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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可:「他讀得書多」

徐可:「他讀得書多」



在中國現代文學史上,有兩個作家的散文最令我佩服:前者周作人,後者董橋。上個世紀八十年代,我初次接觸到周作人、張愛玲等人的作品,才發現在正統的現代文學史之外還有這樣一些作家,他們的作品與當時佔據大學中文系教材的左派作家作品大異其趣。以周作人而論,他的散文平和沖淡,清雋幽雅,全無乃兄魯迅筆下習見的刀光劍影、火氣戾氣,與我的個性高度吻合,令我一見傾心。我搜集了當時市面上所能搜到的所有周氏著作,做起了研究之夢——當然後來是無疾而終了。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董橋忽然從天而降,他的散文風靡全國,甚至有人諄諄告誡「你一定要讀董橋」。對於風雲人物,我一向是心懷抵觸敬而遠之,所以在很長時間內都沒讀過董橋。直到2008年我被派赴香港工作,周末逛書店,發現竟設有董橋專櫃。好奇之下,我抽出一本隨手翻閱,這才發現自己冤枉董橋了。董橋的散文雄深雅健,兼有英國散文之淵博雋永與明清小品之情趣靈動,讀之令人回味無窮,確實不是浪得虛名。我相識恨晚,深悔之前過於武斷,從此迷上董橋,逢董必買,常常徹夜閱讀,不知東方之既白;並曾登門拜訪,相談甚歡。

徐可:「他讀得書多」



周作人和董橋的散文,風格相近,都是雋永沖淡一路;我個人覺得,周氏文字更古拙平實,而董氏的文字則更精緻唯美。另一個共同特點是都散發著濃濃的書香。我有個偏見,我以為讀書也是講究童子功的。從小打下的基礎可以受益終生,半路出家總歸是基礎不牢。周董兩家都是世家,童子功自然是沒有問題的。他們又都接受過外國先進文化的熏陶,本身都是學貫中西的大學者,所以他們的散文蘊含著淵博的學識,說古論今,談天說地,搖曳生姿,回味綿長。有一段時間,我一邊讀董橋,一邊讀另一位作家的隨筆。相比之下,高下立現。

三十年前,鍾叔河編選《知堂書話》時,在《序》中引用了張宗子《〈一卷冰雪文〉後序》中的一則典故:


昔張公鳳翼刻《文選纂注》,一士大夫詰之曰:「既雲文選,何故有詩?」張曰:「昭明太子所集,於仆何與?」曰:「昭明太子安在?」張曰:「已死。」曰:「既死不必究也。」張曰:「便不死亦難究。」曰:「何故?」張曰:「他讀得書多。」

徐可:「他讀得書多」



張宗子就是我們大家熟悉的明末傑出散文家張岱,也是一位「讀得書多」的飽學之士,他的《陶庵夢憶》、《西湖夢尋》、《夜航船》為無數讀書人所喜愛。這則典故一向為人津津樂道,用來表達對博學者的尊崇之意。其實不少人恐怕只是理解了其中的一半。「讀得書多」固然不易,最難得的是「讀得活」、「讀得通」。周作人、董橋都是讀書既多且又活又通的人,他們的學識已經溶化在血液里,所以寫起文章來酣暢淋漓,如清泉出山,行於所當行,止於所不可不止。幾十年來,學周者前赴後繼,不計其數,其中雖然有佼佼者如俞平伯、廢名、張中行等,但絕大多數卻畫虎類犬,即使學得一點皮毛,也總是缺那麼一股精氣神。這當然是學識不夠之故。但如果以為多讀了幾本書就能夠成為周董一樣的人物,那也未免太天真了。

作者:徐可


播音:侯媛


責編:謝天謝地

徐可:「他讀得書多」


徐可,江蘇如皋人,文學碩士,哲學博士,高級編輯,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文藝報》副總編輯。著有《三更有夢書當枕》《為了我們的明天》《三讀啟功》《湯姆·索亞歷險記》《六個恐怖的故事》《三更有夢書當枕》(之二)等,獲多種文學獎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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