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虐、反叛與死亡：脖子上一條「狗帶」的全部隱喻
引語：你脖子上那條短項圈，可能出賣了你「小妖精」的心。
夏天來了，時尚雜誌又開始教我們如何用一件件時尚單品巧妙優雅地露肉。今年，有一個單品似乎格外受歡迎，那就是「choker」。
對於這種短項圈，時尚界的評價似乎永遠離不開兩個關鍵詞：叛逆和性感。走在路上，那些戴著choker的「小妖精們」總讓人聯想到下面這幅畫的場景，令人遐想萬千。
馬奈的這幅名畫《Olympia》中，姑娘脖子上的黑絲帶和潔白的肌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她身姿慵懶，即使裸露著身體臉上還是露出一種淡然的神態，完全沒有羞怯——這不是性感的叛逆又是什麼？所以，即使在創作這幅畫的19世紀後期，choker就已經作為一種飾物，和這種獨特的叛逆和性感聯繫在了一起。
Choker這個詞的字面意義就已經傳達出了某種壓抑的暗黑色彩。Choke意指「窒息」，choker作為一種「讓人窒息的東西」緊緊地扼住喉嚨，為何人們還對它愛不釋手呢？
女生佩戴的首飾那麼多，又為什麼獨獨這種短款項鏈會擁有性暗示？Choker的背後有什麼故事，它又是如何流行起來的？
電影《低俗小說》中的choker.
Choker最初就和「死亡」一詞有密切的聯繫。18世紀末，法國正處於雅各賓派的專政統治中，全社會瀰漫著一種肅殺的恐怖氣氛，無數人因為被懷疑為反革命而命喪斷頭台。當時在受害者家屬間悄悄流行起了一種「受害者舞會」（Bals des victimes, victims』balls）——人們以各種方式模仿受害者死亡時候的慘狀，以寄託對死難者的哀思。在模仿過程中，「死亡」「斷頭」都被符號化了，人們的服飾、髮型都成為再現死亡場景的符號。
「受害者舞會」上，人們通過服飾、髮型模仿遇難時的場景。
除了像死刑犯那樣把頭髮剪短，女人們還會在脖子上纏一圈紅色的天鵝絨緞帶來模仿被砍頭的樣子——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這種纏繞頸間、極其貼合的短緞帶成為那個時代舞會中的重要符號，進而被當成一種裝飾品逐漸流行起來。
2014年的一本小說中，女主角就是一位在「受害者舞會」中頂著一頭「受害者短髮」，脖子上纏繞紅色緞帶的法國間諜。
到了19世紀後期，choker的發展流行過程則更加兩極化。一方面，它成了上層社會和高雅文化的代名詞，當時的芭蕾舞演員往往都會在脖子上佩戴天鵝絨或者絲緞製成的choker。另外，它也在皇室中流行起來——英國的亞歷珊德拉皇后（Alexandra of Denmark）因為脖子上有疤痕而對天鵝絨與珍珠寶石製成的寬choker情有獨鍾。
亞歷珊德拉皇后。
另一方面，馬奈的這幅《Olympia》也體現出當時社會中的一種普遍認知，即choker和性的密切聯繫。在那時黑色的choker甚至被認為是妓女身份的標誌。如此，choker具有了看起來相當二元的符號含義。不過一般來說，高檔材料製成的珠光寶氣的choker往往是高貴優雅身份的體現，而相對簡單、樸素甚至劣質的黑色choker則常常體現身份和自我認同上的放蕩不羈。
就這樣，choker成為一種特別的裝飾品在社會中流行，佩戴choker的人群中的階層劃分也逐漸被打破，出現了越來越多我們現在常見的款式和材質。到了大蕭條時期，黑色編織款choker又一度成為女同性戀者互相識別身份的符號。Choker這樣一種充滿符號含義的裝飾品也恰恰因為它總能承載某種隱含意義而受到人們的歡迎，要麼單純為了搭配服裝，要麼為了反映心聲，越來越多人戴起它。以至於《Life》雜誌在1944年正式把它當做一種時尚潮流，並且用「dog collars」來戲謔地稱呼這個頗受女生歡迎的飾物。沒錯，它翻譯過來就是「狗帶」。
《Life》雜誌點評choker潮流。
90年代成為了choker大行其道的鼎盛時代。朋克、哥特，各種款式各種風格。1994年上映的電影《這個殺手不太冷》里，娜塔莉·波特曼扮演的瑪蒂爾達脖子上常常戴著一條有太陽神吊墜的黑色choker，而這個標準搭配也在全球掀起了一股佩戴choker的潮流，彷彿少女瑪蒂爾達身上的能量和反叛氣質也能從這樣一個小小的裝飾中噴薄而出。
《這個殺手不太冷》中娜塔莉·波特曼飾演的瑪蒂爾達。
20年後，尤其是近幾年，隨著復古風潮的流行，這個90年代風靡一時的飾物又一次走到時尚前沿，不少時尚大牌的秀場上也能看到各種充滿設計元素的choker的身影。
Alexander Wang 2016秋冬發布。
甚至choker也不只是女性的專屬了，它們也成為了潮流男士的裝飾品。
佩戴choker的韓國明星。
Kenzo 2016秋冬男裝。
縱覽choker的發展歷程，似乎死亡、高貴、性、壓抑、解放等等各種含義都能被它承載。但更進一步，choker具體又是如何表達「反叛」和「性感」這兩個精神內核的？被稱為時尚界「朋克之母」的「西太后」維維安·韋斯特伍德（Vivienne Westwood）的設計可以提供答案。
Vivienne Westwood red label 2015 春夏系列。
英國伯明翰學派的亞文化理論認為，一種亞文化中的個體傾向於通過符號顯示自己的亞文化身份，表達自己的想法。而當他們想要表達反抗情緒的時候，他們往往會把自己受到的「壓迫」當成符號展示出來。以朋克文化為例，由於英國的朋克文化來源於工人階級，而又因為他們處於社會的底層，想要表達對現有社會結構的抗爭，而這恰恰體現在了朋克族的服飾中。朋克服裝往往接近工人階級的工裝，著名的馬丁靴也是朋克族表達工人階級身份的一個符號。此外，表達束縛與壓迫的繃帶裝和破洞裝，以及作為裝飾的別針等等，都是朋克亞文化表達思想的符號。
就像上面這幅圖展示的，作為著名的朋克時尚設計師，「西太后」的服飾也自然帶有這些象徵意義的符號，臉上的機油，脖子上看上去粗糙劣質的寬版choker和上面掛著的別針，都用極其鮮明的方式把朋克族想反映的「壓抑」狀態以誇大的方式表現出來，而他們恰恰是以這種誇大的表達來達到抗議的目的，也正是以這種方式，choker具有了反叛的精神——通過表達這種「扼住咽喉」的束縛來反抗束縛。
此外，關於choker的性暗示意味，除了前面提到發展歷程中與性的連結，它可能還和SM（虐戀人群）有關。通過施虐和受虐，SM群體可以以此方式達到性高潮。的確，對於這個群體，不同款式的choker表達不同的含義，但無論如何，脖子上的項圈都象徵著一種主導者和從屬者的關係，這種征服與被征服的快感通過choker得以實現，施和受的高潮性性暗示也自然被它傳達出來。
怎麼樣，說了這麼多，是不是也想當一個迷人的「小妖精」了？
參考資料：
1. D3舍. 「Choker | 一個神秘、撩人、略重口的時尚單品」.簡書. 2015.
2. Fanny Lac?te.「 18th century Gothic, Entertainment, Fashion, French Revolution, Terror, Victims" ball」. 2015.
3. Hebdige,D. (2002). Subculture. London: Routledge.
4. Yanlin. 「你拿choker趕時髦，他們拿它『定終身』」.MONO. 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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