩斯的弗吉尼亞班（Virginia Class Tattoo）的好哥們紋身師阿倫·加西亞（Aaron Garcia）給他紋了這個圖案。根據傳統，CS 字樣的紋身只能由同樣有著 CS 紋身的摯友來紋，以確保他們知曉其中的文化重量。這是艾迪的第一個面部紋身，所以他打算把另一邊的鬢角也紋了。當問到他為何要在身體上如此顯眼的地方紋身時，他說：「因為我很榮幸能紋這樣一個圖案，還有比這裡更能表明我對此多認真的位置嗎！「

他的紋身大多獲得的是正面的反響。他說他被人稱讚過 「字母挺酷」、「紋得很潮」。這對艾迪的藝術之路同樣意義非凡。這其中涉及紋身圈的給予和接受，並提醒著他時刻對自己的過去心懷驕傲。「它意味著我的藝術家朋友和我的哥們認可我。我現在覺得很榮幸，我對我做的事情保持驕傲，我知道我的哥們也永遠會挺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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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卡（Luka），29歲，紋身師，紋起來工作室（Ink It Up），紐約布朗克斯區

包括兩隻眼皮在內，盧卡在臉上一共有12處紋身。從十來歲時盧卡就開始涉足紋身圈，給別人紋，也被紋身。在洛杉磯和家鄉布朗克斯的各種紋身店當學徒和打工的他，直到2008年22歲時才有了第一個面部紋身。看著他的朋友和人體藝術夥伴 —— Tuff City Tattoos 的紋身師司柏德（Spider）和喬爾（Joel）作為藝術家多年來技藝不斷精湛後，盧卡才同意讓他們在自己臉上紋身。「我本來不信任任何人給我在臉上紋身。」 他說。

他的第一個面部紋身是貼著右邊眉毛的 「LA 1986」。這些字母代表著他的一位前女友，一個昵稱和他在加州城中度過大部分時間的地方，以及他於1986年出生。

紋身有著各種各樣的意義，有些人憑藉自己的審美做選擇，有些人則出於更私人的原因。比如說他左臉頰的紅色阿拉伯短語紋身，意思是 「無所畏懼」，是為了提醒他自己不要害怕生活。「這是讓自己更自由地生活的一個永久提醒，」 他說，「大部分人，也包括我，常常怕生更怕死。」

右眼下的 AK-47 與幫派什麼的無關，而是表達對卡拉什尼科夫這一傳奇設計的尊重。盧卡解釋道：「這是我想要成為的那種人的象徵 —— 堅不可摧。」

他臉上的其他紋身還包括一個戴高帽和單片眼鏡的鯊魚，「這代表著二元性：我的靈魂很平和，但因為我周遭的環境和成長經歷，讓我的內心也有著鯊魚的一面。」 盧卡解釋到。嘴唇的線條受希爾維亞·季（Sylvia Ji ，以繪畫《亡靈節（Day of the Dead）》成名的華裔藝術家）啟發，左邊眉毛上是電影斯巴達300勇士的 logo （盧卡特別喜歡這部電影，覺得它很 「酷」）。

這種被認為是異常的外貌多少會為盧卡招致些很糟糕的負面評論。有一次在車站，一個男的對著他大吼他是魔鬼，嚇了他一大跳。「這話很差勁，實在是很差勁。」 盧卡沮喪地回憶道。

當年紀慢慢變大 —— 下個月他就30歲了 —— 盧卡開始更認真地對待紋身藝術，並打算在各種大會上得幾個獎。不過他不經常為別人做面部紋身，整個職業生涯只做過十來個。而且他通常會拒絕為任何人做他們的第一個面部紋身。至於自己的臉，他說暫無再添紋身的計劃，「但事情總會發生變化，」 他補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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