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赤軍時代的異色官能

故事看上去只是一段三人畸戀,其異類程度帶有明顯的虛構痕迹,似乎只是為了驚世駭俗。但與表面相反,小池編織這個故事,在我看來就像一道藥引,巧妙地讓你沿著那些看似完全私人的情事,不知不覺中踏入時代的心臟地帶,感受到時代的心跳。


文|菲戈


小池真理子 1995 年的直木獎小說《戀》(Koi)改成日劇了,SP 全一集,石原里美、井浦新、田中麗奈、齋藤工、渡部篤郎、原田美枝子的卡司,於兩年多前首播。

原著是我最喜歡的當代日本小說還是加個之一吧。


故事開始時,剛剛進入 1970 年,日本進入二戰後最狂亂的年代。大學生矢野布美子接受了一份打工工作,為大學教授片瀨當助手。片瀨正在翻譯《玫瑰之屋》,一部英國伊莉莎白王朝到詹姆士王朝時期的色情巨著。片瀨的翩翩風度,立刻讓布美子神不守舍。片瀨之妻,優雅迷人的雛子,很快也讓布美子傾倒。而按照熱衷於學生運動的男友唐木的教導,布美子本應對這些「小資味十足、裝腔作勢」的傢伙嗤之以鼻。


布美子踏進了一個完全陌生的世界。熱情奔放的雛子有許多公開的情人,而且這些情人都是雙方的圈內密友。片瀨夫婦的關係又出奇的好,好到能夠興緻勃勃地交流各自「婚外戀」的感受。這對夫婦任何時候都光彩照人,而他們在性上極端的開放和享受態度,更為他們加上一重神秘、異色的光暈。對年輕的布美子來說,這誘惑如此強烈,漩渦一樣,註定無法脫身。漸漸地,她成為其中一員。

赤軍時代的異色官能


夏天,當他們去輕井澤古宿別墅度假,在美麗的風景里,在全身心的開放和投入中,這種關係發展到頂點。布美子甚至夢想,「三人世界」能夠永遠繼續。「我對雛子和信太郎的愛是均等的,對他們的友情也是均等的在我內心深處漸漸產生出一種很不謙遜的自信,覺得他們夫婦絕對不會棄我而去的。」


整整一年,就像布美子的夢想一樣美好。但是第二年夏天,當他們再次來到輕井澤,一切急轉直下。大久保,一個電器店的夥計,在瞬間就令雛子無力自拔。而且與其他情人不同,這一次,一種真正的、帶有獨佔欲的愛情,像重鎚,砸開了片瀨夫婦之間看上去牢不可破的聯結。此後半年,布美子眼睜睜看著片瀨夫婦被一股力量推向兩邊,裂隙越來越大,終於成為深溝,懸崖。她自己的夢想也被一步步撕碎,無可挽回。而另一個巨大的秘密也由片瀨泄露出來。


被接踵而來的各種事件推入虛無之地的布美子,最終端起獵槍,將大久保槍殺在輕井澤古宿別墅,他與雛子幽會的床上。

赤軍時代的異色官能


故事看上去只是一段三人畸戀,其異類程度帶有明顯的虛構痕迹,似乎只是為了驚世駭俗。但與表面相反,小池編織這個故事,在我看來就像一道藥引,巧妙地讓你沿著那些看似完全私人的情事,不知不覺中踏入時代的心臟地帶,感受到時代的心跳。


對小池來說,這樣一個令人不可思議的故事,正好與那個時代相稱。它只能在那個時代發生。在喪鐘敲響,當布美子端著槍步步向前,就像平行蒙太奇,全日本的視線都集中於聯合赤軍身上。就在離兇殺案現場不遠的淺間山莊,赤軍製造了震撼全國的人質事件。連別墅里的電視機,都在現場直播。布美子說:「我所引發的事件和淺間山莊事件毫無關係,至少我在思想上從沒跟赤軍派產生過共鳴。但是,我卻在他們不斷進行槍戰的同時,拿起獵槍,和他們一樣扣動了扳機他們違反法律以好幾條人命作為代價,葬送了一個時代。而和他們年齡相差無幾的我,也同樣殺了人,葬送了我自己。如果說淺間山莊事件宣告了那個動蕩不安的時代的終結,那麼我就是以那一天為界,給自己的生命畫上了句號。那是一個可以沉浸在某種幻覺中的時代我與那個時代同生,也與那個時代共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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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 SP 版的《戀》卻有點可惜了。時代背景不能說沒有表現,甚至最後高潮部分還插入了很多音畫片段(如電器行里傳出的新聞播音、雪野中盤旋不去的直升機、從遠處隱約透進屋內的槍聲等),來表現情殺案與人質事件之間的同步性,但都只是皮相,沒能將真正浸透原著小說的時代氛圍展現出來。這樣的異色故事,一旦時代特性被削弱,留下的就只是倒錯的官能了。而即便這官能,也因為要在 TBS 播出而被大大「清淡化」了。原著的口味要比 SP 重得多。也唯有這重口味,才與那個時代相匹配。


尤其是改編過的結尾過於傷感。讀小說便知,矢野布美子並不瘋狂。作為旁觀者,你可以說她瘋了,為了虛幻的美好去殺人,但其實她從來沒有這麼變態地清醒過。「我既不激動,也沒有自暴自棄。在強羅聽了信太郎的一席話,過了一夜,迎接清晨來臨以後,到二十八號的傍晚在輕井澤古宿別墅拿著獵槍這之間,我甚至可以說是籠罩在寧靜之中。」只不過這種清醒是以將全部感知力集中於某一點上,將自己徹底隔絕於其他可能性為代價的。「在這麼做著的時候,我相當正確地知道自己在做什麼。當然呀,我又不是發瘋了。只是無心、什麼都沒想地把槍上了膛。」

赤軍時代的異色官能


正因為 SP 將布美子的兇殺僅僅歸結為因愛生恨而徹底失去理智,最後才可以這麼去玩懺悔和傷感的煽情遊戲。然而小說中的布美子或許有一份懺悔之心,卻絕不會傷感。因為她早已經死了,「以那一天為界,給自己的生命畫上了句號」。她這樣的人,是不會在生命的最後時刻親自坐車去看現在的片瀨夫婦的,而只會對病床邊的作家鳥飼說:「我死了以後,如果你有機會碰到那兩人請告訴他們,矢野布美子最喜歡他們了。」


這個「矢野布美子」並非彌留時刻的她,而是永遠停留在 23 年前輕井澤古宿別墅的那個大四女生。

赤軍時代的異色官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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