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世凱之孫：日本人恨透我祖父不願他統治中國

文史 06-06

袁家誠

嘉賓簡介：袁家誠，又名袁傑，生於1938年。河南項城人。袁世凱十子袁克堅的次子。退休前是天津某醫院放射科主任。

本文系鳳凰網歷史頻道專訪袁世凱後人袁家誠先生文字實錄

鳳凰歷史：首先，想請您談一下袁世凱逝世之後，家裡的一些情況。

袁家誠：我祖父故去之後，委託徐世昌分家。因為他的如夫人比較多，有10個，所以分家的時候有的人得的多，有的人得的少。

但是，袁世凱本人留下的錢也不多，他生前花錢大手大腳，從來不疼惜錢。

大家知道的，可能就是我大伯袁克定，晚年特別窮困潦倒。稍微好一點的可能就是五姨太楊氏這一支，楊氏是天津宜興阜人，出身比較低微，但是比較會理財。後來，袁世凱就把家裡的財政大權交給了楊氏。後來，楊氏的後人都會理財。

比如我的六伯父袁克恆、九伯父袁克玖後來搞啟新洋灰公司、水泥公司等實業，他們很聰明。

袁世凱只要發現身邊的人有才華，他就會主動在經濟上給予幫助，送他們出國留學，比如顧維鈞等人都是他送出去的。袁世凱最大的特點就是任人唯賢，而不是任人為親。

尤其他跟徐世昌，真是莫逆之交啊。他當初資助徐世昌盤纏，讓他進京趕考。後來袁世凱在各個重大事件中，他都會與徐世昌交換意見。最典型的例子就是簽訂《二十一條》，袁世凱與徐世昌商量，如何跟日本人周旋。

鳳凰歷史：袁世凱簽訂《二十一條》是後人對他詬病最多的一件事，家人眼中此事的面貌是什麼樣的？

袁家誠：我們家之前還有袁世凱硃批的《二十一條》原件。後來文化大革命的時候，被紅衛兵抄走了。文革結束之後，還給了我們。我們每家都將其影印，原件則捐獻給了天津歷史博物館。

所以他當初對《二十一條》持什麼意見，我們都可以從這份硃批中看到。袁世凱在裡面寫的很清楚，《二十一條》中的第五款根本就不能談，要談的話，就等於日本把整個中國就全控制了。

在這期間，他做了很多的工作，比如他曾派咱們的特工到日本去，去了解日本的《二十一條》是否經過了御前會議的批准。日本有沒有打算打仗的準備？對此他做了好多工作。後來他發現，《二十一條》根本沒有經過日本御前會議的決策。另外，他花錢讓在中國的日本浪人去了解，日本的僑民有沒有回國的準備。如果他們紛紛回國，那就說明真的要打仗了。但是他發現日本僑民沒有絲毫動靜。所以，他知道，我可以與日本人周旋，盡量拖延時間。

因此，他才把《二十一條》對中國的危害降到了最低。胡適先生曾評價，在弱國無外交的歷史上，這一次中國還算是成功的。後來日本人自己也承認，這是一次失敗的外交。因為他們沒有達到預想的目的。

在簽訂《二十一條》的那段日子，袁世凱還委派張作霖在東北牽制日本，所以東北的日本僑民晚上都不敢出門。日本人恨透了張作霖。

袁世凱後來還下命令，誰要是敢賣給日本人一寸土地，殺無赦！所以日本人根本沒有得到什麼好處。日本人對此非常惱火，所以日本人不願意讓我祖父這樣的人在中國進行統治。日本人恨透了袁世凱。

日本的首相大隈重信派日本駐華公使日置益將《二十一條》條款帶給了袁世凱。但是，遞交條約的正經渠道應該是通過外交部，但是日本沒有。袁世凱非常惱火，而且日置益非常狡猾和驕橫，他說，總統，現在的革命黨人與日本在野的民間組織（主要指黑龍會，專門搞暗殺）交往很密切，如果您答應這些條款，我們會幫助您剿滅革命黨。

袁世凱根本沒有接日置益的這個話。後來日置益就灰溜溜的將《二十一條》放在桌子上就走了，等他走了之後，袁世凱一條一條審看，並做了硃批。看完之後，袁世凱召集內閣成員進行商議，比如曹汝霖、徐世昌、段祺瑞等人，研究如何與日本進行對抗。袁世凱其實已經做好了拚死一戰的準備，段祺瑞是主張與日本人開戰的。所以，袁世凱就讓段祺瑞偷偷運兵，準備武器。

這個事後來被英國公使朱爾典知道了，朱爾典與袁世凱的關係非常要好。朱爾典非常著急，他就跑到總統府，非要見袁世凱。結果那天袁世凱沒在，朱爾典就對總統府的人說我一定要見他。我看到段祺瑞在準備打仗，中國現在打不了，如果開戰的話，中國必將亡國。所以，千萬不能打。說著說著，朱爾典還掉了眼淚。後來袁世凱知道後，就問段祺瑞，如果開戰的話，你能堅持多長時間？段祺瑞說，頂多四五天。袁世凱問，四五天以後怎麼辦？段祺瑞說，沒辦法。所以袁世凱決定，還是用談判的方式和日本人周旋。希望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當時的外交部長是孫寶琦，跟我們家也是親戚。他的五女兒嫁給了我的七伯父袁克齊。孫寶琦與日本人談判不是對手，袁世凱就不得不把他換了，換成了陸徵祥，他可是談判高手。袁世凱告訴他們，跟日本人談判，不能一起談，要一條一條談，拉長時間。

日本人想在一周之內逼迫中國政府就範，因為當時正是第一次世界大戰，歐洲列強無暇東顧的時期，所以日本人想趁此時機，把在滿洲的俄國人利益劃為己有。所以，日本人就跟陸徵祥說，我們應該天天談判，儘快達成一致。但陸徵祥說，我沒有那麼多時間，我還有很多事務要處理。日本人說，那我們就談三次。

在談判那天，陸徵祥又想出了新辦法。日本人有茶道的傳統。所以，陸徵祥就安排與日本人喝茶。這喝著茶再加上觀賞茶道，幾乎就沒有什麼時間進行談判了。所以，日本人從1915年1月18日提出《二十一條》，談判一直進行到了5月，5月9日簽的字。日本人後來實在是沒辦法，太著急了，所以在5月7日下了最後通牒，說如果不簽字的話，我們就要動武了。這樣中國才不得不同意簽字，但是最後只剩下八條了。

袁世凱在簽字前曾召集心腹開會，說雖然我們簽了字，但是我還有辦法。我可以讓張作霖在東北牽制日本，讓日本人一點好處都拿不到。

「弱國無外交」，袁世凱不得不決定簽字。但是簽字之後，袁世凱還寫了一個總統密令，讓大家卧薪嘗膽，奮發圖強，我們十年以後與日本再見面。

鳳凰歷史：香港大學徐國琦教授，曾經還提出過一個有意思的事情，就是《二十一條》這個條約的內容是袁世凱讓人故意散布出來的，以求獲得國際上其他列強的干涉。

袁家誠：是的，是讓顧維鈞透露給各國的，這就是「以夷制夷」啊。美國和英國後來都提出抗議，說你不能獨佔中國的利益。美國還插手說，日本的這些條約要求有損中國的領土完整，這是堅決不可以的。從這一點上來看，美國還是挺公正的。這個抗議把日本人氣壞了，因此日本人特別恨美國人。這可能也促成了後來二次世界大戰，日本在太平洋上跟美國開戰。

日本人特別憎恨袁世凱。在甲午戰爭之前，袁世凱已經跟日本人在朝鮮交過手，那次交手日本人是失敗而歸。日本人所以一直恨袁世凱。

所以袁世凱死了之後，他還給自己寫了遺言：為日本去一大敵，看中國再造共和。其實袁世凱還是期望走共和之路。

鳳凰歷史：您剛才談到袁世凱不吝惜錢財，據我所知，他還創辦了很多新式學校，引進了很多新式的機構。

袁家誠：以天津為例，現在有一個醫院叫水閣醫院，就是袁世凱投資讓金韻梅創辦的。金韻梅是從美國留學回來的，袁世凱發現她是個人才。於是還讓她創辦女子醫學堂。

此外，袁世凱還投資創辦女子師範學院，袁世凱甚至讓自己的夫人也去女子師範學院上學。

鳳凰歷史：下面，您能簡單談一下您家的情況？比如您的父親。

袁家誠：我們家是袁世凱四夫人吳氏的後裔。我父親袁克堅曾經在哈佛大學留學，回來之後曾經在宋哲元手下做了很短一段時間的英文秘書。後來就不樂意做了。

解放之後，我父親更不樂意出來做事了。因為一出來工作，你就不得不對他父親袁世凱進行負面的批判。因為當時的評價都是說袁世凱是竊國大盜，為了做皇帝，答應喪權辱國的《二十一條》。我父親知道，這不是真實的情況。

後來我父親沒有工作，只能吃祖產。我們家在解放前，除了我爺爺袁世凱的遺產外，還有我母親帶過來的遺產。我母親陸毓秀是曾經陝西督軍陸建章的女兒，所以我父親結婚的時候，陸建章陪嫁了40多間房子。後來就靠這些祖產一點點變賣，最後坐吃山空。直到我結婚的時候，就剩了一間小房。

現在有一套王芸生寫的《六十年來中國與日本》，那裡面比較真實客觀反映了那段歷史。

鳳凰歷史：您是解放之後上的小學，您上了小學之後，怎麼面對您的爺爺所帶來的這些影響。

袁家誠：我上小學的時候，一上歷史課我都會偷著掉眼淚。那個時候，上學都會講《八十三天皇帝夢》，每次講這本書，同學們都會看我。我這時候就特別受不了。這我覺得很委屈，因為歷史課本上寫的和我父親告訴我的並不一樣。陳伯達還專門寫了《竊國大盜袁世凱》和《人民公敵蔣介石》。

我們又不能辯解，我們也沒有話語權。畢竟，我們家族的歷史，我們自己辯解，沒有人會相信。所以，只能讓歷史學家去寫。後來我就不會在跟人說，我是袁世凱的孫子。我也不再去看和我家相關的任何書籍。

那個時候，我們只好夾起尾巴做人，暫時不再考慮這些事情。從上學到工作，我都希望自己可以努力的學習和工作，一心報效祖國。

我從小學開始，我的學習分數就特別好，一直名列前茅。結果，我考大學的時候，必須要填一個家庭調查表。因為我父親生前沒有工作，所以我就不知道成分那一欄應該寫什麼。我自己就往上算了一輩，算到了我爺爺袁世凱。於是，我就在成分那欄寫了北洋軍閥。沒想到，這四個字讓我五次敲不開大學的門。

我的遭遇真的很慘，我甚至有一段時間覺得活著沒有意思，既不能報效國家，又不能像我哥哥袁家騮那樣光宗耀祖。我曾經想做袁家第二個博士，但就是生不逢時。

我又不想沉淪在社會底層，當一個月只有17元的學徒工。所以，我決定上夜大學知識。後來我就到天津婦產科醫院工作，做的是後勤的工作。1970年，政府落實毛澤東「把政府工作落實到農村」的「六二六」指示，我就被下放到了內蒙。在內蒙我就學了放射影像學，結果就有了專業知識。我刻苦學習，後來內蒙古烏蘭察布盟醫院想留我，但遭到我所在的公社醫院反對，我就只好回到了公社，在公社待了整整8年。

這裡還不得不說到我們家當時一位八十六歲的老太太徐文貞，她是看著我長大的。她最早是我母親的陪嫁丫頭，和我母親一起嫁到袁家的。我是背著她，和我一起上了火車來到內蒙的。我對她非常孝順。但那個時候內蒙的生活條件實在太差了，廁所都是用土坯圍的。那麼大歲數的老太太，根本沒有辦法在那裡生活，我不得不又把她送到三河市她女兒家裡。老太太一輩子都不想回家，就是因為我那個時候還沒有結婚，一直惦記著我。她就像我母親一樣。

我送她回來後，因為內蒙生活條件太差影響了她的身體，再加上回來之後又特別想我，所以沒過幾個月就去世了。我那個時候非常難過。

她特別疼我。尤其是在「文化大革命」那個時候。有一次我寫大字報一宿沒回去，老太太就一個人拄著拐棍在門口等我。我倆一直相依為命。

鳳凰歷史：袁世凱一生還有一個大的污點，就是刺殺宋教仁。對此，您怎麼看？

袁家誠：宋教仁還是很有才得，我祖父非常欣賞他，袁世凱打算邀請宋教仁到北京組閣，請他當總理。後來就在上海火車站遭到了暗殺。

宋教仁死後，社會輿論都說是袁世凱暗殺的宋教仁。袁世凱就說，我怎麼會這麼傻，我要是想殺他，我隨便派一個人到南方就能殺掉他。我為什麼要在請他來北京的過程中，殺掉他呢？現在很多證據都顯示，宋教仁之死完全是因為國民黨內部的內訌。

鳳凰歷史：另一件事，就是戊戌變法時期，袁世凱是否是告密者？

袁家誠：戊戌變法時期，譚嗣同帶著槍夜訪法華寺，去找袁世凱，跟袁世凱說，今天如果你不答應包圍頤和園，囚禁慈禧太后，那我就跟你同歸於盡。譚嗣同說，如果不殺掉阻撓變法的老朽，我們國家沒有希望。

譚嗣同和袁世凱談了一宿。袁世凱後來跟譚嗣同說，派我的士兵去圍園捕後，我平常教導我的士兵必須要忠，必須要孝，我的士兵恐怕不會聽我的指揮。

在變法剛剛開始的時候，光緒就曾召見過袁世凱，加官進爵。袁世凱那個時候，就察覺到，我無功受祿，肯定不是好事。袁世凱其實根本不想介入帝後之爭。

所以，袁世凱一直與徐世昌商議，該怎麼辦。袁世凱一直處在兩難的境地，如果我支持西太后，廢掉光緒，那麼我就把西太后陷於不仁不義的位置，我自己也無法報答光緒的知遇之恩。如果我倒向光緒，廢掉西太后，那麼我就是陷光緒於不孝。所以，袁世凱就一直拖著譚嗣同，就不派兵。

鳳凰歷史：有一種說法是，最早知道譚嗣同等人要發動兵變的是榮祿，後來袁世凱迫不得已，才在榮祿知道之後，將譚嗣同夜找袁世凱的事，報告給了榮祿。

袁家誠：是的，其實榮祿早就做了準備。他派聶士成的兩三萬部隊駐守蘆台，袁世凱的5000新軍根本不可能與之抗衡。而且，這種不忠不孝的事情，我爺爺也做不出來。

到清朝退位的時候，我爺爺為何主動給清廷那麼寬厚的優待政策，這其實也是他忠孝的表現。

有人說，既然袁世凱忠孝，為何還要讓溥儀退位？那個時候，革命黨已經遍及大江南北，滿清的八旗衰弱到根本無法抗衡。這也是無奈之舉。

鳳凰歷史：還想問您一下，您的哥哥袁家禧的事情。他因為是袁家的後人，命運非常曲折？

袁家誠：是的。我和我哥哥從小受到我母親的影響，知道要忠孝節義。我們小的時候，正是日本統治時期，那個時候，因為上學都必須學日語。所以，母親堅決不讓我們去日本學校上學，所以我母親就在家裡跟我們請家教學習。

解放之後，我們才正式作為插班生去上學。我哥哥這個人特別孝順。我記得最清楚的一幕就是有一天，我和我姐姐在外面玩。那個時候，我母親病重，找了大夫看病，也不見好。

我哥哥於是決定割自己的肉作為藥引子，希望我母親的病能夠趕緊好。我哥哥就用父親的刮臉刀，在左臂上割了一大塊肉，然後去了我父親的書房。

我父親那個時候正在談曼陀林（編者：一種小型的弦樂器），他一看我哥哥拿著從身上割下的肉進來，非常吃驚。我哥哥就說，拿這塊肉給我媽媽做藥引子。我父親趕快拿七厘散給我哥哥包紮了手臂。

後來我哥哥還跟我姐姐和我說，你們不許跟媽媽說，不然就不靈了。

後來我哥哥在高中的時候，報名參軍。還上了抗美援朝的戰場，以求報銷祖國。1952年6月，因為他胃出血，不得不轉業複員，回到工廠。他工作積極努力，還被評上了市級防汛模範。因為工作出色，1956年8月他被保送到北京礦業學院帶工資讀書。

1957年，「反右」運動開始。那個時候，我們國家學習蘇聯，開始設立體育等級考試，每個學生必須達標。於是，很多學校都開始出現了作弊的情況。我哥哥看不慣，就跟學校領導舉報。結果，遭到他們班班幹部的憎恨，班幹部抓住他的出身問題大做文章，說我哥哥有右傾的傾向。準備對我哥哥進行批鬥。

我哥哥知道後，非常著急害怕。他為了表明自己的忠心，在一天晚自習的時候，自己拿著一瓶汽油來到教室，將汽油倒在了自己的左臂上，點火自焚。

更糟糕的是，從那以後我哥哥的精神世界也開始崩潰。這年秋天，他就被礦業學院要求退學。

回來之後，他所在的工廠也把他辭退了。他做過很多工作，但是都是臨時工，很多人一聽他精神有問題，就不會再僱傭他。後來，我哥哥的開始出現幻覺，而且越來越嚴重，他老是覺得有人在罵他。

我哥哥後來給我寫了一封信，他決定結束自己的生命。1962年，我哥哥就跳了海河，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鳳凰歷史：說到袁世凱搞帝制，有種說法是因為他是受到兒子袁克定的欺騙。

袁家誠：這個事情有。不過袁世凱搞帝制，並不是為了他自己的兒子。袁世凱決定稱帝的時候，馮國璋曾經問過他，說你怎麼要搞帝制。

袁世凱說，我當皇帝和總統，其實沒有什麼差別，我的權力都是一樣的。我並不是為了我的家天下。我的大兒子袁克定是個瘸子，騎馬摔得。我的二兒子袁克文，根本無心仕途，他就喜歡唱戲、畫畫，是個風流才子。

袁世凱恢復帝制，是覺得君主立憲是當時中國唯一的出路。他覺得中國經歷了幾千年的帝制時代，一下子變成美國的共和制，根本是不可能的，沒有群眾基礎。袁世凱覺得，辛亥革命之後，這個共和制國家搞得很糟糕。議會開了又開，一件事都決定不了。袁世凱就覺得應該效法日本、英國，走君主立憲的富強之路。

袁世凱有一個美國顧問，叫古德諾。他1915年任期滿了，準備回國，袁世凱就請他對中國未來提一些建議。古德諾就跟袁世凱說，你們中國的國民素質沒有美國國民高，而且美國的政治基礎好。美國是個移民國家，最早創立美國的人也都是來自英國，所以他們可以在英國君主立憲體制的基礎之上，發展共和制。但是中國不行，你們一直是君主專制的國家，很難直接跨越到共和制。

第二，美國人都是有信仰的，信仰基督教。中國老百姓並不是，中國歷史上，所有的革命都是推翻之前的王朝，以求建立另一個王朝。

古德諾說，你們搞共和制，按照你們的古話就是削足適履，將來必定會遭遇危機。

袁世凱對此非常同意，而且袁世凱覺得，權力應該要集中。如果每個人手裡都有權，都有部隊，誰也不服誰，中國還會繼續亂下去，無法統一。

袁世凱這才決定走君主立憲。袁世凱當上皇帝之後，他所選擇的接班人，並不是自己的子女。他選的接班候選人，一共是三個，分別是段祺瑞、徐世昌和黎元洪，根本沒有袁克定的事。

至於你說的，袁世凱受到袁克定欺騙，這也是真有其事。袁克定偽造了好多國外的報紙給袁世凱，說國外都支持袁世凱稱帝。

後來朱爾典來見袁世凱，說你為何要稱帝。袁世凱拿出袁克定偽造的《泰晤士報》說，你們不是支持我么？袁世凱這才發現，他是被騙了，後來痛打袁克定。這都是確有其事的。

其實袁世凱後來也想過，做了皇帝會不會天下人都來反對我，包括陸建章等人都勸過他，不要做皇帝。但是，楊度等人一直在他身旁鼓吹他。袁世凱覺得，君主立憲確實有好處，所以他才決定要稱帝。

鳳凰歷史：現在，人們對袁世凱的評價似乎在逐步的提高？

袁家誠：是的。後來我看到了南開大學歷史系郭建林教授寫的《瑰異總統——袁世凱》。他後來跟我說，我跟袁公不沾親帶故，但我覺得，他在中國近代史上的關鍵時刻，起到了不可磨滅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