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間最重最深，莫過於母子父女一場

【回復「晚安」，送你一句睡前暖心話】

外公今年八十歲了，慈祥的臉上布滿歲月的刻痕，一雙清澈的眼睛炯炯有神。他生於日本侵華的戰亂年代，讀過大學，求知慾極強。外婆去世較早，小時候爸媽工作很忙，他獨自承擔起照顧我的重任，生活節儉對我卻從不吝嗇，也開啟了我認知世界的大門：每天陪我寫作業讀報紙，從小培養我對各學科的興趣和熱情，是我孩提時代的第一位良師益友。他雖年事已高，身體卻依然硬朗，堅持鍛煉、讀書、吹奏樂器，不久前還不顧家人的阻攔一個人跑來上海看我。每當我取得一點點成就時總會第一個與他分享，他會開心得像個孩子一樣。我很想念他。

我25歲那年，她74歲，因為大兒子的出生，我們住在了一起。我吃飯極慢，月子里多為湯水還是快不了。她從不催促，只是把湯從一個碗舀入另一個碗，碗每次三四個，溫度差不多時遞給我，碗不大，她說涼之前正好喝完。晚上每次餵奶，她總會起來給我披件衣服，腿上支個枕頭……她76歲，二兒子出生；她80歲，小女出生。每次月子都是她無微不至地照顧，她說，這都是有日子的，也就這時候她能幫襯一下。她，是我先生的奶奶，我的親人。

在黃昏的燈光下，一個拄著拐杖的身影一直在我腦海久久揮之不去。南方的冬天黑夜降臨的格外早些，我背著書包騎著嘎嘎作響的自行車，凍得發抖的我哆嗦的愣是讓冷風吹的放慢了車速，在靠近家老遠的一條大馬路燈下，我看到個熟息的身影，我當時第一閃過的就是我那有著大炮般嗓音的爺爺，走近便看到了他著急的神情一下次舒展得跟朵綻放的花似的。嘴裡絮絮叨叨還不停的埋怨著我回來咋這麼晚，一定凍壞了，可憐的孩子，快快趕緊和我回去，這一路聽著拐杖的噠噠噠的聲音怎麼也不覺得刺耳，明明十分鐘的到家的路，走了跟一輩子似的，這個就是我那被糖尿病的病痛折磨著到臨終最愛我的爺爺。

外公過世15年了，但我至今忘不了他拄著拐棍步履蹣跚的背影，那個背影很瘦小，但在我心中卻很偉大。外婆在媽媽只有8歲的時候就過世了，家中有5個孩子。外公只是個普通的郵遞員，很難支撐起照顧整個家的重擔。那時候有很多媒人給他介紹對象，但他總說怕耽誤別人要自己照顧孩子。媽媽說，那時候外公為了晚上早點回家做飯總是很早出門，騎著自行車去很多地方。沒人願意去山路崎嶇的地方，他就偏要去。他說那裡的每家每戶都時刻盼望著親人來信，何況他也只是多走些路就能幫到他們。於是他也就這麼一直跑山區跑到了退休。外公走的時候我不在，後來聽媽媽說，他病重那幾日幾乎不認得人，卻記得每天讓人把上衣口袋裡外婆的照片掏出來看看。

姥姥在黃河花園口決堤的時候逃難到陝西。一生孕育成活四個子女，我媽排行老二，還有個哥哥，妹妹和弟弟。我剛從大西北來到魚米之鄉上大學，對身邊的所有事情都好奇。北方人到南方反而怕冷不抗凍，北方的冷是乾冷，出門只要保暖就行了，而南方的冷是冷到骨頭裡去的。冬天太想念家裡的暖氣了。去南方之前從來沒吃過肉粽、臭豆腐，連菜場里的小蔥都是幾根算一撮來賣，還貴。給姥姥打電話的時候總要把這些多說幾遍，姥姥電話那頭也耐心地聽我啰嗦，還跟我說相聲般附和著，最後她說：「不行，讓恁媽給你郵點小蔥去」。後來這成了我跟姥姥聊天時經常提到的梗。如今只有我來懷念這些梗了。

姥姥已過世多年，記憶中她滿頭白髮總是被我母親梳理的整整齊齊，右頰處的兩片老年斑和左眼角的一顆痣很是突顯，姥姥有一雙被裹成三寸金蓮的小腳。印象中姥姥沒有用腳走過路，她除了坐著就是躺著。母親說在一次做家務時，她中風偏癱了，所以姥姥的脾氣像天氣一樣陰晴不定。秋季全家人都忙著秋收，姥姥鬧著也要做些事情，母親就把姥姥抱到躺椅上，抬到院子里的樹蔭下，在姥姥能動那隻手的傍邊放一堆花生秧，這時姥姥開心的像剛得到玩具的孩子，她把一顆顆花生秧上的花生摔到前面的籮筐里，臉上的皺紋和眼睛擠成了一朵花！

小時候父母工作忙，從小就是跟爺爺奶奶一起住。記憶最深的就是小時候是奶奶推著自行車，我坐在自行車橫樑上。路上還會經過幾個同學的家裡，我便在他們家口把他們喊出來，然後奶奶帶著我們一群孩子去上學。就是這樣我的奶奶一直接送我上下學直到我上一年級。

奶奶卧病在床有近十年了，這幾年的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去年春節和父母一起回到老家，我記得我走進奶奶的房間站在她的床頭前時，她看到我時，眼睛立馬亮了，瞬間用力的抓住我的手，眼裡冒出那股對生命的渴望讓我於心不忍再仔細觀看，但又不得不承認自己無能為力改善奶奶的狀態。

姥爺出生於1939年，家裡弟兄六個，排行老大。他大學畢業！也因為這樣，文革時期，逃到內蒙。後來文革時期過後，他才回到老家。小的時候在姥爺家裡最常見的就是小人書、連環畫和各種古典小說。現在姥爺快八十了，每次去看他，都會看到他戴著老花鏡拿著一本破舊的武俠小說再看。聽媽媽說，姥爺年輕時很帥，皮膚很白，也有文化，所以同學們都叫他「奶油小生。」我想姥爺年輕時，用現在的話講就是很有文藝范兒的文藝青年吧。

我沒有見過爺爺奶奶，意味著我爸很早就沒有了爸爸媽媽。鼻酸。這是為數不多我跳出父女關係看他的時刻。可能，他真是49年生的；據說，他爸媽是餓死的；傳聞，他曾有一對雙胞胎哥哥。他總是插科打諢，讓人不注意他是怎麼一個人養活大三兄姐，安排娶媳婦嫁人的，有多難，就像他就這麼高位截癱在床上說說笑笑躺了10年。心疼爸爸。

最後給大家分享一段話，是三年前我爺爺過世的時候，一個朋友發給我的——

如果每個人都是一顆小星球，逝去的親友就是身邊的暗物質。我願能再見你，我知我再見不到你。但你的引力仍在。我感激我們的光錐曾彼此重疊，而你永遠改變了我的星軌。縱使再不能相見，你仍是我所在的星系未曾分崩離析的原因，是我宇宙之網的永恆組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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