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90年代的中國搖滾樂手，聊了聊吹笙的體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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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名笙演奏大師和聲樂家，吳彤是中國最為成功的跨界音樂家之一。1991 年，他與四名音樂學院的同學一起組了一個樂隊，命名為「輪迴」，2000 年，他們成為中國第一支在全國性電視台上演出的搖滾樂隊。近幾年，吳彤的音樂褪去了搖滾的喧囂，然而音樂的能量不減，開始了他的世界音樂巡演。他是馬友友的絲路合奏團的創始成員，這支國際音樂的集合體在 4 月發行了新專輯《Sing Me Home》。在採訪中，44 歲的吳彤和我們聊了聊這張新專輯和他與笙之間發展出來的各種故事，以及在 1990 年代當一個中國搖滾樂手是怎樣的體驗。

新年前夜，吳彤在北京天橋藝術中心演奏中國傳統管樂器——笙。 圖片來源：Shen Yan

笙是什麼？

它就像口琴一樣，有一個能活動的簧片和垂直的管道。它已經存在了 3000 多年。傳統意義上，笙的演奏者多是美麗的女子，少有男性。

你吹笙有多少年了？

我從 5 歲的時候開始吹笙。我是家裡第四代笙樂演奏人。父親選擇讓我學笙，是因為它有固定的音符和音調，就像鋼琴一樣。後來我開始唱歌，發現笙在早期給了我很好的訓練。

我吹笙吹了 35 年，才漸漸地明白了這件樂器背後所蘊藏的美好歷史。在那之前，我一直沒有真正地理解笙，還常常感到很困惑：為什麼父親給我選了這麼一件樂器。我剛開始玩搖滾樂的時候，發現吉他可以給人如此有力的感覺，而我吹笙的時候，總覺得它哪裡不太夠。它是原聲樂器，你不能掃弦，也不能插電。它不重，價錢也不是很貴。

但現在我漸漸意識到，笙其實真正地表達了中國人精神的核心價值。它有很多高潔的特點。它並不極端，但很坦誠；它很直接，但硬而不僵。它有屬於自己的簡潔和美。

你家第一代吹笙的人是你的曾祖父，他生活在晚清時期。那他最初是怎麼開始吹笙的呢？

其實我並沒有那麼了解我的曾祖父。我想，他開始接觸笙的過程，就和那些貴族涉足音樂一樣，因為他不用工作。

但後來我的祖父希望真正將音樂作為事業的時候，遭到了家人的反對。所以他帶著我父親來到北京，建起了一間製造樂器的工廠，就在和平門附近。他們專門製造管樂器，例如笛子、嗩吶、杜讀管（duduk）和笙。我祖父是從和尚和道士那裡學到的音樂，因為那個時候，管樂器主要是用在宗教表演活動里。1949 年共產黨執政之後，這間工廠就慢慢轉變為合作社。最後它被併入了北京民族樂器廠，是一家國企。再後來，我父親接手了這份工作，現在是我姐姐在負責。

在絲路合奏團的新專輯《Sing Me Home》中，吳彤與美國歌手 Abigail Washburn 合作了《回家》（Going Home）。視頻來自：優酷。

現在還有孩子學吹笙嗎？

有，它還是很受歡迎的。尤其是目前，政府在集中精力推廣中國傳統文化，所以你在各級學校里都能看到西洋樂團和民樂團。

但我不得不說一句，很多人學習這些樂器都出於其它目的。在中國，如果你接受過一點音樂方面的訓練，就可能會在考大學的時候獲得額外的加分。

你也曾經是搖滾樂隊「輪迴」的主唱。

那是唯一一件我和父親發生衝突的事情。我爸爸一直是個很嚴肅的人，但涉及我的人生決定時，他從來沒有試圖反對過。他的確問過我周圍的人，比如我的老師，問搖滾樂好不好、它是不是安全、人有沒有可能以此為生。那個年代，任何玩搖滾的人都被當作是小流氓——留著長頭髮、穿著破衣爛衫，還抽煙。不過有一點是真的，要靠搖滾樂謀生並沒有那麼容易。我們每年大概只有三場演出，往往還是地下演出，大約 200 人到 300 人看的那種。有時候在演出開場前兩小時，你會接到電話說不用去了，因為警察來了，演出取消。

在馬友友和絲路合奏團的最近專輯《

Sing Me Home

》中，你和美國歌手、班卓琴演奏家

Abigail Washburn

合作了一支叫做《回家》的曲子。跟我們說說這次合作吧。

《回家》來自安東尼·德沃夏克（Antonin Dvorak）的《新世界交響曲》。歌詞曾經被翻譯成了中文，但不是現代漢語。所以我和單簧管演奏家 Keith Lipson 重新進行了翻譯。原文是非常樸實友好自然的，很務實，我們希望能夠再現這種意境。歌曲本身不是特指一個真實的故鄉、一個地理上的家，而更多指的是精神上的家，甚至死亡。它關乎人們故去之後的命運。

翻譯 熊貓譯社 飲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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