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知青憶：頂著小雪平整土地 為了禦寒顧不得形象

核心提示：於是大家便冒著飄飄揚揚的小雪，咬牙堅持苦幹，心裡想，也許這就是考驗我們的時刻到了，平時喊「滾一身泥巴，煉一顆紅心」，不就是要在這樣艱苦的環境里鍛煉、磨練意志嗎？

本文來源：本文系老知青張東川先生來稿

我們到達知青隊的時間是1975年的12月份，已經進入了一年中最冷的季節。上個世紀70年代沒有現在這麼發達的科技，也沒有「大棚」什麼的，在農村，冬季基本上就是農閑；尤其是在北方，天寒地凍，土都凍成冰疙瘩，無法勞作。我們下放的地界屬於江漢平原上，冬季沒有北方那麼邪乎，但當時也不可能在田地里種植莊稼什麼的。

我記得我們到了知青隊的第一個勞動任務就是給大田平整土地。這是我們那兒冬季農業生產隊常做的事情，就是為了春天來臨時能比較好地進行生產，保證來年的生產計劃完成好，在冬季時就安排人平整土地、挖溝修渠，搞好農田生產種植的基本建設與基本準備。

我們近200名知青每個人都領到一副農具，或是鐵鍬，或是扁擔箢箕，在「一把手」熊隊長的率領下，來到知青隊的大田裡。我們的任務就是將一塊田裡的土挖一部分運到另一塊田裡。這兩塊田之間橫著一條可以跑拖拉機、馬車、牛車的土公路，傍著土公路邊是一條田地的圍溝，溝很深，裡面有水；這兩塊田都在一條渠道大堤的同邊下面，因此我們挑土的路線就是從北邊的這塊田裡取土，挑著裝滿土的擔子，斜奔上渠道的大堤上，在堤上走一段路，然後下堤，將土傾倒在南邊的這塊田地里。

我們知青都知道自己來知青隊里就是勞動鍛煉的，如果在這裡表現得好，將來就有可能被優先推薦招工招生，所以大家雖然只是一群17、18歲半大的孩子，但大家勞動時都圖表現，喊叫著把自己的擔子裝滿一些，咬著牙掙扎著挑著重擔踉踉蹌蹌地來回跑，「一把手」熊隊長也在大田兩塊地里來回跑著指揮。

這樣平整土地幹了兩天。天氣一直陰沉著，到了第三天，天上的烏雲越來越重，小北風也颳了起來，終於在下午上工時，先是下了一陣雪粒，然後漸漸變成了下小雪。我們剛開始還一邊干著一邊望著「一把手」熊隊長，以為他會下令喊「收工」，但望了一陣，熊隊長一直沒有動靜，終於我們明白了，熊隊長是不會喊「收工」的。於是大家便冒著飄飄揚揚的小雪，咬牙堅持苦幹，心裡想，也許這就是考驗我們的時刻到了，平時喊「滾一身泥巴，煉一顆紅心」，不就是要在這樣艱苦的環境里鍛煉、磨練意志嗎？

為了抵禦寒風，不少知青也顧不得自己形象了。有一名叫龔農的知青同學，他是一個顏值很高的帥哥，讀書時一直是扮演者「大哥」的身份角色，他的身邊總是有一些跟隨他的同學圍著他轉。此時，在平整土地的工地上，他穿一件已經洗得顏色灰白的舊棉襖，將衣扣全部解開，將左右衣襟拉緊互相疊壓在胸前，然後用一根麻繩攔腰捆系，再挑一副擔子行走在田間，遠遠看去，還真有一些農民的味道。也有的同學因為沒有帽子，便用搽汗用的毛巾裹在頭上，很像當年經常上演的電影《地雷戰》中偷地雷的漢奸。女同學則將五顏六色系在頸脖處的方圍巾對摺成三角，從頭頂上覆蓋下來，在下頦處打結繫緊，用圍巾蓋住頭和耳朵，也顧不得自己是否像農村大嫂了。

我們讀高中時，孟子的那篇《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短文並沒有編入課本，因為那時「孔孟之道」正是被我們批判的對象。我們的一點可憐的「國學」知識當時多是在被編輯成供批判使用的各種資料里學習到的。

在平整土地的過程中，我和同學們挑著擔子來回走在渠道的大堤上，視野開闊，可以看到渠道兩邊很遠的田野。有一天，我與幾名同學傾倒完擔子里的土，走在堤上返回時，見到渠道對面的田地中間的路上有一個上了年紀的男人挑著一副拾糞用的擔子與拾糞的釘耙子，一邊走一邊很注意看地上是否有牲畜的糞便肥料。有同學認識他的就說，這是一農場原七中隊的隊長，已經退休了，沒事幹就經常出來為隊里莊稼拾糞。這些工農出身的幹部，很多人都還保持著艱苦樸素、一心為公的本色。1980年代的初期，坊間還流傳過某軍隊大院一位離休的老紅軍，平時穿著極為簡樸，經常是洗白了的舊軍服，抽煙甚至還將別人未抽完扔在地上的煙屁股頭撿回家裡剝去包煙絲的紙後重新捲成香煙吸，就是這樣節儉的老幹部，卻在臨終時將自己一輩子節省下來的三萬元錢全部交了黨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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