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野弘：拜倫的華麗人生

喬治·戈登·拜倫（George Gordon Byron，1788—1824），是英國19世紀初期偉大的浪漫主義詩人，代表作品有《恰爾德·哈洛爾德遊記》、《唐璜》等。

眾所周知，喬治·戈登·拜倫和很多女性都有著華麗炫目的愛情故事。鮮為人知的是，這位詩人的愛是向所有事物敞開的，即使是對於同性，也毫不吝嗇地予以傾注。有趣的是，他的這種愛在國內和國外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其在國內主要是對於女性，而到了國外，則將對男性的愛完全釋放。

他的那些表達對男性愛的詩歌大都被掩蓋起來，要麼是把男性的名字用女性的名字來替代，要麼就是不正式發表。曾經，有一位匿名的、可能是拜倫身邊的一個人，模仿他的代表作《唐璜》寫了一首詩作，描寫了拜倫的同性戀生活。這首詩在私下裡廣泛流傳，卻並沒有被研究者發現。所以，拜倫不為人知的隱事浮出水面大約是在1980年左右。

雖然出生於貴族之家，但拜倫的父親是一個放蕩之徒，有家不歸。拜倫從小在孤寂中長大，後進入哈羅公學讀書。眾所周知，伊頓、拉格比、哈羅等公立學校，以及男子住宿制的私立學校創造了英國的同性戀文化。可以想見，雖然少年們被封鎖在充滿同性戀情的世界中，這種感情不久也會因畢業而煙消雲散，但其中的某個人卻一直保留著這種牽絆。

拜倫在1801年進入哈羅公學就讀。他愛上了比自己小4歲的美少年克萊爾伯爵。1821年拜倫回憶這段往事時寫道：「當聽到克萊爾這個名字時， 我的心不由得顫抖。」在1816年，拜倫與雪萊的同伴，一名叫做克萊爾·蒙特的女性相遇並與之發生性關係，或許這也是由於克萊爾這個名字的魔力所致。

哈羅公學（Harrow School）位於倫敦西北角，是英國歷史悠久的著名公學之一。它由哈羅當地的一個農民約翰·里昂於1572年創建，最初的目的是為當地的男童提供受教育的機會，但經過幾百年的發展與演變，今天的哈羅公學是英國最負盛名的私立學校之一，入讀的多為本地區以外的富家子弟。

1805年，拜倫進入劍橋大學的聖三一學院。在這裡，他交到了如約翰· 卡姆·霍布豪斯、查理·斯金納·馬太、威廉·約翰·班克斯等一班友人。其中，霍布豪斯作為拜倫一生中最忠誠的朋友，在拜倫受到誹謗時曾竭力給予保護。讀書時，拜倫的朋友們大都奢華地享受著生活，而霍布豪斯卻是一名禁欲主義者。

拜倫對聖三一禮堂的唱詩班少年約翰·埃德勒斯頓有著朦朧般的愛戀。拜倫把這段戀情描述為「強烈的、純真的愛和激情」。因為是純真的戀情， 所以人們稱之為柏拉圖式的愛情，但其中愛的成分是不容否認的。作為愛情的象徵，埃德勒斯頓送給拜倫一個心形的柯內莉婭啉（紅色瑪瑙石英），拜倫把埃德勒斯頓稱作「我的柯內莉婭啉」。

劍橋大學三一學院（Trinity College, Cambridge）是劍橋大學中規模最大、財力最雄厚、名聲最響亮的學院之一，同時，它也擁有全劍橋大學中最優美的建築與庭院。三一學院是由英國國王亨利八世於1546年所建，其前身是1324年建立的米迦勒學院（Michaelhouse）以及1317年建立的國王學堂。

兩人都強烈地希冀能和對方住在一起。1809年，拜倫年滿20歲成年， 繼承了爵位。同時，他也成為上議院議員，其詩人的地位開始得到認同。在這一年，他和霍布豪斯一同開始了歐洲旅行。這次旅行即所謂的「盛大旅行」，算是修業流行的一種，目的是讓英國貴族子弟通過周遊歐洲列國來獲取文化修養的元素，同時也對異國他鄉產生憧憬。

或許，此次旅行的目的不僅於此。霍布豪斯擔心拜倫和埃德勒斯頓的關係最終會成為醜聞，所以毅然決定把拜倫帶往海外，這可能是此次旅行的意圖所在。諷刺的是，正是這次旅行，導致了拜倫內心同性之愛的萌芽徹底復甦了。

1809年7月，拜倫和霍布豪斯開始了他們的歐洲旅行。不久，他收到了弗朗西斯·霍奇森來自倫敦的信，信中提及埃德勒斯頓因「猥褻行為」 而被揭發。霍布豪斯曾在日記中寫道：「這應該不會和拜倫有關係吧，因為他和埃德勒斯頓的關係是純潔的。」就埃德勒斯頓而言，和拜倫的關係暫且不說，他與眾多男性之間的緋聞早已是鋪天蓋地。埃德勒斯頓時年20 歲，剛剛踏出唱詩班，難不成在倫敦工作的他藉助美貌步入了男妓這個行業？霍布豪斯特意在信中刻意寫到埃德勒斯頓的醜聞與拜倫沒有任何關係，這欲蓋彌彰的做法反讓人感到可疑。

1811年5月，埃德勒斯頓猝死。拜倫雖然七月回到國內，但是直到十月，他才從埃德勒斯頓妹妹的來信中得知了埃德勒斯頓的死訊。拜倫心情沉痛，嘆息不已。從這裡大概可以看出，拜倫對自己因害怕被醜聞牽扯而對埃德勒斯頓進行躲避的行為感到懺悔。

埃德勒斯頓曾創作《致撒加》這首詩。在詩中，埃德勒斯頓的名字使用撒加這一女性名字來替代。據考，拜倫總共寫了十一首詩來表達對埃德勒斯頓的寵愛。此前沒有任何一名女性受到拜倫如此的優待。

海外旅行伊始之際，拜倫似乎期待著能夠在歐洲各國享受到在英國未能滿足的同性之愛。在從葡萄牙到西班牙的旅途中，他愈發地放縱自己，其間曾和多名女性有過幽會。隨後，他從馬爾他島出發前往阿爾巴尼亞。當時，統治阿爾巴尼亞的是阿里帕沙，該國首都位於亞尼納（希臘時期伊歐亞尼納的別稱）。

拜倫和霍布豪斯作為首批來自英國的旅行者，在阿里帕沙的宮殿里得到了熱情的款待。阿里帕沙看到拜倫白嫩的雙手和捲曲的頭髮，認為這是在高貴環境下成長的標誌，便對其稱讚頻仍、欽羨不已。

當時，阿爾巴尼亞歸屬於土耳其的領土。有研究認為土耳其是男娼的發源地。拜倫曾說：「在英國，不道德的行為是指娼婦和飲酒，而在土耳其則是雞姦和吸煙。」有一種觀點是，因拜倫期待著在東洋能享受雞姦的快樂，遂去了阿爾巴尼亞。甚至還有更令人驚訝的傳聞稱，阿里帕沙曾對拜倫進行了雞姦。

1809 年的聖誕節，拜倫和霍布豪斯到達了希臘的雅典娜。身為寡婦的馬克里夫人作為英國的代理大使，在自家中接待了他們。馬克里夫人有三個可愛的女兒，拜倫喜歡上了小女兒特麗莎，當時特麗莎年僅12 歲。

當霍布豪斯獨自一人出門短暫旅行歸來後，發現拜倫和15 歲的少年尼可羅·基羅顯得尤為親密。與希臘少年之間的交往自然瞞不過馬克里夫人的法眼，這對想讓拜倫和自己女兒結婚的意向而言，顯然是相互悖逆的，且無法兩立。不久後，拜倫轉移到了雅典娜的方濟各會修道院的寺院內。

這個修道院是個很奇怪的地方，有一個學校，只有六名年輕的男孩子，拜倫每天和他們淫亂地玩耍著。他稱這些孩子們為「西爾芙」（妖精），孩子們每每坐在拜倫的膝蓋上，與他接吻。

同時，拜倫也一直都和尼可羅·基羅交往著。尼可羅曾說，他把拜倫稱為「Amigo」（所愛之人），要跟隨他到英國。

1811年，拜倫回到了英國。可惜，他沒能帶著尼可羅一同回來。1812 年，拜倫發表了《恰爾德·哈洛爾德遊記》最初的兩卷，一夜成名。隨後他和眾多女性的艷聞浮出水面。這可能是被其中一位名叫雷迪·卡洛琳·朗姆的邪惡女人所糾纏導致的惡果。

1815年，拜倫與安娜貝拉·米爾班克步入婚姻，生下了女兒奧卡斯奴· 艾達·拜倫。僅一年後的1816年，安娜貝拉便帶著女兒離開了拜倫。在當時的社會環境下，這迅疾演變成了一樁醜聞，為了避嫌，拜倫慌忙地再次踏上了海外的旅行。這，是一次再也沒有歸途的旅程。

據考，從1816年末起，拜倫一直住在威尼斯，在那裡過著夜夜笙歌、放蕩不羈的生活。1819年，他開始著手創作《唐璜》。

大約在1820 年，拜倫對歐洲漸次興起的民族獨立解放運動產生了興趣。特別是希臘獨立運動，他積極響應並參與其中。1823 年，拜倫加入了義勇軍，第二年去了米索隆基，但不幸患上了熱病，不久便去世了。

圖書信息

《友愛與背叛：西方同性戀歷史研究》

【日】海野弘 著

張洋 譯註

東方出版社

「同性戀」一直被視作禁忌，塵封於世界史之中。然而，它就像陰陽中的陰面，一直與人類歷史相伴相生。我們熟悉的西方豪傑，從古希臘的英雄阿喀琉斯、哲學家蘇格拉底，至中世紀的神職人員，再到文藝復興時期的達?芬奇、米開朗基羅，再到文學巨匠海明威，都曾是引來同性間緋聞的名人。在帝國主義、兩次世界大戰以及性意識擴大的20世紀所產生的美學和多種多樣的價值觀背後，由同性戀所編織的網路始終存在且日漸壯大。可以說，同性戀不僅反映著人與人的羈絆和友愛，甚或體現著人類最為純粹、最為原始的面目。

日本歷史學家海野弘，首次通過「同性戀」這一條主線，將人類文明進程的重大事件串聯在了一起，為讀者揭開前人未曾問津的世界同性戀歷史的神秘面紗。

海野弘，1939年出生於東京，畢業於早稻田大學文學部。曾在出版社工作，目前從事美術、電影、音樂、城市論、花道、小說等多領域的創作活動。他編著的另類歷史系列叢書《世界陰謀史》《世界間諜史》《世界同性戀史》《世界醜聞史》獨樹一幟，令人耳目一新。

版權聲明

本文摘自東方出版社《友愛與背叛：西方同性戀歷史研究》

東方出版社·文藝編輯部