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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年了,全球最大的音樂節到底能為這個小鎮帶來什麼?



它可能會成為落在沉寂小鎮里的一顆小型炸彈,但事實上,人們都在努力抑制小鎮會因此獲得改造的「童話感」。


Boom 是比利時北部的一個小鎮,當地的居民平日里講荷蘭語,也會法語,因為天然擁有黏土原料,很多磚塊工廠都在此。




Aynsley 六年前開始在 Boom 小鎮上的一間酒吧里工作。平日里,酒吧冷清得很,「小鎮也完全是空的」。可一到夏天的這個周末——人就會突然變多。「我根本數不清這三天酒吧來了多少人!」 7 月 24 日, Aynsley 在酒吧外大聲說,「平時我基本不說英語,這三天我隨時在練習英語。因為各個國家的人都來了。」



這多虧了酒吧的地段:它正好就在 Tomorrowland 明日帝國音樂節(以下簡稱「TML」)的入口旁。這個全球最大的電子音樂節在 12 年前幸運地降臨 Boom 小鎮的 Schorre 區。第一年,小鎮迎來了世界各地的 8000 人,之後人數每年都在攀升。今年,小鎮上來了 6 萬人,他們來自全球的 200 多個國家。光是音樂節最大讚助商百威啤酒就從中國運來了整整三架飛機的人。




他們一齊穿過酒吧湧入音樂節的主會場, DJ 正在舞台上鼓動,隨即「地震」就發生了。你被擠在一個大舞台中間,想不跳都難。跳躍時,手上端著的啤酒總會灑到地上,偶爾也會濺在你身上,但你根本不會介意。只有湊著耳朵才能聽清身邊人講話,當然,很多時候根本沒有說話的必要,只需甩著雙手打節奏,或者索性就爬到別人的肩膀上。




TML 入口處最熱門的 bar




音樂節內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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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節可能會成為落在小鎮里的一顆小型炸彈。



這個默默無名的小鎮 Boom 只有不到 2 萬居民,面積甚至只有澳門的十七分之一,每天 6 萬人已經是小鎮能承受的最大值了。「你把整個土地的面積除以人數,會得到每個人所站的面積,如果一個地方人太多的話,人就會窒息的,」 舉辦音樂節的 Schorre 區的主管 Alex Ternier 解釋道。




這讓票務更加緊張,今年 400 歐元左右的票在 5 分鐘內被搶光。「我們 10 個電子音樂迷同時搶票,只有我最幸運搶到了,我下單了 10 張,當時輸入信用卡信息的時候我手都在抖,因為一輸錯就完了。」在音樂節現場的樂迷 Dragos 說。Dragos 已經是第二次因為 TML 來到比利時的小鎮 Boom,但這個來自羅馬尼亞的男孩兒說,自己「不太了解這裡」。



Dragos 住在現場扎著帳篷的營地里。大巴把這些興奮的年輕人從布魯塞爾市或安特衛普市帶到現場時,恰好繞過了小鎮的中心。




但要是他突發奇想跑到鎮上看看,會發現,這個舉辦了 12 屆全球最大電子音樂節的小鎮近乎是一座空城的模樣。




對那些從全世界飛來這裡的人來說,除了開頭幾年,TML 和 Boom 小鎮是徹底分割的。小鎮留給他們最深的印象可能就只是音樂節主會場的一個大洞。




100 年前這裡是一片平地,小鎮以生產紅磚頭出名。這些出口的磚頭耗費了小鎮地裡頭太多的黏土,在小鎮的東面出現了一個大洞和山坡。




誰也沒想到這塊小孩兒躲貓貓的地方成了音樂節的最佳選址。主會場的地形就跟體育館的演唱會一樣,主舞台處在洞的最低處,周圍環繞著一排山坡,站在山坡上的人可以清楚看到主舞台的表演;舞台的側面恰有綠植和水流。這塊區域的主管 Alex Ternier 對此頗為自豪,他稱:「這些都讓 TML 有種在童話中的感覺,不真實的感覺。」




一開始,這種「童話中的感覺」連同幾個關鍵字「年輕人」「友好」「開放」「活力」打動過這個沉寂的小鎮。




對穆斯林女孩 Natalie 就是如此。音樂節的這三天是她一年中最期待的三天。她還未滿 18 歲,不能參加音樂節,但還是很滿足,因為「我喜歡看到街上很多人的樣子,去年音樂節的時候,我就坐在外面,大家會來跟我說話,問我是哪裡人,喜不喜歡音樂,火車站在哪裡...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多人在街上,我很興奮。 」 




Daisy 同樣會被突然湧入的年輕氛圍所感染,但她需要焦慮的事情更多。她在 Boom 的中心開了一家賣三明治肉及調料的店,從父輩開始就在做這門生意。「每年 TML 舉辦的周末,是我一年當中銷售最糟糕的一個周末。」 Daisy 說,今年這三天,她的銷售額比去年同期又少了 50%。她甚至連載 TML 乘客的公交車都沒看到,原因是公交車會載著大家繞著 Boom 周圍,避開小鎮的中心地帶,直接進入 TML。




市長先生 Jeroen Baert 認為,事情總是不能兩全其美——一個只有不到 2 萬人居住的小鎮,如果 3 天內有 18 萬人擠入小鎮中心,這是不現實的。同時,「 很多人從 Boom 的火車站下來,我們要確保他們用最短的路線到達 TML,坐公車 5 分鐘就可以到 TML,如果你讓大家走路的話,可能得花 1、2 個小時。」 Jeroen Baert 解釋說。 




Boom 市長 Jeroen Baert,同時也是律師事務所的老闆




因為這些安排,小鎮躲過了最初幾年的「毀滅性打擊」。那時候,來 TML 的人還能進入小鎮,但根據市長和其他政府官員的經驗,「5 分鐘內我們超市的東西就賣完了,但是一半的人不付錢就直接出來了,你沒辦法控制這麼多人」。




Daisy 卻認為,比起混亂更難讓人忍受的是無人問津。「我感覺我的小店就在一個很小的孤島上面,沒人知道我,沒人來,因為一切都發生在那頭——TML 裡面。我平常的顧客在 TML 的周末也不會來我這裡,為什麼?因為過來很困難啊,每個道路都有人守著,還會封路。」 




今年音樂節剛一結束,她就忍不住打電話向主辦方求助,得到了一個模稜兩可的答案——「我們看看我們能做什麼吧。」




Daisy 正在介紹自己製作的調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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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鎮居民 Patrick 認為,TML 並不打算照顧像 Daisy 這樣的本地小生意人。來 TML 的人,如果你足夠幸運,可以住在 TML 提供的營地帳篷里,但這裡只能容納 2.5 萬人。為了滿足這些人 3 天的需求,營地裡面有十幾家店鋪,洗頭、喝茶、化妝、電子用品、麵包店、超級市場等等,今年還新設了食物卡車專區,這樣大家不用出營地就能買到所有物品。但按照 Patrick 的說法,只有「那些有大錢的企業才能在營地里開店、供應」。  




事實上,TML 不是沒邀請過小鎮的店鋪。2014 年 TML 十周年時,主辦方發起了一個叫「愛我們的鄰居」的項目。這個項目包括給鎮上所有的商戶發一封信,鼓勵他們在營地里租一間店。




但結果是,在鎮上經營珠寶的 Esthel Rams 是唯一一個敢嘗試的。「當然我必須得付一點費用,我不能告訴你具體是多少,數目確實不小,但我也有收益,這就像是一個投資。」




Esthel Rams 的珠寶店在鎮上開了有 55 年了。和鎮上有些年歲的店鋪一樣,她從父親那裡接手,現在和弟弟一起經營。第一年進入營地的時候,路過的人還覺得很奇怪,「居然有人在這裡賣珠寶?!」 這個 7 月是她第三次在營地開張,她設計的帶有 TML logo 的手鏈全都賣光了。「每款手鏈最多產出 500 條,我們是家族小生意,幾千個也做不完。」




今年還有一對情侶在 TML 營地結婚,對戒就是 Esthel 提供的。這件事的起因聽起來有點玄虛,「我夢見有人在 TML 結婚,戴的是我做的戒指,於是我就打電話給 TML 的人說了我的想法」 。TML 主辦方同意把 Esthel 的戒指圖片及聯絡信息放在社交網路上,Esthel 隨後就接到了訂單。去年 2 對新人,今年 1 對,婚禮現場擠滿了各個國家的媒體記者,「就跟公主結婚一樣熱鬧。」




也許這些聽起來都還不錯,但實質上 TML 能貢獻給 Esthel 的銷售額相當少。 在營地里她只能賣銀做的首飾珠寶,平時她主要是賣金的,「也是為了安全原因,我不可能把幾百萬的東西拿過去。」 這其中的差別有多大? 一條 Esthel 賣的 TML logo 銀手鏈是 40 歐元,而她平常賣的金或者鑽石戒指是 4000 歐元 ,要說貢獻真的很少,不過至少,在提到小鎮居民和音樂節的成功合作時,Esthel 的名字被居民甚至市長再三提起,她也成了小鎮上的一位「人物」。




Esthel 面前擺著她設計的 TML 項鏈耳環等




可即便如此,也沒有多少人打算緊隨其後。另一個阻礙其他人像 Esthel Rams 這樣主動尋求合作的是,珠寶可能是物流層面上相對容易操作的。那位在鎮上經營肉店的 Daisy 也想和 TML 合作,但是她擔心,遇到那麼龐大的人流該怎麼應對——「我不知道該做什麼,該賣多少?多少人會來買?」 她心裡完全沒數。除了這些,她還得操心運輸、 冷凍等技術,這些對於一個小店來說都太難了,要找到一個解決辦法並不容易。







3




在 Boom,Daisy 和 Esthel 都還算是幸運的,至少他們從父輩那裡繼承來的店鋪還開著,而大多數開了幾十年的店都已經關張。儘管 TML 每年給 Boom 貢獻每張票 2 歐元(如果按 6 萬人流是 12 萬元)的稅收,也沒能留住小鎮繼續往「空城」的方向發展,根本沒有停止的跡象。 




Kristine 在 Boom 的中心街上經營一家箱包店,他回憶說,這些年下來 50% 的店鋪都關了,光是這條街就有五幢樓是空的。 市長把這歸結為尷尬的地理位置。「因為我們 Boom 離安特衛普(比利時第二大城市)太近了,我們離高速公路也很近,很多人都願意開車去安特衛普,只要 15 公里,你就可以在那裡買到任何東西。」 市長說,大城市的商場選擇更多,也許還有打折的價格,小店不具有任何優勢,也沒有發展的可能。




小鎮上的店鋪大多以關閉,「The Koop」表示出售




小鎮的居民似乎在這點上都和市長達成了共識:這裡毫無吸引力,且沒有好轉的可能。「你沒見過我們鎮上平時的樣子,簡直就是空的,因為這裡實在沒什麼可以做的。」 Natalie 說。




何況 Boom 的大多數門店都是家族經營,但現在的孩子們都不想開店了。Daisy 的女兒甚至很嫌棄母親的生意,「媽媽,你賣的東西味道太大了,聞起來好糟,我不喜歡這個味道。」 她的女兒想做什麼?環遊世界。




Kristine 箱包店門口空空蕩蕩的一條街




「年輕人都喜歡做早 9 晚 5 的工作,開店會很辛苦,你會一直是工作狀態,沒有休息,從早上 10 點開到晚上 6 點或者 8 點。關店並不意味著工作結束,接下來還要處理賬務,打掃衛生,購置新品等等。」 Kristine 說。她的店開了 27 年了,一周營業 6 天,假期照常營業。




為了存活下來,Kristine 這些年也付出了比以往更多的努力,為了吸引年輕顧客,6 個月前她建立了店鋪的 Instagram 賬戶,2 年前開始使用 Facebook,她必須得跟上潮流。她不喜歡到大城市購物,她相信自己能提供那些大商場無法提供的個人服務。「很多人在他們還是小孩,上學的時候就在我這裡買書包,現在他們帶著他們的孩子來我這裡買書包…你拿東西到大商場維修,他們首先問你,你有發票嗎?這和我這裡是很不一樣的,我會盡全力去幫助我的顧客。」




這三年 Kristine 店裡的銷量沒有增長,但也沒有下滑,她對這個結果已經很滿意了,「現在這個危機狀況,我可能算是幸運的一個了。」




Kristine 的店鋪主要經營箱包和一些飾品




危機感滲透進了小鎮居民的日常,持續多年的蕭條狀況,加上歐元進入比利時帶來的物價上漲,今年,甚至連社區公園裡的游泳池都無法經營下去。游泳池被鐵欄圍上,周圍長滿了雜草,水池裡堆滿了落葉和灰塵。




小鎮今年關閉的游泳池







4




Alex Ternier 曾經是最相信 TML 能為小鎮帶來轉機的人。他列數了小鎮這些年來的細微改變:TML 和 Boom 所屬的安特衛普省一起修建了一座橋,雙方各出一半的費用。現在這座橋一年都能使用,而不只用來音樂節的交通疏導。TML 同時也幫助擴大了道路,修建了石板。




但他當說起小鎮的旅遊資源一直未得到開發時,他滿口怨言。




他回憶起最初找到 Boom 的市政府時遭到的冷遇。「我有那些來來往往的郵件,我可以展示給你看,上面寫著:「關於那件音樂節的事情,你必須馬上停止!」 說服市長和他的團隊大約花了幾年的時間,Alex 認為,最終是 TML 為小鎮帶來的日益上漲的財政收入打動了市長,「看到 TML 能帶給他們收益的時候,他們妥協了」。




但他們從來不相信,小鎮可以真的因此發生一些類似像修建大橋這樣長遠的改變——想通過一個節日或者項目帶動整個地方經濟的發展?「拜託,」市長 Jeroen Baert 對這種不切實際改造小鎮的想法有點反感,他反駁說,小鎮可以為 TML 開設旅館,可沒有音樂節的 360 多天,這些旅館就像是個擺設。Jeroen Baert 同時還經營一家律師事務所,是一位兼職市長。




區域主管 Alex 能做的事就更有限了。他建議臨近的幾個小鎮合并修建一個全新的博物館,使得它對遊客更有吸引力時,不過,一點兒不出乎意料,沒有人認為這是個好主意。




在比利時的小鎮 Boom ,借著音樂節迅猛發展這樣的事發生的概率可能真的挺小。最大問題是錢,因為政府和企業之間的關係鬆散,由政府主導的招商引資不可能發生在這個歐洲小鎮。小鎮 Boom 沒有可觀的財政預算,今年音樂節給小鎮額外貢獻了大約 12 萬歐元的收入,但這筆錢對下達決心的改造來說微不足道。




Jeoren Baert 眼下還得處理少數反對的聲音。小鎮上的社會主義政黨就明確反對 TML,他們希望市長跟人民直接對話,問問他們的意見。他們的理由之一是噪音太多,交通太堵。前 2 年,還有 8 個居民將 TML 告上法庭,但最後他們輸了,因為法官判定 TML 遵循了所有規定,比如分貝要在 100 以下、只開到凌晨 1 點,拿到了各項許可等等。




而另一個理由是,「附近的人覺得那是他們的私人花園,他們想隨時在公園遛狗,如果你要改變這點,他們就不開心了」 。 這些反對的人不僅反對 TML,還有一年當中在這塊地上舉行的任何活動。




「但這是抵制 TML 的原因嗎?我覺得不是。如果你考慮到經濟成果,不只是 Boom,也是安特衛普省、布魯塞爾省,甚至是整個比利時,你得想得更遠一些,這個遊戲中還有其他的利益。」 市長頗為審慎地說。




為了儘可能多地獲得經濟成果,但又不冒翻天覆地變革的風險,市長決定再度嘗試 TML 十周年時的「雙周末音樂節」。這是考慮到投入產出比,兩個周末比一個周末更高,「(音樂節期間)我們每天有 5000-7000 個工作人員,你還沒看到警察的投入,火警的投入,醫療的投入,這些都很花錢的,如果是兩個周末的話,收益更多了,也不需要重新建立什麼了。」 Alex 似乎也理解了市長朋友的想法。




對於 TML、Schorre 和 Boom 來說,兩個周末可能都是件好事,也許那個被迫關掉的游泳池明年還能再開放。




不過兩周之外的時間,Aynsley 從酒吧里望出去, Boom 還是一座空城。






題圖來自:百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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