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首頁 > 恐怖 > 容嬤嬤講故事-鬼媒

容嬤嬤講故事-鬼媒

容嬤嬤講故事-鬼媒 點擊播放 GIF/226K



這周的故事也是在不久之前,從一個到家裡來喝酒的老朋友那裡聽來的。經常聽我故事的同學應該都知道,本家那裡是經常會有老朋友去喝酒,而這些人有大半都是有一些政府背景或者曾經做過公職的。這些人當初在官場上多多少少都算是有頭有臉的人物,現如今退休了,無事一身輕的他們便天南地北的到處閑逛遊玩。照理來說,像這些地方接待導遊之類的事情,在以前是輪不上我們家這種江湖人士插手的,因為這些昔日的官老爺,多年的工作積累下來,總是會有自己的一些關係網與下屬,想這類吃喝接待的事宜,自然會有人幫他們處理,最多家裡人做東請這些老朋友來吃幾頓酒便是了。這倒不是說這些老朋友與家裡的老頭子們關係有親疏,主要是家裡人接待是要花自家的錢,而公家的人接待花的是公款,這其中的道理我想不必我再多說,大家自然也都是明白的。但是最近幾年政府這方面抓得很嚴,漸漸地這個圈子裡的風氣也大有變化,在公家討生活的人平日里連自己的車都不敢停去飯店的門口了,更不要說是這公然用公款請客吃飯了,所以這類地陪接待的活兒就全都落在了像家裡這樣跑江湖的人頭上。而且更現實一點的問題就是官場上向來是人走茶涼,除了一些原本就關係十分要好的,基本上只要你從位子上退下來了,旁人也就會不由自主地對你有所冷遇,反觀倒是江湖上的人比較重義氣,你在不在位的與他們幾乎毫無關係,反正來了就是客,吃喝住行,樣樣都有人照應,絕不會讓你受了冷落。於是這些年來,政府退下來的那些江湖朋友,也就逐漸的與做家裡這行的人之間越走越近。

那一次來到家裡的那位老朋友,是從北京過來的。當時他剛剛退休不到半年,精神頭還算健朗,家裡的老頭子都依照以前官場上的規矩叫他李主任,雖然當時老頭子們並沒有對我們這些小輩細說這個李主任的來歷,但是事後我才從家裡長輩那裡無意中聽到,原來這個李主任是從公安部退下來的。而且李主任退休之前所供職的部門也十分具有神秘色彩,之前在網上曾經出現過一個帖子,在那個帖子里作者以第一人稱辦案刑警的角度,用破案實錄的方式,為讀者講述了一系列的公安部刑偵局某隱秘部門所偵破的兇殺大案及其破案的過程,而這個隱秘部門就是李主任之前的所在的積案調查處,簡稱積調處。只不過李主任他們部門真實的工作並不像那個帖子中所描寫的那般風光與令人矚目,反而積調處的日常工作大多數都是極其枯燥與乏味的案卷整理與分析工作。至於帖子里所說的那些化驗與彈道分析之類的活兒,壓根就不是積調處的工作範疇。雖說李主任這大半輩子都是在與陳年舊案的文件與各種相關報告打交道,但大案難案他也是遇見過不少的,真槍實彈的一線抓捕現場他也參與過幾次,至於那些針對犯罪嫌疑人的審訊工作他更是不知道親臨過現場多少回了。而家裡的老頭子與李主任的相識,也正是因為之前的一次配合調查工作,當時那次的案子是一建轟動一時的要案,事發在西安,現在網上還可以找到零星關於那場案件的一些資料與傳言。雖然直到現在關於這個案子也沒有什麼結論,但是大家也都明白,像家裡老頭子做這行的都已經摻和進去了,當年的那個案子自然不會是什麼普通的刑事案件,而對於李主任他們當時對這個案子的稱呼就是「邪案」。當年的那件邪案與本文無關,所以在這裡我也不做太多的贅述,只是自從那次的協助調查之後,李主任就和家裡的幾個老頭子算是有了私交,時不時的李主任會針對一些與民間宗教與江湖恩怨有關的案件打電話來諮詢老頭子們的看法,而老頭子這邊自然也沒有少麻煩李主任這位頗有實權的京官幫忙,時間一久,兩邊自然而然的就攀上了交情,之間的關係也就越發的熟絡和密切了起來。


當時這位李主任在家裡的酒桌上,酒喝到了一半,也不知道怎麼了就開始回憶起自己的昔日的風采來,雖然因為一些組織上的紀律,很多事情他不能擺明了說,但是從他口裡我依舊還是聽到了不少的新奇的事情。後來李主任他就說起了自己前幾年所參與審訊的一場大案,而這個案子我當時之前也有所聽聞,還專門搜尋過這個案子的一些資料,只是當時這個案子由於涉案人員過多,死亡的受害人也多達數百人,各級部門與政府擔心會給社會帶來太大的不良影響,因此都對這個案子的報道有所控制與保留,就連當地的媒體也都對這個案子之中的一些事由不是很清楚,甚至連案件中具體的相關死亡人數都沒有弄清楚。所以當時我突然之間聽到了這件大案竟然身邊有人親身參與了偵辦審訊的工作,我自然頓時就來了精神,也顧不上桌上的那些菜肴,放下手中的筷子之後便豎起了耳朵,生怕漏聽了李主任所說的一個字。在這裡我不妨簡單的給大家介紹一下,李主任他當時所參與審訊的這個案子吧,也許很多同學也在報紙和網路上看到過對這個大案簡單介紹,就是一個有數百人參與犯罪,並且跨越了幾個省市的人口買賣案。而這個人口買賣大案之中,並不像我們平日里所聽聞的那樣,只是一些婦女兒童的拐賣案件,相反有很大一部分的婦女兒童都是由他們的親人賣給那些人口販子,而這些婦女兒童甚至一些青壯年男子,都有一個共性,那就是這些人基本上都是具有某些肢體與智力缺陷的殘障人士,換句話來說,這些被自己親人賣掉的可憐人大多數都是殘疾人。


當時根據李主任所言,在這個時間跨度長達十多年的案子里,死亡的受害人絕對不止官方報道的那樣只不過區區數十人而已,借用李主任自己的話來講,那就是在這個案子里真實的死亡人數就算說是兩三百人,那也都已經算是往少里說了,只是一來此案時間已經太久了,很多人就算明知他已經死了,但是屍體的下落卻怎麼樣也都尋不到,二來這些被買賣的殘疾人有很多人又經歷了二次販賣,甚至被轉手多次,所有要追尋這些人的下落幾乎就是一件不可能的任務,而對於這些人的生死,警方自然也不會有什麼定論。所以針對此案中具體死亡人數,李主任當時只是對著家裡的老頭子伸出了五個手指,並沉聲道,少說也得這個數。李主任對家裡的老頭子介紹說,當時他接到當地警方的請求藉助調查的報告之後,立即就帶著手下的四五個人趕往了河南。等到李主任他們這一行人到了當地的公安機關之後,發現這案子的審訊工作已經完成了大半,之所以當地的警方請求積調處的協助,是因為在前不久的一次例行審訊的過程中,他們無意之中發現了一個新的情況,而就是這一新情況,當地的警方在商討之後,認為這個已經超出了他們的管轄範圍,所以才往上面打了一個報告,請來了李主任他們。


李主任當時將故事講到了這裡,在酒桌上笑呵呵的望了眾人一圈,問道,你們猜當地的警方在審訊中發現了什麼?家裡的老頭子聞言,頓時鬨笑,紛紛對李主任道,說李主任這樣的謎題,沒頭沒尾的,成心就沒想讓家裡的老頭子去猜。李主任聽了老頭子們的抱怨之後,笑著點了點頭,又道,那這樣吧,我提示你們一下,既然我把這事拿出來講了,那自然這事不會和你們家做的這行全無關聯,而且我還可以再多給你們提示一下,當時審訊過程中發現的是有那麼一群人專門做的是倒賣屍體的買賣,這話我都說到這份上了,你們總不會還猜不出來這時什麼事了吧。聽到了李主任的話,家裡的老頭們都是一驚,有人當即就問道,難不成那伙人做的是「鬼媒」的生意?李主任聞言一拍桌子,道,沒錯,就是鬼媒,而且做的還是「生媒」!

所謂的鬼媒,顧名思義,就是給鬼說媒的人,也就是所謂的「說陰親」。也許看到了這裡,很多同學已經明白了李主任所說的究竟是什麼事,沒錯,那就是我們常說的「冥婚」。冥婚也叫陰婚,在我國的歷史可謂是由來已久,早在漢朝之前冥婚便已經存在了,由於歷來陰婚耗費了頗多社會上的人力、物力,而且毫無意義,曾一度被官府禁止。只是雖然遭到官府屢屢禁止,但是冥婚這一風氣,卻始終沒有杜絕,有的時候甚至就直接體現在了統治者身上。三國的時候,曹操最喜愛的幼子曹沖十三歲就死了,曹操當時便下聘已死的甄家小姐做為曹沖的妻子,把他們合葬在一起。而在民國之時,蔣介石的弟弟蔣瑞青死後,蔣家也曾為其舉辦過冥婚。冥婚在我國各地風氣頗盛,只不過各地的稱謂有所不同,河北稱之為 「結陰親」, 「娶干骨」,而浙江省某些地方稱之為「陰配」,廣東將其稱為「討鬼妻」,廣西則叫之做 「鬼婚」。而在民初之時的北京,冥婚被稱之為「搭骨屍」,男女兩家的親家,謂之「骨屍親」。至於其他的地區,如山西、安徽、江蘇等地皆有冥婚這一習俗,而且都曾盛行一時,只是在解放之後才有所收斂。最近的一次大範圍冥婚,是在唐山地震之後,當時地震重建的工作才剛剛開始進行,一些家中死了孩子的父母就四處張羅著要給自家孩子結陰親,只是當時文革還沒結束,所有的事情都是私下裡偷偷進行的,聽家裡老人說當時河北一帶的做「鬼媒」的,有時候一個月能做成十多門生意,直到地震過後的十多年,唐山當地還有找鬼媒為自家孩子結陰親的父母。


說起來冥婚的本意只是為了給死去的人找一個陰間的配偶。《周禮》有雲,禁遷葬與嫁殤者。這裡的「嫁殤者」說的就是冥婚。而這裡的「遷葬」,卻並非是通常意義的遷墳。鄭玄曾對此做過注釋道,謂生時非夫婦,死者葬同穴,遷之使相從也。而孔穎達則進一步解釋為,遷葬,謂成人鰥寡,生時非夫婦,死乃嫁之。意思就是說,人成年後還沒有結婚就死亡的,往往施行遷葬,即冥婚儀式。在古代,中國是十分注重成年禮的,男子二十歲而冠,女子十五歲而笈,都算是成年了,但如果無婚,死後是不能享受祭祀。再者,死者沒有婚配就死亡的,在生人看來,死後無伴,當是很可憐的,這大概是冥婚流行的主要原因吧。當然了,冥婚也有現實的利益,鬼婚雙方的親家雖然俗稱鬼親家,但並不是等他們做鬼後才做親家的,而是跟真正的親家一樣互相來往著,所以,死者家如果是富室之家的話,鬼媒上門的自然也多一些。另外當時生者早婚現象比較嚴重,鬼婚同樣如此,發展到農村,乾脆不分年齡,為所有的早亡者結鬼親了。而且在當時的民間,有很多青年男女在定婚後,未等迎娶過門就因故雙亡。那個時候的人們普遍認為,如果不替這些男女完婚,他們的鬼魂就會作怪,使得家宅不安。因此,一定要為他們舉行一個陰婚儀式,最後將他們埋在一起,成為夫妻,併骨合葬。也免得男女兩家的塋地里出現孤墳。而如果只有一方早亡,若是早亡一方是女子,那還好說,但如若早亡的是男方,按俗例,女子照樣也是要出嫁成親。拜堂之時一般都是由亡夫的姐妹懷抱「神主牌」與新娘舉行婚禮。而新娘如果從此終身苦守空房,稱之為上門守節、未婚守孝。歷來官府是要對此行為進行嘉獎的。倘若有的女子不願上門守寡,另嫁男人,也會被認為是女子的二次婚姻,民間稱這樣的女人為「斷線女子」,這些女人婚後即使另嫁他人,逢年過節也是需要要為她的「前夫」祭祀亡靈的。 當然也有一些青年男女還沒待定婚便已夭折了的,家中父母老人往往出於疼愛思念兒女的心情,認為生前沒能為他們擇偶,死後也要為他們完婚,盡到做父母的責任。因為便催生「鬼媒」這一職業,說白了,鬼媒其實就是幫那些早亡而且又沒有婚約在身的去世男女,介紹陰親的人。其實將一對原本便毫無關係的男女合葬在一處,是否能達到陰間相伴的目的,這並無人知曉,只是你要明白,絕大多數的冥婚都是出於人的感情寄託所至。而且舊時人普遍相信所謂墳地「風水」,以為祖墳之地如若出現了一座孤墳,那它必然會影響家宅後代的昌盛。而在說鬼媒這一行里,除了在死人之間牽線做媒的人之外,還有一類人是給活人與死人之間牽線說媒的,這一類人就是我們前文所說的「生媒」。


家裡的老頭子聽到李主任說到了生媒,自然心裡明白這些人不會是像舊時候那樣,去尋一些心甘情願為亡者守節,待自己死後再與亡夫合葬一處的那些良家女子。估計就是和那些器官買賣者的一樣,弄一大群不同年齡與性別的人圈養起來,根據買家的需要而找出合適的冥婚人選,然後殺掉當成新鮮屍體賣給買家當做冥婚所用,或者乾脆就將其活活釘入棺木之中,與買家的那位娶親的「配偶」一同埋入地下。雖說這件事情乍一聽來有些匪夷所思,過於殘忍,但是在江湖上闖蕩久了,家裡的老頭子都明白,只要是為了錢財,世人是沒有什麼做不出來的。果不其然,李主任在隨後的話語里,證實了家裡老頭子們的猜想,這些所謂做「生媒」買賣的人,還真是一群做那「殺人賣身」勾當的喪心病狂之徒。李主任當時對老頭子道,當地的警方之所以要申請上級的協助,主要是因為這伙做生媒的人橫跨了幾個省,從華北到西北都是這群人的下線與「圈養所」,而且他們的客戶又大多是各地的權貴,畢竟一具新鮮屍體二三十萬的價錢,也不是一般的家庭負擔得起的,所以對於當地的警方而言,調查這麼一伙人與他們的犯罪事實,自己實在是有些力所不逮,於是就這樣,李主任他們便接手了這一案件。


李主任他們接手之後,所有的審訊工作都進行的很順利,沒用幾天整個案子就差不多審明白了,交易渠道,金額,和上下家的聯絡方式什麼的基本都問清楚了,所欠缺的信息只是一些案件相關的細節與買屍人的具體情況。就在這個時候,李主任他們在審訊過程中,發現了一件蹊蹺的事情,那就是這群做鬼媒的人之中,之前有一個專司做「技術工作」的鬼媒人,可是在不久之前突然間就說洗手不做了,所以這群鬼媒最近一直也沒有開張,一直在找一個合適的替代人選,可是這人還沒找到,賣給他們這些殘疾人的上家就案發被抓了,結果連累著他們這群人也一同被抓。李主任當時說出這麼一番話,也許被外行人聽了還會搞不明白他這些話的具體含義,可是家裡的老頭子們聽到了李主任的這些話卻全都立即反應過來他所說的是在暗指什麼。因為鬼媒這一行當,與冥婚這件事物一樣,早在漢朝之前便已經存在了,說起來也是一門世代流傳了幾千年的特殊職業,所以這個行當里自然就有著它自己的那一套不能輕易示人的規矩與隱秘。你想想也就知道,中國古時候就連泥瓦匠木匠之類的都有著他自己的一些獨特法門與行規忌諱,那就更不用說這種為鬼說媒的行業了。可是李主任他們所審訊的這群鬼媒,雖然他們對外全都聲稱自己是做這行的,可是他們之中大多數人只是一些負責圈養,運輸,處理屍體的,真正能去墓地圓墳,焚香燒紙,做媒牽線的卻只有一個人,這個人正是前幾日宣布金盆洗手退出這個團伙的那人,而這個人這群做鬼媒的都叫他「賀老五」。據這群鬼媒所說,這個賀老五的本名他們都不清楚,只是聽說他們家祖輩就是幫著人說陰親的,本身也懂一點道法,所以這冥婚之類的事情也算是他的家學。對於賀老五,在這個賣屍做陰媒的團伙里,沒有一個人是不服他的,一來賀老五畢竟是這個團伙里唯一做「技術」的,那些圓墳的活兒,換了別人還真的撐不起來,別說冥婚的流程,光是做法事的時候膽子小的嚇都要被嚇死啦。因為這種「鬼婚」基本都是在夜裡舉行的,舊時候,如果當後半夜你在安睡之際,忽然被街巷裡的鼓樂吵醒,那你可千萬不能出門去看熱鬧。因為那十之八九就是娶陰親的隊伍,一般這種迎親隊伍,都是由兩方的親屬組成,外人很少,人數也不會太多,眾人都是抬著一頂紙轎穿街過巷,由單鼓、單號、單嗩吶吹奏前引,若是被外人撞見了,吉不吉利的暫且不說,光是這晦氣就得去廟裡多燒幾柱香才能散乾淨,不然指不定就會沾染上什麼不幹凈的東西。而且等陰親的隊伍到了墳場,當他們將棺木放下,埋好了土之後,鬼媒這裡在做法事之時,生人一律是不能靠近圓墳現場的,全都要在百米之外靜候這邊鬼媒的指令。而在鬼媒做法事的時候,會點上兩支白色的蠟燭,與三長兩短無根香,只有他們這邊在看見了鬼媒那裡的兩根蠟燭熄滅了,一群人才可以轉身離去,中途誰都不能停下,更不可以回頭張望。也就是說,在整個冥婚圓墳的過程里,基本上都是鬼媒一人在墳子的跟前忙活,旁的人最近也都是在百米之外,這深更半夜的,孤身一人,在墳地里對著兩個死人念念有詞的,你說要不是有幾分膽量,誰能做這種活兒?第二就是賀老五這人雖然同旁的人沒有太多的交流,也不怎麼喜歡說話,但是他身上卻好像真的有幾分真本事,並非是那種江湖騙子,因為好幾次這個團伙里或者圈養的殘疾人生了病,全都是賀老五隨手畫了幾張符,燒掉了混在水裡,讓他們喝掉。這些人在喝了賀老五的符水之後,隔天病就痊癒了,從來不用再去醫院什麼的。有人就私下議論過,說是憑藉著賀老五的這份能耐,完全可以自己在家設個香堂,賣賣符,偏偏信徒的錢,也不知道他為什麼要跟著他們這群人做這種缺德買賣。可是私下裡說歸說,但是卻沒有人敢當著面問賀老五這些話,想來估計是賀老五這人神神秘秘的,又頂著一個大仙的名頭,眾人也都不知道他的深淺,所以自然沒人敢跟他太過隨便。


李主任他們在接到了這一消息之後,立刻就斷定這個賀老五應該就是這群殺人賣屍團伙的頭目之一,雖然基本上買賣聯絡什麼賀老五一律不管,但是這個現場圓墳做法什麼的,他卻是從來沒有缺席過,怎麼說賀老五也是這個團伙之中唯一一個懂「技術」的,就算之前他說要「金盆洗手」,但法律又不是江湖,怎麼可以容他說走就走?而且為什麼他會毫無徵兆的退出這個團伙,難不成是警方這邊有人走漏了風聲?可是李主任他這邊一算時間,卻發現這事沒有這麼簡單,因為在這個賀老五退出的時候,這案子還沒有被警方發現,這群鬼媒的上線也全都正處於被審訊的狀態中,壓根就沒有人將他們給供出來。所以這樣看來,就連李主任都要懷疑這個賀老五是不是真的有什麼異能,竟然能夠做到未卜先知了。這個時候,其他的審訊組也傳過來一個剛剛審問出來的訊息,說是那群做鬼媒的人,每次到現場做活都是兩個人一起行動的,賀老五最後那次陪同他去圓墳的鬼媒恰好就是他們所審訊的那個人。根據那個人交代,當一次他們做的活兒是在河南許昌的一個鄉下,事主家是一個在當地開窯廠的,給的錢很多,娶親的那個正是這家的小兒子,是出車禍死掉的,死的時候才十七歲。當時他們為這家人選的「新娘」是一個剛剛二十歲的姑娘,長得也很漂亮,就是智力上有一點缺陷。在其他人的說合之下,很快這家人就接受了這門親事,還預先付了訂金,於是沒幾天這群鬼媒就將這姑娘的屍體送到了許昌,而賀老五他們二人也隨後趕到了許昌。具體的冥婚流程這裡我就不細說了,總之是先出雙方的過門戶帖,然後再去到命館合婚,取得龍鳳帖,隨後就是放定,最後就是半真半假的嫁妝與「鵝籠」,「酒海」,以及各色的紙制冥器。那次陪同賀老五前去做活的那個人,對審訊他的警察說,一開始所有的事情都很順利,紙轎什麼的也都完完整整的送去了墓地,一群人在將雙方的棺材埋入土中之後便轉身離去,只留下了賀老五一個人。沒過多久依照往常的經驗,那個人約莫著賀老五應該吹滅蠟燭,趕到他們這邊了。可是他左等右等,卻都不見賀老五弄滅那蠟燭,反而借著月光那人還發現賀老五似乎在墳前上躥下跳的,似乎是有什麼狀況發生了。見到此情,那人心中就隱約感覺到一絲不妙,心想可能賀老五那邊是遇見了什麼麻煩了,可是他卻不知道自己是應該上前幫忙好呢,還是應該按照以前的規矩,站在這裡陪同著事主一起繼續等待。可是就在這個人思前想後,不知道應該怎麼辦才好之時,賀老五那邊的蠟燭卻突然間地熄滅了,事主這邊的一群人一見蠟燭滅了,就依照賀老五之前的吩咐,立即背過身去,頭也不回地沿著山路就往回走。而那個人也不得不轉過身去,跟著眾人走下了山,只是他在下山的路程中,故意放慢了腳步,漸漸地就走在了眾人的身後。這人一邊低頭看著腳下的山路,小心翼翼的挪動著腳步,一邊豎著耳朵聽身後是否有賀老五趕過來的聲音。也不知道走了多久,他才終於聽到了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當時大喜之下他立即出聲問道,賀老五,是你嗎?只聽身後那人傳來沉悶的一聲「嗯」,聽到了這聲嗯之後,那人立即便想回身去看那賀老五究竟是發生了何事,結果身子才剛剛動了一下,他就感覺自己的後腦勺被人狠狠的按住了,立即他的身子就動不了分毫。那人一驚之下,還沒來得及出言再問,就聽到賀老五在他身後沉聲道,不要回頭,繼續走。說著賀老五越過他的肩膀給他遞過來一柱已經燒了一半的燃香,又道,捧著這個,放在腦門前面,千萬不要回頭,快走,我在你後面斷後,無論發生了什麼,都不要回頭,下了山我們就安全了。那人聽到了賀老五的這一番話,頓時就嚇得臉色煞白,哪裡還敢再多言,當即就遵照著賀老五所言,頂著那柱殘香沿著山路狂奔不止,而聽著身後的腳步聲,顯然那賀老五也緊隨他後,沒有耽擱片刻,也跟著狂奔下了山。兩人就這樣跑了一分多鐘的時間,終於跑到了山腳下,看到了事主家的那十幾個人,正伸長著脖子打著手電筒舉著火把沿著山路往上看呢。估計事主家那群人此時也搞不明白怎麼好端端迎親隊伍里的就少了一個人,所以當他們看到剛剛迎親隊伍里尋不到的那人和賀老五在一起時,明顯也都鬆了一口氣。而那人在疾行了幾步,一頭衝進了人群中之後,也不由得將自己那顆一直懸著的心的放了下來。等他蹲在地上大口喘了幾下氣,回過神來之後,回頭一看,只見賀老五的臉上幾乎同他一樣煞白,只是不知何故多了几絲血跡。當時初冬的夜裡氣溫多低啊,可是那賀老五卻整整一個腦門都是汗,事主家看到了這番場景,再遲鈍也都知道出事了,結果一問之下,賀老五隻是搖了搖頭回道,說是現在已經沒事了,都弄好了。那家人一看問不出來個什麼,又沒出什麼大事,自然也就不再追問什麼。只是事後同賀老五一起做活兒的那人在四下無人的時候,問過賀老五究竟是怎麼了。可是賀老五隻是搖著頭,什麼都不肯對他說。出這事的第二天,賀老五二人就從許昌匆匆趕了回去,隨後賀老五就突然宣布要退出這個團伙,不再接活了。而其他做鬼媒的在好一番苦勸之下,賀老五依舊是不為所動,沒幾天賀老五就消失不見,連最後那次應該分給他的錢都沒有拿。鬼媒的其他人見此情況,當然明白賀老五如此反常應該是他們這次做活遇到了麻煩,結果等他們找到同賀老五一起做活的這人稍一打聽,鬼媒的其他幾個帶頭的人便吩咐這人不要將這次他們許昌之行的事再同別人說起,如果其他人再問,就說許昌一切正常,賀老五隻是累了不想再做這生意了。事到如今,那人自己心中也明白過來,十之八九賀老五當時是撞見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所以才會出現那麼有驚無險的一幕,只是究竟發生了什麼,看樣子也只有賀老五他自己才知曉了。而鬼媒的那些帶頭人不讓他將這事對旁人再提,約莫著也是怕賀老五的事情動搖了軍心,因為畢竟他們做的這些事都是喪良心的不義之舉,而且明面上又都是再和鬼神打交道,就算你的心再大,再不信這神神鬼鬼的一套,估計也會私底下在心裡思量過幾番,如果賀老五的這個事情被說出去,難免不會弄得人心惶惶,到時候怕是真的沒人敢再去做這圓墳作法的活兒了。

李主任他們在接到這個消息之後,也全都覺得這事確實有些古怪,可是他們也全都明白,現在最關鍵的問題並不是搞清楚當時這個賀老五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而是應該儘快得將賀老五這個人給緝拿歸案,作為這個團伙里唯一的「技術工」,賀老五能否被抓到,在此案的偵辦過程中無疑是一件具有標誌性意義的大事,也可以說如果少了這個賀老五,那麼這個殺人賣屍的案子就不能宣布結案。於是在一番商討之後,李主任他們就向檢察院針對這個賀老五申請了批准逮捕,第二天決定逮捕通知書就被下發到了李主任他們手中。然後沒出一個禮拜,賀老五就被河北的公安機關給抓獲了,然後就被馬不停蹄的送到了賀老五他們這裡。而對於賀老五的審訊也異常順利,因為賀老五這樣常年混跡江湖的,大多都是聰明人,他當時一看自己被抓了就知道大勢已去,所以賀老五在整個審訊過程中沒有做任何的抵抗,幾乎是李主任他們問什麼,他就老老實實的回答什麼,沒出三天,賀老五所有的罪證就已經被審問得清清楚楚了,李主任他們當時還都私下裡說過,做了幾十年的審訊工作,還真的是沒有遇見過像賀老五這樣配合的嫌疑人。


結果這一天,李主任在提審賀老五的過程中,問著問著就問到了賀老五和之前那個嫌疑人所做的最後一單生意,一開始賀老五隻是毫不隱瞞的供出了那次生意的事主和上家的信息,還詳細的說清楚了那個合葬的墳子在許昌的準備位置,以及當時主家一共都有多少個人參與進了這件案子之中。可是當李主任詢問賀老五當時他作法圓墳的時候,是否遇見過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時,賀老五的臉色明顯就變了,可是賀老五在低頭想了一會之後,卻抬頭對李主任他們道當時並沒有發生什麼事情。李主任他們看見了賀老五的反常表現之後,自然全都知道事實絕對不會像是如同賀老五說的那樣,只是不知道為什麼這個賀老五連參與殺人賣屍的事情都招了,卻對這事死不承認。而李主任隨後也沒有抓著這件事繼續逼著追問賀老五,反而話頭一轉,又開始問賀老五為什麼後來要退出這個團伙。這一會賀老五幾乎不假思索的就回答說,說是因為自己上了年紀已經累了,所以不想再摻和進這種事情了。聽了賀老五的回答之後,李主任冷冷一笑,一句話都沒有多說,只是拿著之前同賀老五一同做活的那人口供,翻著給賀老五看了幾頁,隨後李主任對賀老五道,人家這裡什麼都說了,你還想死撐到什麼時候?賀老五看了幾頁那人的供詞之後,眼角一抬,對李主任道,這件事情你那麼在意做什麼,這和案子本身又沒有什麼關係,你就一定要知道嘛?李主任聽了賀老五的這話,心知這就是賀老五的口已經準備鬆了,於是他忙趁熱打鐵道,我就是好奇,你們這次犯下的案子你自己心裡也明白,就算不是死刑起碼也得無期,你難道想把這事給帶進棺材裡嘛?賀老五聞言,又是沉默了半晌,這才長嘆了一口氣,道,那成,事到如今我也不怕被你們笑話了,你們猜的沒錯,我之所以金盆洗手不再做這鬼媒結陰的買賣,確實和那次許昌圓墳的事情有關,我可以明著告訴你們,那天晚上我撞到鬼了。


賀老五此話一出口,沒等李主任說話,陪同李主任一起審訊的那個刑警就噗嗤一下笑出了聲來,那個刑警當時對賀老五笑道,就你們這種做殺人謀財買賣的人,還怕撞鬼呢?我以為你們都是無神論者,都是一群不怕遭報應的主呢。賀老五聽了那刑警的話,也不生氣,只是不急不躁的回道,我們那都是善行,你知道這些殘疾人在他們自己家裡過得都是什麼樣的生活呢?我們好吃好喝的供著他們,總比讓他們去到工地當妓女,去城裡面沿街討飯要強吧。而且找我們做鬼媒的人家裡都是有錢的,去了下面陪著那些有錢人家的小姐少爺有什麼不好,每年的香火供品都不會少了他們的,怎麼能說我們是謀財害命呢?那個刑警一聽賀老五的這套歪理邪論,當即便一拍桌子,大怒道,怎麼著,你們殺人還有理了?賀老五搖了搖頭,道,我們只是讓一些七魂五魄不全之人早些解脫,儘早輪迴而已,殺人只是一種方式,並非是我們的目的,對於那些我們給他們找到陰間配偶的早亡人來說,我們所做的事難道不是一件功德嘛?聽到了賀老五的詭辯,那個刑警頓時就愣在了那裡,連聲說了好幾句「你,你,你」,卻也一時之間沒有想到可以用什麼話去反駁賀老五。而這個時候李主任卻做了一個手勢止住了兩人之間的爭論,對著賀老五道,你有你自己的看法,我們也有我們的,這事是非對錯,到時候自然有法律來說了算,所以咱也不用爭論這些個,沒啥意義,賀先生,你不妨還是講講當時你在許昌圓墳的時候究竟遇見了什麼事情吧。賀老五聞言,點了點頭,當即便不再理會那個刑警的言行,他和李主任要了一根煙,點上吸了幾口之後,便開始對李主任他們講述起自己在許昌的遭遇。


賀老五說,一般的冥婚儀式是混雜了紅、白兩事的禮儀,依當事人的主張不同,形式出入很大。但是相同的一點是,冥婚都是要通過媒人介紹,就算是兩家相熟,也一定要找一個雙方都認可的媒人在中間牽線搭橋,而這個媒人自然就指的是鬼媒。按照老禮,冥婚的男女雙方隨後要過門戶帖,命關,而且婚後還要取得龍鳳帖,至於雙方的八字什麼的,那是早在冥婚之前就要找人算好過的,八字不合,命格相衝的,那是一定不能埋在一起的。而男方放定也是要在同時進行的,基本上放定的彩禮需要一半是真的綾羅金銀,一半是紙糊的各種衣飾,前者給女方家裡人,後者是要在女方家門口或墳上焚化掉的。而在冥婚中的迎娶過程里也有頗多的講究,同陽間的婚禮一樣,冥婚也需要搭棚宴請,門前亮轎。隨後「新娘」的照片或牌位由送親方的女性親屬捧出交給娶親方的女性親屬,放入紙紮的喜轎之中。到男方家後再由娶親方的女性親屬把「新娘」牌位或照片取出放入喜房的供桌於「新郎」的並列,在有做鬼媒的代為給全神上香叩拜,就算拜天地了。而「合杯酒」,「子孫餃子」,「長壽麵」也要供於「新婚夫婦」的牌位或照片前。最後再選個宜破土安葬的好日子,女方起靈安指定的時辰葬入男方墳的旁邊,並且兩個棺柩要挨上槽幫,才算「夫妻」併骨合葬。葬罷祭祀後,男女雙方的家屬邊哭邊道「大喜」,此後作為親家來往。


可是賀老五自己隨後也說了,這些都是老禮,現如今很多規矩都已經改了,特別是他們這群人所接的活兒,基本上都是事主一方已經入土,而另外一方是沒有入土的新鮮屍首,所以很多冥婚的老舊禮儀,自然也是能省便省了。加上這些屍身的來源,事主家也多少猜得出來,雖然他們不會點破,但也是擔心時間拖得艾太久會夜長夢多,生怕被外人知曉惹來沒必要的麻煩。所以基本上迎親的日子與和合土圓墳的日子他們都會選在一天,當迎親儀式過場全都走完了,雙方的照片牌位在事主家裡呆上一會之後,便會「起棺」,將另一方的屍骨葬到事主家的墳子旁邊事先挖好的坑中。當時賀老五抱著兩個人的牌位走進事主家的一個空房間之後,他身後的人便幫著賀老五將房門給帶上了,因為按照老規矩冥婚的「洞房之夜」,除卻了證婚人「鬼媒」之外,旁人都是不能在場。在房門關了之後,賀老五捧著二人的牌位走到了一張放著兩人黑白照片的空桌之前,他隨手將牌位擺在了各自照片的底下,然後就點燃了三炷香,賀老五舉著香對著二人的牌位深深鞠了三躬之後,便將香插在了香爐之內。賀老五說,當時他在插了這三炷香之後,就隱約地感覺到屋子裡頓時溫度降了好幾度,一股子陰冷直透他的脊梁骨。賀老五也算是在江湖上闖蕩了半輩子的人了,他自然明白自己遇見的這種事情意味著什麼,而賀老五在發覺了屋內氣溫降低了之後,用眼睛的餘光一瞥自己的身側,就隱約發現了似乎在他身旁有幾個人影在轉悠。賀老五心中一驚,但也不敢做聲,只是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掏出手機查看當時的時間,結果一看才發現那個時候不過才夜裡十點左右。賀老五心知距離子時他們起棺尚有好幾個小時的時間,這麼久的時間他實在也不知道應該怎麼熬,無奈之下,賀老五隻好盯著那三炷香的亮光看,眼睜睜著看著那三炷香漸漸的燃盡,直到斷了香灰。一見那三炷香燒完了,賀老五便忙從自己隨身帶來的包袱里取出來了一套黑衣黑褲,然後他連自家身上的這身衣服都沒有脫,便將這黑衣黑褲套在了自己的身上。賀老五對李主任他們解釋道,說是這套衣服其實就是他自己的壽衣,一會兒圓墳的事情完了之後,他就要將這身衣服脫下來,在這對冥婚的男女墳前給燒掉,就權當是他這個鬼媒證婚人的替身,陪同這對「新人」到那邊去。

賀老五換完衣服之後便從背包里又取出來了兩個紅色塑料的小碗,從事先備好的一盆米飯里盛了兩碗飯壓實了之後,便將這兩個碗扣在了桌子上的兩個牌位之前。緊接著賀老五就取走了塑料碗,又點了六根香,便一邊三根的將這些香插在了圓凸凸的飯堆上。然後賀老五也沒有再多做任何事情,只是盯著這些香漸漸燒盡,隨後便又繼續上了三根香,就這樣前前後後賀老五一共續了三次香。當最後一次香燒完了之後,賀老五又看了看手機,發現時間已經差不多,當即他便決定應該「起棺」了,可是他剛從地上站起,就感覺到自己的後脖子一陣冰涼。賀老五立即掏出自己的打火機,打著了火之後,一看火苗搖晃,果不其然那火苗都是沖著他身前的方向晃動著的。賀老五當下心中一涼,因為他知道自己的身後就是一面白牆,不要說門,就連窗戶都沒有一個,可是從他身後吹過來的那陣子無名陰風又是因何而起的呢?到了這個時候,賀老五也不敢再繼續亂想下去,他連忙打開了房門,對著一直守在門外事主家的人吩咐道,進去抱著牌位,跟著我走。說完賀老五便頭也不回的帶著一群人走去了院子。一進院子,賀老五就看見了這次事主家迎娶的那個姑娘的棺材正停在院子正中央,賀老五也不多言,從自己的背包里拿出一串白紙做的鞭炮,點著了之後直接就扔在了棺材之上。在一陣「噼里啪啦」的鞭炮聲之後,賀老五對著眾人大喝一聲「起」,話音剛落,他就帶著這群人走出了院子,順著白天已經安排好的路線,朝著事主家的墳地就走了過去,這一路上,賀老五他們這一行又是撒紙錢,又是吹嗩吶的,這自然是不必多提。


當時賀老五他們走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大概兩點左右的時候才到了墳地。一群人裡面男多女少,除了事主這個早亡的兒子的母親與姐姐,其餘的十多個人全都是男人,賀老五看著這麼一群人將棺材放進了坑裡,又望著他們一鏟土一鏟土地將那個墓穴給填上,他便對眾人做了一個請回的手勢,一邊做著那手勢,賀老五還一邊朝著那群人深深鞠了一躬,等到賀老五直起身子的時候,就已經發現事主家的這群人已經開始往回走了,而事主的母親和姐姐還邊走邊哭,一步三回頭。賀老五當時對李主任他們說,在經歷了之前「洞房」的那一堆怪事之後,其實他心裡已經知道估計今晚的這場圓墳不會太順利,可是對此賀老五也毫無辦法,江湖上就是這樣,那人錢財與人消災,事情都已經到了這份上,他絕沒有臨陣逃脫的道理。於是賀老五又等了十幾分鐘,約莫著時間已經差不多,他便拿出了一個隨身帶來的瓦斯爐與一個水壺,然後他便開始支鍋倒水煮起挂面和餃子來。一邊煮著,賀老五一邊又取出兩個小酒杯,斟滿了酒水之後,將酒杯擺到了兩個墳子的墓碑跟前。賀老五對李主任解釋道,他做的這些事,其實就是冥婚裡面的「合壽交」,也就是合杯酒,長壽麵與子孫餃。具體的寓意賀老五倒是沒有和李主任細說,他只是和李主任說這三樣東西在冥婚里極其重要,是萬萬錯不得的。


當時正是初冬,寒夜裡冷風刮過墳場,也不知道是什麼在沙沙作響,賀老五說別提他那個時候心裏面有多毛了。可是他知道事主家那一群人就在不遠處一直盯著他這邊在看,所以他也不敢有所怠慢,於是按照老規矩,賀老五又拿出了一塊白布,用這匹白布將兩個墓碑給繫到了一起。隨後賀老五又拿了幾個時令水果出來,勉勉強強湊了一個果盤擺在了兩個墳子之間,然後又拿了一隻事先去掉了爪子和雞頭的燒雞放在了女方的墓碑跟前,隨手賀老五便又點了兩根白色的蠟燭,一左一右分別插在了兩個墳墓跟前。做完了這些之後,賀老五又從背包里取出來了兩個瓷碗,用來盛放一會要出鍋的餃子和挂面,結果賀老五也沒有顧得上去嘗一嘗餃子和挂面有沒有被煮熟,他便急急忙忙的將餃子和挂面從鍋里撈了出來,就這樣放在瓷碗里分別擺在了兩個墳子的墓碑之前。最後賀老五從懷裡掏出來一份陰詞開始對著連個墳子念了起來,念完之後,賀老五便將那份陰詞給燒了,隨後又將那匹連著兩個墓碑的白布也給點燃了。當時聽到了這裡,李主任不由得插了一句嘴,問那賀老五,說是那個陰詞是個什麼東西。賀老五聞言一笑,回答道,說是哪兒陰詞其實就是陽間的結婚證書一類的東西,格式寫法什麼的都是有套路的,每次只需要根據冥婚雙方的實際情況,稍微做一下改動就可以了。


賀老五說,按照老禮舊規,等他將陰詞燒掉之後,他就應該準備好四根香,三根香縣點燃,等到這三炷香快要燒完了,他就應該立即將第四根香給點上。然後他要做的就是在這三根香燒完之前,將自己身上的那套壽衣給脫了下來燒掉。原因前面也說了,因為做鬼媒的其實就是陰間的證婚人,所以這證婚人是應該跟著成親的兩位「新人」一起走的,而這套壽衣則就是證婚人的替身。而在壽衣點燃之後,賀老五就要在這第四根香燒盡之前,趕回到山腳下,跑去和事主家的那群人待在一起。等賀老五做完了這一切,他這鬼媒的活兒才算是徹底做完了。

可是原先的計劃雖然已經事先打算好了,但卻架不住事出有變。當賀老五將自己身上的那套壽衣脫下來之後,他卻發現自己的打火機無論怎麼樣都打不著火了,眼瞅著那三根香都要燒完了,賀老五心知自己這回怕是真的河邊濕鞋撞到陰了,估計從剛才洞房的那個空房間里起,他就已經被盯上了。想到這裡,頓時賀老五便被急得出了一身冷汗,他的整條後背一下子就被汗水給浸濕了,而且當時賀老五整個人的身子都開始不由自主得抖了起來,一絲懼意漸漸得爬上了他的心頭。可是賀老五他自己這邊越是著急和害怕,他手中的那個打火機便越是打不著,賀老五知道自己這樣不是一個辦法,再拖下去估計他的這條命就要丟在這裡,於是他忙斂住了心神,長吸了幾口氣,迫使自己冷靜了下來。賀老五在冷靜之後,便清楚了自己此時的處境,他稍作了一番思量,心知自己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斃,所以他當時也顧不得什麼忌諱,立刻便咬破了自己的舌尖,吐了一口血水在自己的掌心,隨即便將手心裡的這灘血水抹在了自己的腦門上,然後賀老五便解開腰帶,在兩個墳墓之前,用尿畫了一個圈。當時賀老五對李主任笑道,說是幸虧他從晚上八點多起就沒有再上過廁所,所以他肚子里的尿還算多,不然要是那個時候他的尿不夠,誰知道會發生什麼。賀老五說,他當時撒完了尿之後,連褲子都沒來得及提,就一抱著壽衣一步跳進了這個尿圈裡面。結果這一次賀老五的打火機一打就著,他連忙蹲下身子將那套壽衣給點燃了,而且賀老五還生怕這套壽衣燒不幹凈,他又從懷裡和旁的地方又取過來了一堆紙錢,全都堆在了那套壽衣上助燃。緊接著賀老五便拿起地上他那根剛剛點燃的香,吹滅了蠟燭,轉身就往山下走。在回去的路上,賀老五知道自己此時千萬不可回頭,一旦回了頭他就怕要落入萬劫不復之地了。於是賀老五不停地在心裡默念,不要回頭,不要回頭……可是大家也許都會有這麼一種經歷,當你在夜深人靜獨自行走在一處偏僻道路上之時,你總是會感覺到身後有人在跟著你,在這個時候你心裡越是告訴自己不要回頭,但是你的身體之上就越是想回頭去看。當時賀老五的感覺就是如此這般,只是那個時候他的這種感覺被放大了無數倍。賀老五說當時他一直可以聽到自己身後隱隱約約的有沙沙的腳步聲,似乎是一直有人在跟著他,而且他手裡的那根香生出來的煙也一直在往後飄,就似乎賀老五的身後有什麼東西在一直在戲這些煙一樣。而且賀老五甚至都能隱約感覺到是有什麼東西在一直往他後脖子那裡吹氣,似乎是在引誘著他回頭去看。結果賀老五當時心裏面一橫,壓根就不去管自己身後那東西是人是鬼,只是低著頭舉著他手裡的那根香一個勁地往前趕。沒走多遠,賀老五就看見了前面的路上站著一個人,只見那人也不著急趕路,只是在慢慢悠悠的沿著山路在晃蕩。當時賀老五冷不丁的看到這個人,著實是被嚇了一跳,可是他還沒等自己做出什麼反應就已經走近到了那人身後,這個時候賀老五才發現原來那人是這次同他一起來做活的那個鬼媒同伴。當時賀老五瞬間就想明白了,他知道應該八成是這人看出了今天這場圓墳的活兒賀老五做的有點古怪,所以才刻意放慢了腳步在等賀老五趕上來。可是賀老五當時也不敢貿然走上前,生怕自己會連累到這個毫不知情的鬼媒,於是賀老五二話不說,立即將自己手中的燃香給一掰兩段,用一頭點燃的香將另外那段也給引燃了。隨後賀老五幾步趕上了前,先是止住了那人想要轉過來的腦袋,緊接著就是將自己剛引燃的那半截殘香遞給了那人,讓那人同他一起狂奔下了山。而賀老五兩個人下山之後的事情,那個同他一起去許昌做活的人在之前的審訊中也已經全部都交代清楚了,這裡我們也不比再重複了。只是說這事發生了後,賀老五就已經心知自己這回完全算是靠運氣撿回了一條命,所以這鬼媒的活兒他是再也不敢去做了的,於是在從許昌回來之後沒幾天,賀老五便說自己要金盆洗手,然後他便不顧旁人的勸說和挽留,毅然離開了這個做冥婚買賣的團伙,回到老家,安心過自己的太平日子去了。可是他的這日子還沒過幾個月,這群殺人賣屍的鬼媒人的案子就發了,賀老五他自然是太平日子過不成了,結果鋃鐺入獄做了階下之囚。


李主任的故事說到了這裡,家裡的老頭子也全都明白了這個故事李主任怕是已經說完了,因為像賀老五他們那群人做下的事情,依照法律那是萬萬沒有活命的道理,就算不是死刑一個無期也是逃不掉的。而對於賀老五這樣一個土埋半截的人來說,一個無期又能和死刑有什麼太大區別。只是老頭子們不明白,賀老五家裡世代是做這種買賣的,而賀老五之前這種圓墳陰婚的活也不知道做過多少回了,可是為什麼之前賀老五從來都沒有出過事,卻偏偏這回鬧出了這麼一檔子的事情來呢?難不成是因為賀老五的這種損陰德的事情做了太多,所以才給自己招來了這麼一樁毫無徵兆的禍事?也許正應了那句古話,天道彰彰,是非善惡,終須有報。可是卻不知賀老五為何卻又莫名其妙的又逃過了一劫,也許是因為他們賀家那些世代做冥婚的先人冥冥之中在護佑著賀家的這位不肖子孫吧。可惜這因果報應,屢試不爽,賀老五雖然逃過了一次,但是他自己種下的苦果,終究還是要自己嘗了。


請您繼續閱讀更多來自 鬼怪靈異 的精彩文章:

【故事】兩個鬼
【漫畫】我在哪裡
【故事】我是你的眼
【故事】魚頭人
【漫畫】腐臭的味道

TAG:鬼怪靈異 |

您可能感興趣

容嬤嬤講故事-天道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