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生病後，我替父親擦背，沒想到父親熱淚盈眶！

父親生病了。好像在玩記憶里父親就沒有生過病，壯的像頭牛。

母親操著一枚讓我感到既陌生又眼熟的刮痧銅鈿，一下一下刮著父親的背，一道道「痧痕」顯現在父親背上，乍一看，猶如掛在西邊天空中的一片片紅彤彤的雲霞。

第二天，經我再三攛掇，從不肯輕易花錢看醫生的父親才答應去醫院就診。

我背著父親，匆匆走向停在環村公路上的轎車。

一路上，儘管父親的身重壓得我氣喘吁吁，但我的內心卻是踏實而欣慰的。因為，作為長年在外的兒子，能有機會做點孝順父親的事既是一種責任，也是一種補償。

走過村前的小路，跨過河邊的小橋，我儘力讓自己的腳步邁得穩健些。

父親趴在我像他當年一樣壯實的背上，淺淺地呻吟著，帶著難挨的病痛與滿心的幸福。

走著、走著，在我恍惚的記憶里突然泛起一幕與此時此境何等相似的情景：40多年前，我目睹父親也曾這樣背著他的父親我的爺爺一步步地走向鎮上的醫院。

或許，我背上的父親感受到了我的氣喘的厲害，也就開始一遍遍地說：「歇一會兒吧，要不，讓我自己慢慢地走。」

我說：「沒事，我背你。」

大叔大嬸們見我如此背著父親，嘖嘖稱讚：「你看，老頭有福，生了個多麼孝順的兒子。」

我一聽，反倒不安起來：這可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把父親背在自己的背上！而僅僅這一次，又何以償還我兒時父親無數次背著我時積下的深深父愛？

吊了幾天鹽水後，父親終於枯木逢春一般慢慢康復起來。只是，父親那張蒼白、稍顯浮腫的臉依然催人憐憫、惹人傷感。

那幾天父親一直卧床出虛汗，我可以感覺的到父親的不適。

我說：「爸，讓我替你擦個背，然後把你的內衣換了，好嗎？」

父親用深邃而充滿慈祥的目光看著我，好一陣後才說：「兒，你在城裡清潔慣了，還是等你媽來了再說。」

我完全懂得父親這話的意思，父親作為一個普普通通的鄉下老人，從皮屑剝落、皺褶縱橫的體膚上，或者從殘牙稀疏、鬍子拉楂的嘴沿邊透出點什麼氣味來也是不可避免的。然而，我是無論如何也要替父親好好擦個背的。

於是，我慢慢扶著父親，讓父親坐起身來，替父親脫去內衣。

果然黏糊得很，讓酸臭的汗液漬濕了的內衣豆腐衣一般貼著父親的背。

父親有些不好意思，說：「看我有多臟。」

我沒說啥，只是將熱氣騰騰的毛巾蓋在父親背上，然後，是一陣小心翼翼的左拭右擦。

頓時，細麵條似的污垢從父親背上紛紛滾落。

父親問：「都生出污泥條了？」

我答：「嗯。」

其實，我並不在用心回答父親，而是躲在下意識里的條件反射又讓我追憶起兒時的情景——或許在夏天村邊的河埠頭，或許在冬天鎮上的澡堂里，父親一邊替我擦背，一邊笑著嬉罵：「你看有多臟，那些污泥條都可以肥上三畝地啦。」

我想著，不禁想笑，卻突然感覺到父親的背一顫一顫的，我一看，只見一直嚴肅堅強的父親眼淚像豆粒一樣砸在病床上，我頓時就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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