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是個怎樣的地方？

布拉格不僅僅是一個旅遊城市。對於喜歡音樂的人來說，布拉格也值得反覆駐足。

從維也納到布拉格的三百多公里路程之上，曾經不知有多少音樂家往來奔波，通常要耗費兩三天的時間，如今則是四個小時的車程。兩個城市之間每天對開著奧地利鐵路公司的「Railjet」城際特快，峰值時速「高達」每小時140公里，平均速度則遠到不了100，而這在歐洲基本已經接近國內高鐵的級別了。這條線路上的旅客眾多，車廂擁擠，長達四個多小時的旅途自然不會特別舒適；再加上地處歐洲中部偏東，窗外的風景也無甚出奇，不過我感興趣的倒是這一趟趟列車的名字：從早到晚，布拉格到維也納的每一班城際特快均是由音樂家的名字來命名的，既有維也納人為之驕傲的莫扎特、貝多芬與舒伯特，也有捷克音樂的象徵——斯梅塔納與德沃夏克。我碰上的這班是「小約翰·施特勞斯號」，這也立刻讓我聯想起了他的《特快列車波爾卡》里打擊樂奏出的車輪響，以及用小號模仿的火車汽笛聲。

身處歐洲，腦海里很難不產生出許許多多與音樂有關的聯想，畢竟這裡曾經是一切美好的旋律發生的地方。而此行來到布拉格，我最想見到的就是沃爾塔瓦河。十多年前第一次聽斯梅塔納《沃爾塔瓦河》的體驗令我永遠難以忘懷，那時我覺得沃爾塔瓦河一定是世界上最美的河流了。後來去了幾次歐洲，發現任何一個美麗的小城都必然有一條美麗的河流從中穿過，比如地處羅伊斯河與四森林州湖交界處的琉森，悲涼的易北河襯托出德累斯頓那雄偉的天際線，維也納與布達佩斯則一同分享了多瑙河的藍色波光。至於沃爾塔瓦河，雖然它幾乎貫穿了捷克的整個國土，但要說有哪個城市天然地與之關聯，那毫無疑問是布拉格。

趕上陰天時，沃爾塔瓦河遠沒有想像中的那麼精緻，更沒有斯梅塔納的交響詩里描寫得那樣波光粼粼。4月中下旬的歐洲正是春雨密集的季節，不下雨的時候也時常陰雲密布，從城堡與古城之間流淌而過的沃爾塔瓦河顏色黯淡，顯得洶湧而蒼勁。在布拉格的三天里，幸而有一天是陽光明媚的，我將這一天留給了一個嚮往已久的地方——高堡。在斯梅塔納的交響詩《我的祖國》里， 一組有關波希米亞的史詩正是從「維謝赫拉德」（也就是「高堡」的音譯）開始；布拉格人也都說，高堡是這座城市的起源。而對於我來說，高堡上的公墓里安葬著德沃夏克、斯梅塔納、庫貝利克父子、卡雷爾·安切爾等捷克音樂史上幾乎所有最重要的人物，倘若此行不來拜一拜他們的長眠之處，簡直就失去了一大半的意義。

乘上一輛沿著沃爾塔瓦河東岸一路南下的有軌電車，不多時就開到了城市近郊的一座山腳下。說是山，其實比北京景山那樣的小丘還要矮不少，很輕鬆就能攀至山頂。高堡其實是一片由高高的圍牆圈起來的區域，裡面有一座近千年歷史的聖彼得與聖保羅大教堂，四周環繞著大片的綠地以及公墓群。這裡遊客罕至，幾乎再也沒有像我一樣遊客打扮的人了。倒是有不少當地人在綠地的長椅閱讀，或是躺在草坪上享受陽光。而一旦進入墓園，會覺得這裡比外面的綠地甚至還要冷清。這裡並不像維也納的中央公墓那樣為音樂家們單獨辟出一個區域集體安葬，而是與「普通人」（其實遺骨能有資格進入這個墓園的一定不會是普通人）混雜著葬在一起，花費了很長時間才終於找到了斯梅塔納的墓碑，上面還刻著《沃爾塔瓦河》里一開始由長笛奏出的主導動機。此時正好碰到一對同樣專程來這裡參拜音樂大師的美國夫婦，問我是否知道德沃夏克的墓碑在哪裡，我只好苦笑著搖頭。幸好此後不久我們就發現了一塊並不起眼的標識牌，之後按圖索驥地尋找到了德沃夏克，也在一個很不起眼的地方見到了曾經捷克愛樂樂團的音樂總監卡雷爾·安切爾；小提琴家揚·庫貝利克以及他成就更為顯赫的兒子拉法埃爾·庫貝利克被一同安葬，而這塊墓碑上竟然還刻著捷克大畫家阿爾豐斯·慕夏的名字，著實是個令人沒想到的驚喜。

離開公墓的時候，旁邊的聖彼得與聖保羅教堂整好響起了整點報時的鐘聲，竟然是《沃爾塔瓦河》里原本由弦樂演奏的寬廣的主題，此刻由沉重的鐘聲奏響，環繞在作曲家長眠的地方，真是讓人永生難忘的一刻。可惜的是教堂此時已經謝絕遊客入內，只好悻悻然沿著城堡北側的長階梯緩步下山。此時夕陽剛好在視線的左側緩緩落下，金色的陽光籠罩在一群群的紅色屋頂上，極目遠眺處的布拉格城堡在陽光的映襯下與高堡遙相呼應，湛藍的沃爾塔瓦河水也在此時泛起金光。長眠在高堡公墓內的斯梅塔納，曾經是不是因為看到了這樣的景色才寫下了那段著名的旋律？

在布拉格剩下的兩天時間裡，音樂雖然並不是旅行中最重要的主題，但也依舊無處不在。結束了在布拉格城堡區域的參觀之後，我在下山的甬道邊意外地見到了由洛布科維茨家族的後人經營著的一間小博物館，而這個家族的祖先正是海頓與貝多芬等音樂家的主要贊助人。在這間博物館裡珍藏著海頓弦樂四重奏的手稿、貝多芬多部交響曲的手稿以及首演時所用的分譜，此外還有數十件從古典主義時期保存下來的樂器，而博物館中其它的奇珍異寶以及大量油畫作品我已經再無精力欣賞了。布拉格人最引以為傲的兩位音樂家——斯梅塔納與德沃夏克的故居，反倒沒有給我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德沃夏克曾經的寓所如今已經不復存在，如今的德沃夏克博物館距離原址有好幾個街區，其藏品內容也並不豐富。斯梅塔納的故居里真正有價值的藏品同樣少得可憐，幾乎沒有什麼參觀價值。不過我最感興趣的其實是故居門外的一尊碩大的銅像，我在參觀這裡是陰雨綿綿，已經蒼老的作曲家眼神凝重，遠眺著陰雲籠罩著的沃爾塔瓦河若有所思。如今的布拉格是一座喧鬧的旅遊城市，波希米亞王國的榮光已隨著沃爾塔瓦河漸行漸遠，與維也納的音樂「雙城記」也已成為輝煌的過去，我已經很難通過體會這座城市來理解捷克人為何能寫出那些優美而又多愁善感的音樂，但如果下次有機會再到布拉格，我希望能夠再到高堡，在鐘聲的圍繞下欣賞沃爾塔瓦河上的夕陽。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知乎 的精彩文章:

TAG:知乎 |

※去布拉格跑場馬拉松，是種什麼樣的體驗？
※冬天裡的布拉格，一定要去的地方！
※你認為格林是一個怎樣的球員？臟或積極？
※根正苗紅照樣拉下水：克格勃怎樣招募一個中情局的鼴鼠？
※胖對地方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下一個杜蘭特？英格拉姆該怎樣做才能兌現天賦！
※我國的南海，究竟是一個怎樣的地方？
※天蠍座愛一個人的方式是怎樣的？
※巨蟹的你的性格是怎樣?
※家裡同時養7隻拉布拉多小狗崽，是種怎樣的體驗？
※這又是怎樣一個勵志哥？保利尼奧，好樣的！
※在特斯拉工作是一種怎樣的體驗？
※有個暖哥哥是種怎樣的體驗？
※壕氣衝天的沙烏地阿拉伯，到底是個怎樣的國家？
※有個奇葩婆婆是怎樣的體驗？
※個子矮，是種怎樣的體驗？
※路痴是種怎樣的體驗？
※英格蘭是怎樣形成的
※有個奇葩室友是種怎樣的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