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和一隻銀鐲

美文 07-21

外婆和一隻銀鐲

圖為我國當代畫家陳衍寧的作品《花間》。每當看到恬靜的老人，總是會不禁去想她/他年輕時的模樣。

我有一隻銀鐲，是外婆給我的。準確地講，是外婆給了媽媽，媽媽又給了我。

我日夜戴著這隻鐲子，十幾年來，彷彿它已成為我身體的一部分。銀鐲樸素得近乎簡陋，除了內刻的「福源紋銀」四個字，通身沒有任何花紋。因常年磨損，它越來越亮，也略微變細了一些。

當年，外婆是如何戴它嫁到夫家的？也這樣亮嗎？我已想像不到了。甚至連外婆的笑容和聲音我都已記不太清，在她去世六年之後。

銀鐲伴著我，像一種習慣，勾不起情緒。

直到後來，在一個普通的夏日的午後，我偶然讀到黃怒波的一首詩，就叫《外婆》——

外婆坐在紫藤花下睡覺

她像一隻老貓寧靜而又氣喘不已

驀地，像被利劍擊穿，對外婆的記憶在我心中泛濫開來：她領我趕集，她為我煮粥，她在小院里侍弄瓜苗，她直到快去世依舊像孩子一樣純凈的笑容……我的思念像飄蕩的遊絲，緊緊裹纏在手腕的銀鐲上。

那是第一次，我察覺到一種奇妙的關聯。詩歌、銀鐲、外婆和我，我們彼此提醒，彼此依存。詩歌喚醒了我的記憶，而銀鐲是它的載體。

後來我常想，是不是每首詩都能尋找到自己的載體，就像琴聲尋到琴鍵，目光觸及愛人。

我隱匿的悲傷

將像一片因距離而發藍的大海

與你遭遇

（《時間與水》，斯泰因·斯泰納爾[冰島]）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但為君故，沉吟至今

（《短歌行》，曹操[東漢]）

沒有什麼使我停留

——除了目的

縱然岸旁有玫瑰、有綠蔭、有寧靜的港灣

我是不系之舟

（《不系之舟》，林泠）

這些詩句都給我美好的想像，讓我覺得該有一對深藍的耳環訴說「隱匿的悲傷」，該有一條青色的髮帶讓我去見心上的人。我甚至尋尋覓覓一個小船形狀的吊墜，想讓它提醒我，不要停留，不要，不要輕易停留。

詩歌是可以隨身佩戴的，這是我發現的事。

三天後

我們將挑選出最動人的講述予以展示

同時

與你一同開啟那個美好的計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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