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1年發生在宋慶齡副主席家鮮為人知的一樁血案

1961年5月下旬，宋慶齡由滬抵京，在北京參加國務工作。

1950年後，宋慶齡每年都在上海和北京之間來回居住，但為了方便工作在北京的時間更多一些。以前，她外出都帶上女僕李燕娥，在抗戰期間帶著她轉戰香港、重慶，但新中國後宋慶齡去北京，她則就留在上海，帶著一班人打理宋慶齡稱之為「家」的地方。可是，11月25日，上海寓所卻發生一起令人意想不到的血案，讓宋慶齡大吃一驚。

這就是廚師何元光傷害李燕娥案。

何元光是廣東順德縣人，和李燕娥一樣，也是十幾歲時就跟隨宋慶齡。1937年12月23日，宋慶齡帶著李燕娥離開上海前往香港後，寓所就由21歲的何元光負責看管。但是，何元光並不是一個老實人。宋慶齡走後，他私自把房屋分租出去，收取房租，致使寓所破壞嚴重。抗日戰爭勝利後，宋慶齡從重慶回到上海，以博大的胸懷教育何元光認識錯誤，改過自新，並把他仍留在身邊，後來又把他帶到淮海中路寓所擔任廚師。但是，何元光表面上老老實實，骨子裡還是一肚子壞水，並且一直沒有改變。

1959年一天中午，李燕娥正在煎荷包蛋。何元光油頭滑腦，突然對她動手動腳，李燕娥忿怒之下，用鍋鏟盛起一鏟油潑向他的頭頸。何元光燙傷起了泡，只好用毛巾圍住頸部。有人問他是怎麼一回事時，何元光支支吾吾謊稱：「我是在燒小菜時不小心被燙傷的。」

何元光品質不好，還自私自利，手腳不幹凈，時常利用工作之便在大家的伙食上動歪腦筋，小偷小摸，得手後拿到家裡，以致工作人員吃的小菜、肉類和魚類日漸減少。寓所管理員周和康有所察覺，懷疑有人私自動手腳，把這一情況告訴了李燕娥。

徵得李燕娥的同意後，周和康等人決定試一試何元光。

1961年8月31日上午，周和康買來了兩條鯧魚，交給何元光驗收。何元光清洗、切片後放入冰箱，然後對周和康請假說：「我有事要出去一下。」

當他匆匆離開後，周和康和李燕娥、警衛員程瑞庭打開冰箱，取出鯧魚，這些魚塊始終拼不成一條整魚，少了中間的魚塊。幾人便認為何元光借口有事外出，把魚塊偷走，送回家去了。

有了初步的結果後，他們進行第二次試探。

9月7日上午，周和康又到外面買了一塊兩斤重的豬肝回來，交給何元光驗收。可是，何元光接著又請假外出。周和康和李燕娥、程瑞庭取出豬肝一秤，只有一斤十兩，缺六兩。這時是16兩一斤的秤制。何元光回來後，周和康問他道：「為什麼豬肝缺少6兩？」

他很乾脆地回答：「新鮮豬肝冰後是要縮水的，你何必大驚小怪。」

第二天，周和康又去買了一塊兩斤重的豬肝，經過何元光驗收後，把豬肝放在一隻蓋碗里，外面用繩子扎牢封好。隔天，他拿出來，在李燕娥、程瑞庭、何元光面前一秤，仍然是兩斤。在事實面前，何元光無話可說，便默不做聲了。

9月17日下午1時30分，隋學芳等人找何元光談話，他承認自己偷豬肝、魚塊拿回家了，同時還承認以前曾貪污糧票60餘斤。

何元光的醜事暴露後，心猶不甘，便伺機進行報復。

（宋慶齡與李燕娥）

11月25日早晨7時左右，周和康正在小廚房前面走廊掃地，突然聽到主樓廚房內李燕娥「哎喲」慘叫一聲，回頭一看何元光在廚房，立即跑到窗口前大聲喊道：「李同志，李同志！」沒有回答。

周和康情知不妙，連聲喊道：「老何，你在幹什麼？」也沒見回答，他急忙推門進去。

何元光正躲在小扶梯的門後，見周和康進去，舉起一根鐵棒砸過來。周和康雙手往上一舉，攔住了鐵棒，但還是被打得頭破血流，他不顧傷痛與何元光搶奪鐵棒。周和康年輕，比何元光力氣大，幾番搶奪，終於奪下了他手中的鐵棒。

何元光趁機逃進廚房，把門關上反鎖起來，用身體頂住門不放。周和康拚命推門，仍無法推開，大聲喊道：「王寶興快來，這裡出了大事。」接著連喊帶跑，奔向傳達室對警衛員張建俊說：「不好了，何元光打死李同志了，快進去捉。」

張建俊、綠化工王寶興聞聲而來，在窗口連聲叫喊：「何元光快快開門出來。」

何元光在廚房裡手持菜刀，目露凶光，惡狠狠地說：「你們誰敢進來，我就殺死誰。」

幾人忍無可忍，合力推門，張建俊首先入內，見何元光手拿菜刀，高高舉起還要殺人，立即拔出手槍向他右手臂開了一槍，奪下了他手中的菜刀，然後三人合力制服了何元光。周和康環視廚房，發現李燕娥躺在廚房地上，滿頭是血，已經不省人事了。

他們立即打電話向上級彙報。

救護車來臨後，大家把李燕娥送到華東醫院。經過醫生全力搶救，她總算脫離了生命危險，然後在醫院繼續治療。

這件事情發生後，大家怕影響宋慶齡的工作，暫時沒有向她報告。

聖誕節、元旦快來臨了，宋慶齡叫隋學芳打電話給周和康，要他在李燕娥那裡拿一些賀年卡送往北京。因為歷年的賀年卡，宋慶齡都是從上海家裡取去的，然後，親自寫上賀詞，分送給國內外親友。周和康沒辦法，只好把李燕娥從華東醫院用車子接回家，取出賀年卡後，再把她送回醫院。

宋慶齡和李燕娥之間有一條不成文的習慣，每周一信，人雖然沒在一起，卻音信相通，從不間斷。這次李燕娥住院了，宋慶齡多日沒有接到她親筆簽名回信，十分不安，再三詢問隋學芳。隋學芳見無法隱瞞下去，只好如實彙報了上海這邊發生的事情。

宋慶齡知道李燕娥仍在醫院住院，憂心如焚。1962年1月11日，她從北京乘飛機匆匆趕回上海。

可是，當她步入大門時，一眼望見李燕娥和往常一樣，侍立在大扶梯旁迎接她的到來，懸著的心立即放了下來。

兩人見面後，宋慶齡久久凝視李燕娥頭部，用手輕輕撫摸著，眼淚奪眶而出，結果，兩人相擁而泣。宋慶齡說：「李姐，你受苦了，我在夜裡夢見你滿頭是血，嚇得我一夜難眠。這像是夢，亦真亦假，今天總算弄清楚了。」然後，兩人手挽手上樓去了。

當天中午，李燕娥手持宋慶齡親自寫的一封信，交給周和康：

周同志：

今天本來我想和你談談家裡的事，但因神經痛得厲害，只好在紙上講幾句。首先我要對你表示衷心的感激。你自己亦受了傷。這次如果你不這樣做，或許李同志的命沒有了。這裡其他同志亦很負責，有勇敢的表示，值得表揚。

李同志的身體很虛，雖然出了醫院，但須要休息，精神上受這樣大的刺激，必須放棄一切，好好休養。因此我請你暫時掌握李同志平時的責任為荷。

匆匆。並致

敬禮

宋慶齡

1962年1月11日

根據宋慶齡的指示，周和康暫時接替了李燕娥平時的工作。

18日上午，宋慶齡的神經痛有所好轉，便在客廳里和周和康談話。

宋慶齡首先和顏悅色地詢問李燕娥在華東醫院搶救和治療的情況，周和康如實作了彙報。宋慶齡聽後，動情地說：「周同志，我從來沒有對你講過，李同志是一個無親人的孤獨婦女，在舊社會裡受盡了迫害。她是一個堅強的女性，16歲來到我身邊當保姆，對我忠心耿耿，工作認真負責，一絲不苟。解放前在上海孫先生故居，國民黨反動派曾以金錢、地位，誘使她監視我的活動和共產黨的往來，搜集情況向特務機關彙報，她嚴詞拒絕了反動派的威脅利誘，不顧個人安危，保護了我，支持我的革命活動。有一次，我居住在香港，日本人的飛機來轟炸，飛機就在我們頭上，她顧不上自己的安危，立即架好扶梯，幫我翻越牆頭，攙扶到隔壁鄰居家裡的防空洞里去避難。」

談到這裡，她的眼睛濕潤了。

接著，宋慶齡繼續說道：「何元光這個人，勞動改造是改造不好的，如果放出來是會害人的。現在處理定案否？為什麼還不處理。我早已明確告訴過，一定要依法處理。據說張同志開了一槍是嗎？他們都騙我（指警衛處長王濟普和警衛秘書隋學芳），說什麼李同志在醫院裡只住8天就出院了，一切都好。這也是王處長打電話來說的。有些別有用心的人，還造謠冤枉李同志，說要和他（指何元光）同居，這真是胡說八道。老實說，前幾天，我在夜裡夢見李同志的頭被刀砍了，滿身是血。所以，我就立即決定回家來了。我知道你也沒有辦法，他們不許你寫信給我，其實這樣的大事，是應該向我報告的。今後，我可以放心了，有你在家裡，否則叫我下次怎好出門去北京。」

從此開始，宋慶齡開始和李燕娥每餐都在一起吃飯。

一天用膳時，鍾興寶端上飯菜放在小方桌上後，宋慶齡把一把朝南的椅子推開說：「李姐，這邊坐吧，來和我一起吃飯。」

李燕娥明白，朝南是主座，她是服侍夫人的保姆，絕不能坐這個位子，便說道：「夫人，您是主人，總是這樣客氣，可我怎能坐得下去，還是請夫人坐這個位子。」

宋慶齡笑著說：「李姐，別這麼說，你跟隨我身邊幾十年了，工作勤奮，忠心耿耿。長期來，我們相處得很好，早就像親姐妹一樣了，就坐這裡吧。」

李燕娥身體康復後，3月7日，宋慶齡又從上海乘機前往北京。（陳冠任原創，未經許可不得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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