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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轉身之間,人生已是一世

一年寒假,漫天大雪,他排了一天隊只勉強買到兩張車票。


他擔心她受不了20多個小時的硬座,她卻在電話那頭快樂地大叫:「你居然買到了票,我聽見好多人都只能站著回去呢。」


他心裡突然見溫暖而充實。他的心裡,一直期待她些微的讚許,或者更準確地說,依靠。

愛情轉身之間,人生已是一世



火車上繁雜而擁擠,她坐在他身邊,安靜而柔弱。他看著她,排山倒海的感情衝擊著他的心臟,他禁不住握起她的手。看著她閃爍的目光里萬千柔情,他默默發誓一定要照顧她一輩子。


那年春節彷彿一個惡夢,他的父親因癌症撒手人寰,留下柔弱的母親,以及驚人的債務。

他開始躲避她,他不能讓她和他一起來面對殘酷的現實,不知如何讓她來分擔這種哀痛。他開始拚命打工,和她什麼也沒說,又好像什麼都說了。


大學四年很快就過去了,她申請去法國巴黎留學。


他一直想著要足夠強大去照顧她,或者說他不想她對他有絲毫的看不起,突然間,分別讓一切都變的毫無意義。


她熱淚滴到他的心裡,她說:「6年後,我會回來,希望你能做到你想做的。」


是的,他想做的,他最想做的是驕傲地踏實地擁她入懷。他的事業慢慢地開始走上正軌,債慢慢地還清了,他有了自己的公司。每一份疲憊都讓他覺得充實,人們說他像上足了發條的工作機器。但是他覺得幸福,6年快到了,夢想似乎很近很近。

但是,一項錯誤的決定讓他不大的公司一夜之間倒閉。他不再懼怕山一樣的債務,但是他不能面對她。在他的夢想里,她應該生活在他的呵護下,不食人間煙火,享盡榮華。


他給她打電話,說:「留在美國吧,」停了一下,他說:「我有女朋友。」


電話那頭,她微微地「啊」了一下,他的心臟迅速地抽緊。那一瞬間,他幻想著自己丟掉那可憐的自尊和驕傲,哪怕有那麼一瞬間可以到她的身邊去,觸摸那自己朝思暮想的容顏。


她掛斷了電話。黑夜鋪天蓋地,他躺在地板上,甚至感覺不到心臟的跳動。


她杳無音訊。他失魂落魄,只是拚命地工作,不再兒女情長。

彈指一揮間,10多年過去,他功成名就。每次他踏進公司大門的時候,所有的人感受著他的威嚴。


一個成功的單身男人,堅強、果斷、經歷過人生的起伏,白手起家,彷彿是一個傳奇。


黑夜來臨的時候,他的堅強像潮汐一樣消退,孤獨肆無忌憚。他不想放縱自己的感情,他嚴守著孤獨,就像當初嚴守著自尊。偏偏思念如水瀉地。


終於,她出現在他的面前,手裡牽著的小男孩聰明調皮。他看著她,突然掉下眼淚。

小男孩在他懷裡好奇地摸著他的鼻子問:「叔叔你怎麼哭了?媽媽說有你這樣鼻子的男人都不會懦弱。」


他忽然有如芒刺在背,尷尬地笑著:「告訴叔叔,爸爸對媽媽好么?」


她笑起來,眼裡閃動著感情和淚光:「他是個好人,儘管我們現在還在還房貸,但是我們一起走過了所有最美好和艱難的歲月。」


他知道她永遠具有這種能力:對他一語中的。她知道是他那深埋在堅強後面的懦弱摧毀了愛情。他甚至不敢在愛人面前分享,他懼怕愛的壓力,懼怕愛情禁不住苦難,於是他躲避,直到愛情灰飛煙滅。人生中的苦難與幸福並行不悖,等到他明白,一切已成雲煙。


目送她登機,他的眼淚前所未有地傾瀉。


她一直微笑著,努力控制著眼淚。


因為男孩子一直得意得問她:「阿姨,我演得好不好?」


男孩是一個朋友的愛子,酷愛表演。


飛機騰空的一剎那,所有的東西輕微地失重。她覺得生命飄了起來,或許是見過了他,放下了最後的牽掛。她取出止痛藥,忘了喝水,乾澀地咽下。


巴黎的醫院裡,她像年輕時候一樣,想著他,流淚滿面。這時的紐約,正是漫天大雪,生命凋零的時候。她走的時候安靜而柔弱。中國的那個城市裡,那個發誓要照顧她一輩子的人正悵然若失地走在厚厚的積雪上。好像一轉身之間,人生,已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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