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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夕何夕兮,今日何日兮

關於《越人歌》的主題,向來眾說紛紜。然而在這樣的溫柔繾綣中,相信你會忘記所有的猜測,醉心於一個年輕女子的戀戀深情……



今夕何夕兮,今日何日兮


青翰舟中,越女初遇鄂君,芳心即喜,卻又羞澀忐忑,她那滿心的愛意,又能怎樣表達?唯有向水一歌而已——就是一這首寂寞而深情的《越人歌》。


我是多麼開心啊,駕著小舟漂流在江面


我是多麼欣喜啊,能與高貴的你同舟


今天是生命中的好日子啊,我有幸得到你的讚許

你沒有因為我的粗鄙備件而厭棄


當歡喜落下,我心中的憂愁蕩漾開去,望著你,我願自此為你盲,也許這樣,我就能更珍惜與你相聚的短暫時光。望著你的剎那,剎那,我就落入輪迴的網。


我戰戰兢兢又欣喜若狂


不曉得如何安頓自己的心情


因為我居然得以見到你

王子啊


山上有樹,樹上有枝,這人人都知道


我心裡愛悅你啊,你卻不知道


相傳,鄂君子皙泛舟河中,打漿的越女愛慕他,用越語唱了一首歌。當時楚越雖是鄰國,但語言不通,交往需要藉助翻譯的幫助。鄂君請人用楚語將歌譯出,就有了這首美麗的情詩。



今夕何夕兮,今日何日兮


《越人歌》是我國歷史上現存的第一首譯詩,纏綿悱惻,藝術水平很高,它和楚國的其他民間詩歌一起,成為《楚辭》的藝術源頭。


深夜想起來這首歌,就像有人從水裡托起一隻紅珊瑚,呈現在我面前,它色澤鮮紅,水滴未乾,如同我的心跡。那譯詩的人,譯的真好。若沒有他,這這稍縱即逝的情意怎麼能存活下來?他如同再生般的翻譯,使得一段作繭自縛的感情,變成一隻破繭而出的蝴蝶,即便這蝴蝶依然飛不過滄海。


他,怎麼能如此靈敏地捉住她的悲哀呢?是否他也曾有過這樣的哀傷的經歷——遇過這樣的事,心裡有酸澀的愛意,愛著那個人,她卻不愛你,或者,礙於種種原因,她不能愛你,你也不能夠表白愛意。你們的愛,註定是個私生子。

嘆一聲,心悅君兮呵,君不知。君不知……



今夕何夕兮,今日何日兮



據說,鄂君聽懂了這首歌,明白了越女的心,就微笑著把她帶回去了。


這真是一個美好的結尾,就像童話般夢幻,王子帶著心愛的姑娘騎上白馬遠走高飛。


愛總會有意外和奇蹟發生的,就像王子會坐上越女的小船,就像越女小心翼翼唱了一支歌,她只是唱出自己婉轉鮮亮的心意。遇上了心儀的男子,忍不住要像熏風中破土而出的青草般招搖。而他恰巧感知到了她的愛慕知心,他感受到了她的歡愉、她的寂寞,於是,他有心叫人譯出她的心曲。


他的了解為她打開愛的通道。於是,心悅君兮君不知,這樣寂寞的歌,只因有了了解,哀怨幽暗的房間心意,突然掙脫了樊籠,一線天開,光明普照。



今夕何夕兮,今日何日兮



所以,這就已經是愛的恩賜了。


你能相信嗎?一個貧賤的女子,因為表達了自己的愛意,就立刻被接受,被帶回宮裡金嬌玉貴地養著?宮門內深廣如海,她那點水性,恐怕不久就會出事故。


王宮不比水澤。在水澤,你來去自如,如風中的柳絮無拘無束,在鄉野,你如新荷一樣嬌艷,晨露那樣剔透,言語間明快亮烈叫人愉悅,那是天真率性。在那個特定的環境下,即使有失禮,王子也會放低自己的姿態,對此不加責怪——說不定他自己也是來放鬆的,感受一下民間男女輕鬆自在的相處方式。



今夕何夕兮,今日何日兮



越女的美來源於她的自在。一旦她和王子回去,她就無法自在。宮廷那麼險惡的地方,他不可能試試縱容、保護她。一個不小心被人陷害了,就會死得屍骨無存。


就算王子也對她動了心,帶她回去不是心血來潮吧,然而也夠輕佻,跟旅遊出去帶回個土特產沒兩樣。想想吧,背井離鄉,那越女得有多強悍的神經,才能屹立在女人堆里不倒,她得有多大的魅力,才能使王子無視周邊美女的獻媚,突出重圍對她專心不二?


語言不通,也是兩人之間的鴻溝。總不能兩人獨處時也帶著翻譯吧,有些情話,出我口入你耳才叫熨帖,入了別人口,經了別人手,總是沾口水,帶了塵。萬一別人可以搬弄是非害她,她別說還擊之力,連防禦能力都為零。


更何況,我們出了可以想像那委婉輕妙的歌聲外,無從得知那越女的美醜。一個女人若沒有容貌的優勢,想獲得男人的庇護和喜愛,難上難!


當我從清歌、流水、福州的意境中抽身,想想這女子的處境,忍不住要驚出一身汗。那華麗的牢籠還是不進的好。


文 | 三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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