疑似首烏藤致死案:誰能說清中藥毒性?
32歲的汪某在按醫囑服用30付中藥後出現尿黃,2015年1月7日,她便去為她開藥的上海中醫藥大學附屬曙光醫院(以下簡稱曙光醫院)檢查。門診化驗結果顯示,「肝臟嚴重受損」。第二天,她便住進了上海瑞金醫院,主治醫生史冬梅當即斷定為,「服用中藥首烏藤引起的肝損害」。
「我一開始也沒覺得有多嚴重,每天下班後去一下。」汪的丈夫回憶說,當抽血的次數不斷變多的時候,他才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最終,在毫無準備的情況下,醫院的病危通知書就下來了,同時建議做肝移植手術。在病危通知書上簽字的時候,汪的父親第一次見女兒流下了眼淚。
這個時候,汪某住院不過兩周。她剛剛開始感受到對死亡的恐懼,隨後便進入昏迷狀態。
因瑞金醫院無合適的肝移植供體,三天之後,汪的家人將她轉往仁濟醫院,擬做肝移植。汪父湊齊了30多萬元手術費後,卻遲遲等不到合適的肝源。眼看女兒的病情越來越重,62歲的他寫好了遺囑,決定自己為女兒捐肝做移植。1月30日,當一切準備就緒後,汪某的身體卻已經無法支撐她走上手術台了。
「我們已經無能為力。」汪家收到了所有病人家屬最怕聽到的這句話。在徵得院方同意後,抱著最後一點希望,家人決定將她轉至老家湖南,打算到長沙的一家醫院做人工肝手術。就這樣,汪某被家人抬上了由上海開往長沙的高鐵,5個多小時的車程,汪某沒能挺到終點,她的生命就永遠定格在了32歲。
肝損傷致死
汪某曾在2014年3月因藥物性肝損害在瑞金醫院住院治療。據汪夫回憶,瑞金醫院感染科醫生史冬梅已經認識他的妻子了。「這次又吃什麼葯了?」史冬梅見到她後第一句話就這麼問。汪某自己也有預感,這次肝受損可能跟自己正在服用的中藥有關,因而她在來醫院前特意用手機拍下了自己所服用中藥的藥方,這是曙光醫院老中醫季文煌開給她用來治療甲狀腺功能減退(甲減)的。
汪某2014年查出患有甲減,一直在吃西藥,效果也挺好。當年11月,她到單位附近的曙光醫院做甲減定期複查。在醫院的宣傳欄上看到中醫廣告,便花了200多元挂號費,去看了曙光名中醫門診。季文煌給她開的中藥藥方中,含有40餘味藥材,其中包括首烏藤200克,說是能調理身體,治癒甲減。
「不用往下看了,就是這個引起的。」在膏方中看到了「首烏藤」三個字時,史冬梅立即非常肯定地判斷。汪父和汪夫回憶起這一細節時,兩人描述得相當清楚。
入院四天後,瑞金醫院排除了汪某存在自身疾病致肝損害的可能,進一步確認系藥物性肝損害。
北京地壇醫院肝病中心主任醫師、北京大學醫學部副教授閆傑告訴《中國新聞周刊》,「藥物性肝損害這個病非常難診斷,它不像乙肝、丙肝、甲肝、自身免疫性肝病,有明確的生物學標記,對它的確診,是一個排除性的診斷——必須要排除已知的、常見的肝病之後,才能得出這個診斷。而且,診斷藥物性肝損害需要確認患者在得病前的確有服藥史。一般來說,服藥兩周到兩個月內出現了肝損傷,能夠表明因果關係。」
閆傑經常見到病人因吃何首烏、制首烏、首烏藤等與首烏相關的中藥引起肝損傷。接受《中國新聞周刊》採訪的當天,他的病房中就躺著一位病人,該病人自己買來首烏,把它磨成粉,放在膠囊里吃。這個三十多歲就白了頭髮的男人想烏髮,結果吃了兩三個星期,他就變成了一個「小黃人」——黃疸出來了。
地壇醫院肝病中心主任蔡皓東也遇到過不少中藥何首烏傷肝的例子,「病人大都沒什麼病,為了調理身體、生髮、美容等,就去服用何首烏。」蔡皓東告訴《中國新聞周刊》,大部分人由此引起的肝損害屬於輕度,只有極個別會嚴重到喪命。
閆傑的經驗也是如此,「藥物性肝損傷可以涵蓋肝病中的所有疾病,究竟誰會發展成肝衰竭,沒有任何預測標準。首烏致藥物性肝損傷之後,大部分人只要停葯,即使不接受治療,也會慢慢好起來的。但也有像汪某這樣,來不及做肝移植就去世了。」
兩個月前的一個病人,令閆傑印象很深,該病人也是由首烏製劑引起的肝損害,從縣醫院轉到濟南,又從濟南轉到地壇醫院,前後不到一個星期。到了地壇醫院後,不到24小時,就轉到了重症監護病房(ICU),再過了不到24小時,就去世了。
閆傑肯定地說,對於汪某的例子,所有肝病醫生都會認為是首烏藤引起的肝損傷。在汪某住院期間,她的主治醫生史冬梅也一直堅持同樣的觀點。汪父記得,史冬梅還向他們提起過此前的一個病人,那是一名高級知識分子,為了調理身體,服用了含有首烏藤的中藥,最後因此而喪命。
正是因為史冬梅「沒有半點猶豫」的判斷,汪某的家人決定起訴開具含有首烏藤膏方的曙光醫院。
服藥前一周,汪某剛好參加了單位組織的體檢,結果顯示她身體良好,各大器官均無異常。在汪某的代理律師、上海市海上律師事務所合伙人劉曄看來,首烏藤和肝損害之間的因果關係非常明確,他信心滿滿地代理了汪某家屬提起的訴訟。然而,上海市浦東新區人民法院委託上海市、區兩級醫學會所做的醫療鑒定,結果卻都是,醫院不存在醫療損害責任。
「不同的人對藥物性肝損害的反應確有輕重之不同,這與個人體質有關,但無論體質有多大差異,如果沒有服用肝毒性藥物,也不會發生藥物性肝損害。將個人體質之差異列為藥物性肝炎的主要原因甚至是根本原因,進而否認醫療行為的過失性,違反醫學原則,也違反鑒定的公正性原則。」劉曄說。
備受爭議的鑒定結果
「首烏藤是與何首烏是不同的藥物,即使何首烏有肝毒性,也不代表首烏藤有毒,患者系死於自身疾病,與中藥無關。我們嚴格按照中醫的辯證論治原則使用首烏藤,無任何過失。」曙光醫院醫政科科長在鑒定會上如此陳述。
國內某位專門研究中藥肝損傷的專家在今年4月剛剛領銜發布了《中草藥相關肝損傷臨床診療指南》,這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專家在聞知汪某的經歷後對《中國新聞周刊》表示,何首烏偶見特異質肝損傷,但首烏藤不等於何首烏,目前沒有確切的研究表明首烏藤會導致肝損害,但儘管如此,他也表示,並不排除首烏藤也會導致肝損害。
在劉曄看來,曙光醫院的說法顯然是站不住腳的。汪某此前有過一次藥物性肝損害史,應該是首烏藤這類傷肝葯的禁用人群,曙光醫院給她開這類葯就已經構成過錯了。同時,據汪父回憶,女兒在瑞金醫院住院期間曾說過,曙光醫院的季文煌醫生並沒有告知她,他所開具的膏方可能傷肝,也沒有叮囑她回訪做肝功能檢查。「如果當時醫生跟她說過這些,她肯定連一口都不會吃,她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身體對傷肝藥物特別敏感。」
最終,汪家得到了上海市長寧區醫學會這樣的鑒定結果:曙光醫院存在未予隨訪建議的過失,該項過失與患者死亡沒有因果關係,患者最終死亡系自身疾病嚴重度所致。
對這個結果,劉曄和汪家很不滿意,他們向法院申請,在上海市醫學會再次做鑒定。這次,專家們沒有再次否認首烏藤的肝毒性,但並不認為這是導致汪某死亡的原因。他們還是把死亡原因歸結為患者自身免疫性疾病。
而當初堅持患者系藥物性肝損害的史冬梅,也成為了這個最終結果的支持者。汪父當初之所以決定起訴曙光醫院,正是因為史冬梅當時極為肯定的推斷。他們怎麼也沒想到,史冬梅會在鑒定中改口,推翻自己此前的結論。這讓汪的家人難以理解。
「可能是因為我們同時也起訴了瑞金醫院。」劉曄覺得,這可能是史冬梅改變立場的原因,或者說,這是劉曄能想到的唯一理由。
的確,起訴曙光醫院的同時,他們將瑞金醫院一起告上了法庭。事實上,劉曄並不覺得瑞金醫院有責任,這是他不得不採取的訴訟策略。「如果不起訴瑞金,就拿不到核心病歷,因而就沒辦法分析曙光醫院的過失。更重要的是,如果只起訴曙光醫院,參加醫療鑒定的一定都是中醫,而中醫壓根沒有醫療過失的概念。只有同時起訴瑞金醫院,鑒定時才會增加一些西醫專家,勝訴才有可能。」
在瑞金醫院感染科醫生辦公室,一位醫生對前來了解情況的記者說,「這件事情的責任不在我們醫院,首烏藤又不是我們給她用的?」面對記者,史冬梅同樣當即回絕,「我不接受任何記者採訪,我為什麼要接受?」
在曙光醫院,院方同樣不願就此案接受採訪。
上述研究中藥肝損害的匿名專家向《中國新聞周刊》表示,「死因直指首烏藤尚缺乏依據,可能是首烏藤導致的肝損害,但導致最終死亡結果的,也有可能是肝損害之後的不當治療。一旦肝臟受損,代謝功能受損,任何藥物,都是繼續對肝臟的傷害。」
上海市醫學會在鑒定中表示:瑞金醫院用藥品種確實過多,然而這與患者的損害後果無關。
劉曄後來在鑒定會上遇到了參與此案的一名鑒定專家,對方也感到無奈。「其實我們也知道是這個中藥引起的,但中醫本身用藥也沒錯,我們很難斷定醫院有責任。」劉曄幾乎每天都在接受醫療案件,卻很少遇到中醫藥相關的官司。「正是因為中藥損害鑒定難,很少有人就此打官司,少數打官司的,也幾乎沒有勝訴的。」
2016年6月,劉曄在上海市律師協會參加了一個法律研討會,主題即是《中醫藥醫療損害責任認定由誰說了算》。來自上海中醫藥大學法律教研室的主講者提出,中醫藥損害應該由中醫自己說了算。「中醫壓根沒有中毒的概念啊!」這次研討會讓劉曄憋了一肚子氣,第二天,他和汪父商量之後,便決定在網路發文,公開汪某案件的整個過程和細節。這篇名為「海歸白領命殞何首烏,法律救濟登天難」的近一萬字的長文,在劉曄個人的微信公號發表後很快閱讀超6萬,這個只有2000個粉絲的微信公號通常的文章閱讀量只有1000左右。
「這種官司肯定會越來越多,中醫似乎覺得自己永遠不會有錯。我這篇文章也沒有說中醫不好,只是說,醫療界應該有一個明確的鑒定規範,像西醫一樣。」劉曄說。
如今,他們希望申請到中華醫學會做第三次鑒定,劉曄覺得,只有這樣,才有可能扭轉當前的結果。
不良反應 不算醫療事故?
女兒離世之後,汪父曾去曙光醫院找過季文煌,「想教訓他一頓,跟他吵吵,發泄一下。」然而到了曙光醫院,他要找的醫生就在他面前,汪父卻選擇了一句話沒說,自己待了一會,便轉身離開。「他老了,都70多歲了,我擔心控制不住自己,鬧出人命,太不值了。」
汪某的丈夫看起來比較平靜。他個頭不高,說話聲音很輕,站在窗前接受採訪的時候,不時有一陣陣風吹過,風聲甚至會蓋過他說話的聲音。被問到對於勝訴的信心有多大,他猶豫了一下,「我也不知道,一半一半吧。」
「他(季文煌)可能是無意識的,但我們這個家庭確實受到了極大的傷害。」在採訪的最後,他卻說,「溫和的方式如果真行不通,就只能採取比較野蠻的方式了。」他也不是沒想過去醫院門口拉個橫幅,喊個口號。
這是偶爾在汪夫腦海中閃過的一幕。而事實上,曙光醫院一如既往地平靜,老中醫季文煌依然每周在東院和西院輪流出診,早上四點,天還沒亮,就有人慕名前來挂號,10點鐘,他準時離開,哪怕來晚幾分鐘,患者也只能等他下次出診了。普通中醫挂號費幾十塊,他所在的名中醫門診,挂號費高達200多元。
以「中醫黑」自居的閆傑說,「就算我們可以認定,是首烏藤引起的肝損傷,但是,這個不是發生在每一個吃首烏藤的人身上的,100個人吃首烏藤,可能一個人會出問題。這與服用的劑量大小也沒有關係。」他解釋說,這就是所謂的「特異質肝損害」。閆傑可以確認的是,特異質肝損害與遺傳基因有關,現在也有相關研究試圖揭示與哪一種藥物有關聯,但目前還解釋不了全部藥物。
蔡皓東長期關注用藥安全問題,她認為,在汪某的案子中,醫生無過失。「如果是她告訴醫生之前吃避孕藥引起過肝損害,醫生還給她用了同樣的避孕藥,這才算是醫生的過失。」在蔡皓東看來,這就像有人對青黴素過敏一樣,大多數人是出個皮疹啊,發燒啊,而有的人就會引起休克。「不良反應發生率是很低的,它不屬於用藥錯誤,不算是醫療事故。是葯三分毒。」
儘管如此,但蔡皓東覺得,醫生至少應該有這個意識,時刻保持警惕。但實際上,只有經驗足夠豐富的醫生,才有可能做到這點。通常情況往往是,發生嚴重病例了,葯監局通報了,醫生才會重視起來。
因為長期從事藥物不良反應工作,關注用藥安全,蔡皓東了解到何首烏的肝毒性之後,就再也沒用過它,她選擇用別的葯替換,不去冒這個風險。
中藥安全性數據幾乎為零
「對死者,我情緒有點複雜。凡是在情感上對中醫藥抱有一丁點兒幻想的中國人,死於中醫藥之手都不值得同情。」哈爾濱市兒童醫院心胸外科醫生李清晨向來堅決反對中醫藥,他知道,這樣說,有人可能會覺得他太過冷血,但他說,這就是他的真實看法。
在曙光醫院,中醫門診大樓外,一片綠蔭叢中豎立著一塊高兩米的石碑,上面寫著「黃帝內經」四個大字。走進門診部,深棕色的木質裝修和西醫簡約的白色形成鮮明對比,氣氛也顯得更加寧靜。「扁鵲使湯液醪糟妙手回春,岐黃論理論方葯博大精深。」取葯窗口的這副對聯十分顯眼。
「我們家裡人都不懂醫學,只是覺得中醫也是醫生,既然國家都允許他們在醫院裡看病,還是可信的吧。畢竟是大型醫院的專家醫生,不是一般小醫院,我們還是比較信任的。」汪夫用「不排斥」來總結他們這個家庭對待中醫的態度。
《鳳凰周刊》曾在2014年做過有關中國大陸中草藥肝損害的封面報道。結果發現:在全國16家大型醫院的藥物性肝損傷病例中,中草藥占致病因素的20%。3家大型專科醫院的數據表明,超過一半的藥物性肝損害病例與中藥相關。
解放軍302醫院全軍中醫藥研究所所長肖小河曾統計,在該院藥物性肝損害病例資料庫中,何首烏致肝損害病例數在所有中藥中排第一位。他的研究還發現,何首烏所含的引起肝損害的成分在很多其他中藥中也存在,何首烏肝毒性的問題波及面之廣讓他最為擔心。
中藥的說明書中,對於不良反應、副作用、與其他藥物的相互作用等,一般都會用「尚不明確」來表示。閆傑覺得,正是因為這幾個字對於安全性的「矇混過關」,導致很多人誤以為,中藥安全無毒副作用,在毫無警惕的情況下,吃著安全性數據幾乎為零的中藥。
「我們西醫,就挺煩中醫這點。」何首烏的不良反應如今已經明確,蔡皓東已經不會用它了。然而,很多開具中藥的醫生,並不了解何首烏的肝損傷風險。讓蔡皓東頭疼的還有一點,很多中藥是摻雜在一起的,一旦出現不良反應,你很難弄清楚具體是哪一味藥引起的。
自從何首烏肝毒性的案例陸續出現後,國家食品藥品監督管理總局也開始重視這個問題。2014年7月16日,國家食葯監局發布了第61期《藥品不良反應信息通報》,通報提示,口服何首烏及其成方製劑可能有引起肝損傷的風險。
閆傑所在的科室也承擔了研究何首烏肝毒性的相關工作,而與此同時,含有何首烏成分的藥物還是在市場上合法售賣的,養生節目還在為它做推薦。
作為肝病醫生,閆傑能做的,只有在各種公開場合,反覆向大家普及,安全性不明的藥物,盡量不要吃。他認為,國家也應該從法規政策層面,對藥物安全性的准入做一個規範,向歐美國家學習。他覺得這只是時間問題。
相比之下,李清晨對此顯得比較悲觀。他認為,汪某的遭遇,改變不了什麼,還會有下一個,下下一個汪某。
在他看來,何首烏根本無法跟青黴素相提並論,後者有不可替代的治療作用,人們為了治病,不得不冒這個風險。從這一點而言,他認為何首烏「根本不配擁有副作用」,一丁點兒的毒性都不應該被容忍。
「到中華醫學會鑒定肯定能贏,我問過很多專家,這是公認的事實。」儘管在上海的兩次鑒定結果都不如意,但是在62歲的汪父的言語中,還是對將來的結果流露出一些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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