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局不死

老太太站了起來，臉上的笑容早已消失不見，倒是被忽明忽暗的燭火映的鬼氣森森。她冷哼了一聲，隨後陰森森的說道：「今日，你走不了！」

看著吳老太那張猙獰的面孔，我一時間差點被氣炸了肺。人爭一口氣，佛爭一炷香，這老太婆還真把我當軟柿子，想捏就捏了？

吳子明此刻也看出了事情不對來，慌忙站起身走到了我們兩個中間，兩隻手搖的跟電風扇一樣：「這是要幹嘛啊，娘，那可是俺兄弟！老大，你也消消氣，咋還輸急了眼呢？」

「滾！」老太太一腳將吳子明踹成了個滾地葫蘆，上前一步指著我的臉罵道：「老娘當年降妖斬鬼的時候你小子還在吃奶呢！豎子欺我年老矣？」

我則是止不住的冷笑：「得了吧吳老太，別跟我整那沒用的。我自問對你也算恭敬，可你卻一直咄咄相逼，隨意辱人，我招你惹你了？倚老賣老，活該！」

吳老太氣的腮幫子直哆嗦，眯起眼睛看著我，不知為何，看著她那雙寒光四射的眼睛，我忽然有一種被蛇盯上的感覺。然而下一刻，吳老太卻笑了，笑的莫名其妙。我緩緩地往後靠去，將手緩緩地伸入了腰間，握緊了槍。半響，吳老太擦了擦眼角的淚滴，咧嘴道：「果然，不管輪迴幾世，你這身臭脾氣一點都沒改，周玄！」

周玄，又是周玄！這個名字一直在死死的圍繞著我，不管是如霜還是張臣，他們好像對這個名字著了迷，他們看我的時候，更像是在看另一個人。

「我不是周玄！」我有些煩躁的喊道：「快給我開門！」

「不，你是。」吳老太意味深長的看著我，有驚訝，有尊敬，甚至還隱隱有一抹恐懼。「依我看來，你體內的記憶還沒覺醒吧，不過沒事，周玄的事，我知道！你要想弄明白你自己身上的秘密，就坐下聽老身講一講吧，當然，你要走，我也不會攔你。」

看著吳老太臉上神秘的笑，我猶豫了會，還是將槍收了起來，緩緩的坐了下去。

吳老太坐下來看著我的臉看了老長一段時間，半晌她才幽幽的嘆了一口氣：「沒想到，傳說竟然是真的。你竟然真的又活過來了。」

「傳說？什麼傳說？是關於我，還是周玄？」我納悶的問道。

「百鬼傳說這個故事，你應該聽過了吧？」聽見吳老太發話，我點了點頭：「不錯，如霜曾經告訴過我一部分，但是我只知道周玄從西王母娘娘那裡拿到了巨闕，殺了百鬼，然後自己造了天庭的反.....」

「嘿嘿，果然是這樣。這些人老喜歡拿著遮羞布擋住事實，真讓人懷疑他們腦子裡裝的是不是狗屎！春秋筆法用到這個程度，恐怕也就當年的那些老棺材了！」吳老太冷笑一聲，目光游離在我的身上，「事實的真相，是這個樣的。」

「玄從西王母那裡獲得巨闕後，回到山下召集起了一群敢於反抗惡鬼的人，他們組成了一支軍隊，開始斬殺那些為禍世間的惡鬼。剛開始的時候，玄靠著巨闕的力量，的確是戰無不勝，一時間百鬼聞風喪膽。因為這支軍隊的人每每都是浴血奮戰，戰後每個人都鮮血淋面，狀若惡鬼，所以就有人這支軍隊稱之為血軍。

可是那些鬼也不傻，甚至可以說它們要比人類聰明得多。很快惡鬼就結束了派系之間的相互傾軋，團結在了一起。這麼一來，戰局瞬間就扭轉了。

白飛，你應該見過那群鬼吧？單是一個莫桑就足以敵的上千軍萬馬，魅魔所到之處，必定血流成河！燭陰有吞天之能，力王有拔山之力...這樣的人物，在百鬼里數不勝數。可人類有什麼？只有血，和命。雲夢澤一戰，飄血千里，伏屍百萬！玄的軍隊被徹底的擊潰了，就連他自己也是重傷垂死，要不是他手下的一員虎將拚死把他從屍體堆里扛了出來，恐怕接下來就沒玄什麼事了。

經此一役後，血軍十不存一，徹底殘了。玄醒了以後，拖著病體又去了趟崑崙上，可是此刻神界亦大亂，哪裡有空管他？就這樣，玄一無所獲的回到了軍中。

此刻百鬼又恢復了往日的猖狂，終日以食人為樂。玄感於世事之悲，不由得舉劍罵天。就在這時，沉睡在他心中的慾望又再次蘇醒了。

慾望看著玄癲狂的模樣，不屑地說道：「這亂世之中，人人難於自保，你不求自己反而求天，這不是傻嗎？不種五穀，反怨天不落食？」

玄悲戚道：「人哪裡及的上鬼？」

慾望沉默了一會，忽然笑道：「你知道嗎，雖然我自己很弱小，但是我卻能夠讓人很強大。你之所以會輸，是因為你的慾望還不夠強，你的心對我而言，是居所，也是牢籠。如果你真的想擁有掃平一切的力量，那就把你的另一半心也交給我吧！只有這樣，我才能發揮出自己全部的力量，而你，也將成為這個世界的主宰！什麼百鬼，什麼天神，到時候在你我的眼中，那不過只是螻蟻而已！」

玄沒有答應，他一直在猶豫著。因為骨子裡的不屈曾經告訴過他，當一個人完全被慾望佔有的那一天到臨的時候，也就是那個人消亡的一天。

可是在一次次失敗後，玄最終還是把自己的內心完全交給了慾望。他果真獲得了無可比擬的力量，變得無人可擋。可是等他擊敗了最後一隻鬼後，卻發現百鬼獵天圖裡一共才98隻鬼，剩下的一隻是時間，另一隻卻怎麼找都找不到。

有一天玄去河邊喝水的時候，卻驀然間發現河裡倒映著一隻鬼的影子，三頭六臂，頭頂牛角。直到這他才明白，那第99隻鬼，恰恰就是他自己！然而他發現的太晚了，就在此刻，慾望已經完全的佔據的他的身軀。準確的來說，其實就在他把心完全交給慾望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死了。留在世間的，只是那隻惡鬼！」

說到這，老太太看著我，再次笑了「後來，玄就徹底消失不見了。沒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只剩下了一把巨闕被留了下來。但是玄不知道的是，其實當初他封印百鬼的時候，有一隻鬼悄悄逃了出來。這千年以來，那隻鬼一直在圖謀將被封印的百鬼給釋放出來。民國時期亂象迭出，這並不只是天災，還有人禍。龍虎山的天師曾經卜過一卦，說百鬼將現。果不其然，三天前，它們果真成功了。但是他也說過，屆時將會有一個人，將這亂象終結。看來，你就是那個應劫之人了。英雄就是英雄，而這，就是宿命！」

聽到這我已經完全傻了。我咽了口唾沫潤了潤發乾的喉嚨，苦笑著問吳老太：「我是那個應劫之人？說這句話，你信嗎？」

「不信！怎麼可能？看你這瘦不拉幾的樣子！」吳老太指著棋盤對我笑道：「你剛才是不是以為我欺負你？其實不然。千年之前雖說百鬼猖狂，但也英雄輩出，尤其是以周玄為首的三王，哪個不是千百年才能出一個的人物？你再看看如今的清虛子之流，祖上傳下來的絕學尚且不通，指望他們？期盼之上，若說莫桑為車子，那清虛子頂到天也就是個卒！這死局怎能不死？」

我大汗淋漓的看著棋盤，隨後一把將棋盤掀翻，對著目瞪口呆的吳老太燦然笑道：「剛才，我好像還沒被將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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